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不寻常的一周,连下了四天的小雨,无论是哪里都变得湿漉漉的。淅淅沥沥的雨点拍击在窗户上,嘈杂的雨声却没一点没有影响到办公室内寂静的环境。
办公室内装潢简易单调,一名小职员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裁员信,颤抖的双手将边缘捏的皱皱巴巴的。他拼命咬紧牙关,压抑着心中种种不满。
他一掌将裁员信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引起外面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办公室紧逼的门,脸上透露的竟不是疑惑而是窃喜,仿佛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
坐在小职员对面的是他的上司,上司神态自得,并不在意小职员刚才无礼的动作,他从一旁笔筒中随意抽出一只没了帽子的中性笔,并推到小职员的裁员信上。
“这信,看也看了。这小情绪,发泄也发泄了。把名签了,就可以去人事那边结算走人了。”
“这字我是不签的。”
小职员那‘无力’的拒绝,引来上司的一道冷笑。他满是嘲讽意味的摇摇头,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事先放好的散装的两万,拍到裁员信上,然后又假装好意的说到。
“那仁啊,你在我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表现一直不错,但是,也没办法。这两万,就当我的一点心意,辛苦你这么多年了。还有这字你也退一步,就签了吧。字一签,大家也都省事,不是吗?”
小职员盯着这被拍到面前的两万元,这两万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在这工作也有十多个年头,如今寥寥两万就像打发人走,这不说是在侮辱人,也有点太看不起他了。
他的手伸向那耻辱的两万,复杂的情绪让手止不住的颤动起来。他当着上司的面数起钱来,两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数起来也费些时间。
而上司也是耐心,就这样瞧着数钱的小职员。毕竟已成定局的事,着急也不过是加快结束的时间。上司悠闲惬意的背靠躺椅,默默的等待小职员数完钱。
片刻时间过去,两万整整不缺。小职员将钱揣进口袋,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走走停停的把名字写完。上司见他终于把名字签上,也是满意的拿过裁员信检查起来。
检查无疑后上司将裁员信递还给小职员,口中又开始说起‘依依不舍’的话:“那仁,讲真我还真的一点都不想辞退你。你看你,能力好资历有高,辞退你还真是一种损失。但可惜你合群啊,留你下来只会影响到团队氛围……行了,也不多说什么,祝你找到更好的下家。”
打着伞,拿着收拾出来的东西,小职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工作十几年的地方。雨滴拍打在伞上,嘈杂的雨声一点点的平静着他心中的怒浪。
他漫步于雨中,无神的目光盯着脚底下的路面,被雨点不断激动荡漾的水塘,他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份怅然若失。不知不觉间,他也来到家门前。
推开门,看着漆黑阴暗狭小的房间,他轻蔑的笑了一声,仿佛自嘲般的笑声久久在耳边回响,这便是他辛苦奋斗几年的结果?真是垃圾。
他放下伞,丢下从公司里整理出来的东西,如行尸走肉般来到陪伴他打拼多年的书桌前,打开灯,抽出椅子,整个人直接躺倒在椅子上。
这椅子的椅背在小职员的依靠下,缓缓下倾来到一个舒适的程度。
“原来这是个躺椅。”躺在椅子上的小职员摸着靠椅的握把,惆怅的说道。这把躺椅从买来为止,他似乎一次都没有像这样使用过。他坐起身,看向那个杂乱的书桌。
书桌上摊满了他熬夜赶出的报告,他从公文包中拿出那份令他失业的裁员信,又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报告,轻叹了一声。转身启动了碎纸机,将裁员信与报告一同放了进去。
望着那一片片白色的碎纸从碎纸机出口落下,心中的那份伤感好像少了一些,但并未好转。
将碎纸处理掉,他无力的瘫坐在桌前,双目无神的盯着墙壁上摇摇欲坠的墙纸。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呆滞中恢复神智,长叹了口气,吐出一句:“太难了。”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板药片,随意取出一片放入口中,拿起一旁不知何时放置的水瓶,轻轻的抿一口将药片吞下。
又过了几分钟,不知道是药效发作了还是因昨夜未睡好,一股睡意袭入脑中。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书房,来到卧室,看到那乱成狗窝的床便直接倒下去,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在梦中,他感受到了阵阵微风从耳边吹过,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前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片死寂又黑暗的虚无空间,原来柔软的床变成坚硬膈应的岩石。
