第二日一早,杜晓睁开惺忪双眼,昨夜被冻醒多次,看其他人都睡的正香,只得起身添了几次柴火。好在有四个随从轮流守夜,倒也不怕野兽偷袭。
他还是头一次在野外露宿,看其他人都是对此毫不在意,就像此等情形司空见惯一般。
倒是两位萧大小姐各自从包裹里拿了一个薄薄的鹅绒睡袋,人钻进去从里面把睡袋系好,就可以美美得睡上一觉。
今天和昨日并无不同,依然是按个山头到处搜寻,除了离五雲山主峰又近了一些。
很快便来到了中午,依然是烈日炎炎。
一行八人坐在树荫下休息。
“铁蛋儿,你是不是想渴死本小姐?”萧敏冲杜晓叫道。这一天多来,打水、烧火,烤肉这些杂活都是杜晓在干。几人使唤惯了也都是“铁蛋,铁蛋”的喊。
“欸,马上去。”杜晓原本想多休息半刻钟再去打水,闻言只好起身拎着几个水壶跑下山坡。
谷底山泉蜿蜒流淌,杜晓下来后找了块青石坐下,先挨个把水壶灌满。然后把上衣、鞋子脱下,卷起裤腿,脚丫子伸进泉水里。
“呼”杜晓爽快的叫了一声,弯下腰好好洗了把脸,又撩几捧泉水把上身打湿好好洗个凉水澡。
“嘎,嘎”,不远处的一只野鸭子在一个小水潭叫了几声,似乎嫌弃杜晓的洗脚水。
“鸭子你就别抱怨了,你得庆幸来的是我。来的要是展掌令,今天中午我们可就吃鸭肉了。嘿嘿。”杜晓冲野鸭子叫道。
“嘎,嘎”野鸭子好像有恃无恐,依旧冲杜晓叫个不停。
“这鸭子不怕人?”杜晓有些奇怪,顺着泉水朝小水潭走去。
鸭子见他走了过来,“嘎嘎嘎嘎”叫的愈发欢实起来,只等杜晓靠近十步左右,才扑棱起翅膀飞走了。
杜晓此时才看见小水潭上方有一个茅草窝,里面躺着七八颗圆滚滚的鸭蛋。
“原来如此!”杜晓嘿嘿一笑,淌过小水潭,便准备把这七八个鸭蛋收了。
“哎哟,什么鬼东西。”杜晓只觉左脚掌被一物扎了一下。忙抬起脚掌仔细看,左脚掌被划开半寸长的伤口,血流如注。
“亏大发了!”杜晓寻思。早知道就不贪这几枚鸭蛋了。昨天的鹿肉还没吃完,被熏成肉干还躺在包裹里呢。
杜晓龇牙咧嘴,想看看自己到底被什么东扎了一下,只见水潭底露出一个尖尖的物什。杜晓把潭底的砂石抛开,把那物什拿在手中。
只见这东西呈黄铜色,却绝对没有黄铜的分量,也没有锈迹,掂起来轻轻地。形似小剑,仅有巴掌长短。前面刻着四个小字,可惜杜晓不识字。后面有好多小点,杜晓看来看去也是没能看明白。
说这东西是小剑吧,也实在太短了些,而且没有剑柄。边缘也不锋利,还略带弧形,唯有剑头尖尖的。
拎在手中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叮叮”杜晓拿这无柄剑在青石山敲了敲,声音清脆悦耳。
瞧模样怪精致,应该是件好东西。可是它非金非非石,杜晓却是拿不准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
杜晓拿手里轻轻掰了一下,纹丝不动。又加大些力气,还是纹丝不动。这么结实?杜晓这时候也不觉得脚底的伤口疼了。逐渐加大力气直至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掰弯小剑丝毫。
“好东西!这玩意绑根棍子岂不是比我那采药的小铁铲好用多了?”嘿嘿,杜晓一乐。虽然嘴里这么说,他可舍不得拿这东西来挖药。虽然目前看着很坚固,万一是个什么值钱物件,却被自己挖药弄出损伤岂不可惜?
杜晓喜滋滋用袖子把无柄小剑擦拭干净,揣进怀中。
也顾不上脚上的伤口,摸了下怀中的小剑,这东西不会只有一件吧?万一要是有两件甚至几件,自己却只拿走一件岂不可惜?