荒凉的环境真实的感触,一切的一切的都在告诉他,他穿越了。但他似乎并不接受这一事实,只是淡淡说道:“梦,都是梦。”
可已成事实的定局又有何逆转的可能呢?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拍击声,他的右手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淡红的手印,清晰的痛楚不断的告诉他这就是现实,是改变不了的现实,即使在抗拒也是既定的事实。
逐渐的他也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他随意的观望着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四周,这时他回想起闲暇时光观看的异世界番剧,宛如自嘲般说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来些什么智慧女神给我送到异世界去啊。”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突然乍现在小职员面前,并凝聚成一扇大门。瞧着莫名出现的大门,他不由得一惊,从地上慢慢站起身,触摸着身前冰冷的光门,“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就是可以把你传送到异世界的大门哦,千万不要乱摸,一不小心传送错了,我会很头疼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现在小职员背后,温柔的声音才他耳边响起。
“哇啊啊!”小职员被这声音吓得弹飞起,连滚带爬的后退数米。待小职员平复心情,确认来者是人不是鬼也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子,小职员也是一时看呆,口中喃喃道:“还真有智慧女神啊。”
女子走进小职员,伸手将她扶起,这时小职员才发现面前女子不仅长相美丽,身高也远远超过他,似乎有近三米左右高,不过女子温和的面容也让这种来自身高的压迫感消失。
“你好啊,陈那仁。”女子温柔友好的向小职员招呼道:“我是来接应你的人,你可以叫我墨和。”
“墨盒?”女子奇怪的名字引起陈那仁一阵联想。
女子似乎看出他有些曲解自己的名字,也是贴心的补充道:“或者你也可叫我,徵时奇妙仙君。”
“真是奇妙,仙君?”
这奇怪的外号不出意外的又引起陈那仁奇怪的联想,女子顿时尴尬起来,她打断陈那仁的思绪说道:“其实你还可以叫我安墨鸣,还有能否请停止你那无端的联想,记错别人名字可不是什么好事。”
“抱歉。”陈那仁也是尴尬的看着女子,因为刚才他又将女子的名字中的‘墨鸣’联想成了‘莫名’,“请问我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站在这里就行了。”女子招来那扇光门,然后来到陈那仁身后,亲手调整他的身体站姿。
女子突然凑这么近让陈那仁紧张到身体僵硬,整个绷直的站立在那。而随着女子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清香飞进陈那仁脑中,紧张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墨和小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呢。”陈那仁脱口而出道。
“谢谢夸奖,这是我一位朋友用过的香粉。”墨和拉着陈那仁来到光门前,她离开几步后说道:“那么后会有期,可爱的小家伙。”
“后会有。”陈那仁话还没说完,光门飞过,人便被传送走了。
终于让陈那仁离开,女子随意摆弄着头发,身后八位长相大致相似的男子凭空出现,其中一人问道:“处理好了?”
“嗯。已经进入第一次的轮回了。”
“那我们这边也要进入第三次的轮回了。”
九人围坐一圈将手叠加在一起,随着白光闪过,九人的身躯竟融合到一起,而样貌也随之改变。定睛一瞧,若是刚才离开的陈那仁还在场绝对会震惊到说不出话,此人的样貌竟和陈那仁别无二异。
那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懒散的说道:“终于要结束了吗?第三次轮回,不知道这次又要扮演什么角色呢?真是期待啊。”
男子看向身后的还未消失的光门,不为何而欣慰的笑了,他说道:“加油啊,过去的那个我。可千万不要做出会‘道’被修复的事。”
说罢后,男子也纵身跃进光门内。
在男子进入光门后,从光门的另一侧‘他’翻身而出,在他身后一位破衣老者随后跟出。男子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欣喜的笑出声:“哈,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第三次来到这里,也是最后一次了。灰狼前辈,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现在我该去往何处呢?”