定下心思,杜晓便在这三丈方圆的小水潭寻找起来。好在水底多是砂石,淤泥基本没有,任他翻来找去,水也不会变的浑浊不堪,潭底砂石依旧清晰可见。
水底的石块翻了个遍,没能找到其他的什么好物件。也不能说一无所获,在一块小石板下发现了一窝小鱼苗,杜晓也不认得什么鱼。
这山林的山泉怎么还有鱼?看来以前庄里的老人们说的不错,“水过百日,无鱼自生。说不准便有以前的哪个人或者野兽把鱼籽带到了这里。”
杜晓又把水底细碎的砂石用手摸索个遍,还是没有。
“没有了么?实在不行你再扎我一下,我也认了!”杜晓低声自语道。
可惜终究没能找到第二件。杜晓转又摸摸怀中的小剑,忍不住拿出来再打量几眼,“嘿嘿。”一笑。
不知何时飞走的哪知野鸭又回来了,而且是两只。它们却也不敢靠近杜晓,只在不远处“嘎嘎”冲杜晓使劲儿叫唤。
“今天心情好,算你们走运一次!”杜晓上岸从那一窝蛋里拿走了三个鸭蛋,给这两个野鸭子剩下四个蛋。
没等他穿上鞋,便听山谷上有人“铁蛋儿!铁蛋儿!”的大声叫喊他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萧敏这位二小姐。
“欸!二小姐!我在这里!马上就回去!”杜晓也大声回喊道。
上面的萧敏应该是听到了杜晓的声音,也便没了声息。
杜晓赶忙穿好鞋子,穿上布衫,也顾不上脚底的伤口,拎起几个水壶向山坡上爬去。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忘了这山中的那头野兽?你想寻死也不用找这么个地方!”萧敏见他回来便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杜晓听了倒是心头一暖,毕竟人家这么大的小姐还能在乎他的小命。
“不管你是摔死的,被石头砸死的或者被毒蛇毒死的,只要不是被我们找的那头野兽咬死的,连尸首都不会有人给你收!”展飞斜瞄着杜晓,手指轻捻一根杂草,拔起来,中指弹飞,轻描淡写道。好似杜晓的性命在其眼中不过如手中的杂草一般。
“欸,我知道了。”杜晓闻言凛然,捡到无柄小剑的兴奋劲瞬时去了一大半。
“咦,你受伤了?”萧敏看着杜晓的左脚。
杜晓这才察觉血迹渗出鞋面,染上一片深红。
“掏这几颗鸭蛋不小心划伤了。”杜晓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三个鸭蛋。
“给!把这个敷上!”萧敏扔过来一个小瓶子。杜晓赶忙接着。
“欸!”把瓶塞打开,只觉药香扑鼻。手指伸进瓶口,挖出来一团黄豆大小的白膏。把这白膏涂抹在左脚的伤口处,一阵清凉从患处传来,很快便不觉的疼了。
“好药!”杜晓情不自禁赞道。
“废话,这一瓶金疮膏一百两银子也不止!”萧敏没好气道。“你不是一天能挣二两银子么?你用的这些药膏怎么算也不止十两银子。我也不贪你便宜,便用你这几天的工钱抵了就行!”
“啊?”杜晓还准备伸手指再挖它一团药出来,赶忙停下手。他哪知这药这么金贵,早知道就不用这劳什子金疮膏了,他自己忍着些不就完了!
只听众人一阵大笑,又见萧敏笑眯着眼睛,露出两排洁白细牙。这才恍然萧敏这是跟自己开玩笑来着。
即便知道萧敏跟他开玩笑,他也不敢再用这药膏了。塞好瓶盖赶忙还了回去。
“这小财迷真正是钻进钱眼儿出不来了!”便是不怎么吭声的箫真也捂嘴笑道。
杜晓闻言自嘲一笑道,“穷人只能图钱。想图别的也是妄想。”
“走吧。”见杜晓收拾利索,展飞开口道,众人遂又起身赶路。
这一下午又是不停地翻山越岭。遇到什么山洞,石缝甚至可疑的树洞,众人总要过去探一探。四个随从找回来一个又一个野兽尸骸和粪便也被展飞一一辨认后随手扔掉。
只是离的五雲山主峰愈近,众人面色愈发显得沉重,尤其是萧敏、箫真两个姐妹。整个下午都不见两姐妹互相开口嬉笑了。
夜晚,篝火旁。
“明天便是最后一天了,也不见爹爹他们传讯。想来也是跟我们这边一样。”萧敏微微叹息道。
萧敏的话显然是对着箫真说的,只是箫真却是怔怔的盯着火光沉默不语。
“只怕这一次又是无果而终了。”萧敏有些兴致索然,自言自语道。
“二小姐,你爹到底找这头野兽做什么?你们又不缺钱,实在不行花钱买一只不就行了?”杜晓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萧敏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懂。”长叹一声,“若是银子能买到,事情倒好办了。”
杜晓看她神情苦闷,倒也不便再提起此事。
几人早已用肉干填饱了肚子。杜晓看火势渐小,剩余柴火不多,便起身去捡些掉落的树枝回来。
他摸摸怀中的小剑,想拿出来给萧敏看看上面写的四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可惜这二小姐心情不好,倒也不好再去打扰。
箫真和萧敏一样心情不好,至于展飞和其余四人,杜晓又觉得信不太过。展飞还好些,虽然人看上去冷峻寡言,偶尔出口也是言辞锋利,但一路上杜晓还是能察觉到此人心肠倒是不坏。每当杜晓背着包裹力竭的时候,便会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也从没出声催促过他,而且看起来倒也不像贪财的。
其他的四个人杜晓却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见宝起意,尤其是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对于萧敏、箫真来说,即便他怀中的小剑是件宝物,能值个数十,甚至上百两银子,只怕人家也懒得看上一眼。所以杜晓一点也不担心这姐妹俩会昧下自己的小剑。
可惜整个马家庄识字的也不过那三四个人。马丽霞他爹马宝川,还有她丈夫李大富,还有那么一两个也是马川宝的侄子,再有就是与杜晓同龄的马丽霞她儿子马耀杰了。这些人杜晓更不可能拿着小剑去问他们了。
或者以后可以把剑上的字拓印下来,拿去问问别人到底什么意思。
杜晓又想到今天已是第二天,如果每天二两银子,那到今天截止他已经赚了四两白银,到明天便是六两。
可惜到明天便截止了,人家也不可能没事一直在这五雲山中绕圈圈。
这六两银子按他爹杜宝栓的意思,那应属于外财,他自个可以把这六两银子全部留下。但杜晓只准备留下二两,其余四两还是交给他爹以供家里开支。
只是他爹娘平时太过节省,家里有点余钱便要攒起来,也不舍得穿,也不舍得吃。一家五口,全是干瘦干瘦的。
等回去倒要想办法跟爹娘提一下这件事,人家曲三山他娘一个寡妇,每天做饭也是变着花样,隔三差五荤腥不断。记得以前每次见曲三山跟他一起吃饭聊天,看着人家碗里的肉块他总是把头偏过去,然后再把口水咽到肚子里。
这两天吃过的肉比以往一年吃的还多!“嘿嘿”杜晓想到此处又是嘿嘿一笑。虽然除了第一天晚上的烤鹿肉,其他时间都是肉干。肉干嚼起来费劲,但是嚼碎了还是很香。跟他娘给他准备的大饼比起来,那差的更远了。
自己这一趟得了六两白银,还捡到一柄小剑,算是功德圆满,心满意足。只有一点担心,明天萧敏他爹要是抓不到这大虫,许下的赏钱还会不会兑现?
想到这里杜晓彻底没了睡意。如果这一趟劳神费力,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别人怎么会心甘情愿把银子掏出来?
要是按马丽霞他爹马川宝的一贯作风,别说要银子了,这几天吃的肉干说不定也得折成银子要回去。
而且这些人个个彪悍异常,背景又大,真昧下他的赏钱找谁说理也不管用啊!
遂又想到人家萧敏、箫真何等身份,人家爹更是岭南州的九鼎商会会长,人家会昧下他这三瓜俩枣?这才又有些安心。
如果九鼎商会真的不给或者忘了给这六两银子,自己就只能抹下脸皮找萧敏讨要了。杜晓心下寻思,只要自己开口,萧敏指定会把银子摔到他脸上。难看就难看点吧,毕竟不是小数目。
想到这里,杜晓才安心躺倒铺好的茅草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