老者没有作答,对着身后光门挥手一招,一道光门转眼变作两扇。老者平淡指向两扇还无区别的光门,似乎是要陈那仁自己做决定。
陈那仁看着这两扇光门,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灰狼前辈这是又让我做选择题,那还是老规矩。将一切都交给‘道’来做选择,我选左边。”
说着陈那仁一口气冲入了右侧的门,在临别之际,他回头向老者挥手告别。光门消失,满是岩石的空间中独留来者一人徘徊。
而与此同时最早进入光门的陈那仁此刻正向着下方无止境的下落,强烈的风压让他呼吸逐渐困难,随着氧气供给的不足,陈那仁也渐渐失去意识。
强大的失重感充满了整个身体,肠胃中翻江倒海,胀痛的大脑感觉到有炽热的液体流出体外。
当陈那仁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身处于一个荒凉的庭院中。周围破败的石墙,枯死的松树,房屋的屋檐上挂满了银白色的蛛网,如此凄凉的景象再加上还有些迷糊的意识令他身后一凉。他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扶着晕乎的头,缓步向着门口走去。
青砖石街,白墙瓦顶,来往的人都穿着奇怪的服装。
“这是哪啊?”陈那仁捂着发胀的脑袋,努力回想这晕倒之前的事情,可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甚至有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达到这里的,“我,怎么睡了一觉,就出现在这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陈那仁缓步走到街上,试图找来一个人了解情况。但是每个人见到他,不是回屋躲避,就是绕道而行。
陈那仁很快的发现了他们这种奇怪的行为,他看了一眼自己,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处,“怎么都避着我走啊,我又不是怪物。”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呼喊声,“他在那!大家上,抓住他!”
陈那仁转过身,只见七八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拿着锄头,干草叉还有麻绳向他走来,而他们眼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恨。出于恐惧,陈那仁未等他们走近,便转身跑走。见到他逃走,那群壮汉也跟上来。
因为刚才的撞击,头部依然在发晕,没跑多远陈那仁便壮汉们追上。这时他看到搁置在一旁的竹竿,伸手一拉,失去平衡的竹竿狠狠的砸下来,不仅将壮汉们拦下,也妨碍了壮汉们的视野,陈那仁也趁机躲进一条漆黑的小巷里。
在小巷里,陈那仁看着壮汉们从面前跑过,心中也长疏了一口气。“这群人怎么这样。”经过这一番折腾,原来便没有多少的体力也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陈那仁无力的靠墙坐下,擦去脸上的汗水,“怎么这么倒霉,原来的世界就过的不顺利,来这还受这份罪,玩我呢!”
“不过话说回来,从刚才就觉得身体怪怪的,还有声音也变得和小孩一样。”听着自己这奇怪的声音陈那仁不由得吐槽道,他伸出一只手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来,“好像有些小......我不会真变成小孩了吧!”
陈那仁从地上弹了起来,如此稚嫩的小手,除了小孩他真的想不到有谁的手能如此稚嫩。看着小巷深处的水缸,他急忙跑去查看,望着水面上反射出的影像,他愣住了。
“我怎么变成小孩了!”面对这张稚嫩而又天真的小脸,陈那仁不由得惊叹道。
“算了,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无所谓了。现要先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可不希望被莫名其妙的就杀了。”
当陈那仁还在思考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并放在他的肩上。遭遇过刚才经历的他,整个人立刻紧张起来,一个猛的回转身挣脱开肩上的手后,便向小巷深处跑去。
而就在陈那仁准备向小巷深处跑去时,那只手的主人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停。”
顿时陈那仁的身体如同一尊雕塑般,定在原地,无论他如何用力,身体就是纹丝不动,只能默默等待那人的靠近。
那人逐渐走进,嘴里缓缓说道:“天妖啊,别总想着逃啊。”
那人来到陈那仁面前,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眼中,”你是逃不掉的,别浪费气力在这种无果的事上。“老者伸出他那干枯的手指,在他面前轻轻划了一下,他的身体便恢复了控制。
身体恢复控制的陈那仁并没有继续逃跑,因为在老者那奇怪的能力面前,逃就是一个无稽之谈。陈那仁停在原地偷偷的打量着那位老者。这时,老者转过身,“走吧。”
“哦。”陈那仁弱弱的应道,跟着老者走出了小巷。
再次走上街,陈那仁心中有了一丝忐忑,默默祈祷着不要遇到那些人。但”幸运“二字似乎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从小巷中走出来没多久,刚才那几个壮汉便迎面走来。陈那仁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快步跟上老者并躲到他的衣袖后。随着距离那几人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就在双方距离还不足两米时,老者与他们如同约定好的一样,双双停下。就在陈那仁等待被供出时,那几个人中带头一位老人开口说道:“白道长,你可算回来了。天妖那小子,他又跑出来了。”
“张村长,您放心,我已经抓住他了。”老者说着将陈那仁从身后推出,“您也让乡亲们都出来吧。”
村长看到他时,长疏了一口气,笑道:“太好了,那有劳白道长了。”
“也辛苦村长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