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在照顾母亲的时候,豹影会悄悄地靠近潇晴楠。
看着这女人的侧颜,听着父亲和她如老友般的商量,那时候的豹影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因为这个女人,母亲渐渐有了力气,父亲也不躲在无人处自残,有时候豹影会在夜晚悄悄等待第二天那个叫潇晴楠的女人会不会来,豹影喜欢闻潇晴楠身上的味道。
尽管父亲和潇晴楠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母亲还是在弟弟出生后如风中的残烛一般,摇摇欲坠,潇晴楠还是经常来,抱着他的弟弟,那个和它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弟弟,弟弟长得也不像父亲,和母亲都是猎犬,但是长相又不完全是母亲的长相,皮毛里是彰显父亲血统的黑色。
豹影每次看着潇晴楠抱着弟弟来母亲这里给弟弟喂奶,豹影从开始的期待,慢慢的有点生气,因为每次弟弟吃完奶,母亲就如同被吸干所有的力气一样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豹影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停掉弟弟的母奶。
豹影听见母亲说,也许,我能为傲雪做的就这多了,傲雪,豹影应第一次知道了弟弟的名字,傲雪。
豹影默念了许多遍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豹影的胸腔里有了一股乱串的气流。
潇晴楠抱着渐渐长大的傲雪来看母亲,豹影看着皮毛顺滑,外表干净,性格有些怯懦的傲雪,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为什么将母亲折磨到如此虚弱,将父亲逼迫到自残的弟弟被这个女人这样呵护着,豹影气鼓鼓的站在母亲身边怒吼。
“豹影”耳边是父亲严厉的呵斥,豹影看着父亲,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豹影的记忆里的父亲,温柔和蔼,几乎不曾大声和自己还有母亲说话,但是那声呵斥确实是来自父亲。
豹影觉得自己受伤了,心里受伤了。
有了弟弟后,不仅母亲的身体日渐衰弱,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也变了,还有潇晴楠。
豹影的记忆里,自己的成长过程中不曾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弟弟出生后,她不仅抱着弟弟到处给弟弟找奶吃,还带着弟弟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同吃同住,而自己一直居住在这个动物园。
几乎都不曾出去看看外面。
豹影虽然不知道人类的世界里有个词叫嫉妒,但是豹影看着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围着弟弟,豹影那一刻知道自己有点记恨弟弟,傲雪,但是豹影扪心自问,心里的最深处也有点羡慕。
豹影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的天空是灰色,豹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甚至豹影都想不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豹影开始迷茫,每天豹影看着铁栅栏的人们来来往往,早晨醒得早的时候可以看见象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和管理员在清晨的清新的空气中玩耍,但是豹影知道自己是属于猛兽,所以,自己的管理员是不会轻易的放自己出去,更不要说和自己玩耍了,而自己的母亲日渐衰弱,已经需要管理员流食喂养。
豹影无聊的看着日出又日落,看着光影在自己的笼子里渐渐光亮,渐渐移动,又渐渐黑暗。
豹影再见到傲雪的时候,是潇晴楠抱着傲雪焦急的跑来看猎犬。
豹影看着弥留之际的母亲,真正叫豹影伤心的是,母亲艰难的要求父亲,叫傲雪来,想见见傲雪,豹影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母亲想的不是在它身边的豹影和父亲,而是将它折磨不堪的傲雪。
豹影的眼睛渐渐发红,那是豹影心中发怒的颜色。
傲雪和潇晴楠来了,和衰弱不堪的猎取那相比,傲雪长得强壮又健康,豹影看见傲雪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不停的上升。
傲雪居然不认识母亲,傲雪居然不认识为它受尽苦楚的母亲。
豹影红着眼睛看着颤颤巍巍不敢靠近的母亲的傲雪。
母亲期待着傲雪的靠近,但是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都没有等到傲雪的抚摸,可终究是母子情深,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在母亲闭上眼睛的那刻,傲雪终于哭了出来,可是豹影知道,那只是血脉的觉醒,不是真心的流露,因为傲雪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它的母亲,那一刻,豹影心痛的无法自抑,满眼的血色告诉自己,自此它豹影没有母亲了。
豹影悲伤的扑向傲雪,如果不是它,母亲会像以前一样,而自己的生活不会改变,这一切都是因为傲雪,而傲雪居然不认识自己的母亲,豹影开始撕咬撕咬着一切它可以触碰到的东西,血腥的味道在灵敏的嗅觉前炸裂,唤醒着身体里猛兽的血统,那一刻猛兽界的霸道嗜血的基因在体内觉醒,强大而有力的四肢摁服着匍匐的猎物,豹影知道了自己喜欢血的味道。
豹影的神智在血腥的味道中渐渐清醒。
当它看见自己爪下的是潇晴楠的时候,豹影是迷惑的,豹影记得自己扑向的是傲雪。
豹影迷茫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看见父亲眼里的绝望,但是豹影也看到父亲对傲雪的恨意,豹影努力的撕向潇晴楠怀里的傲雪。
但是潇晴楠把傲雪保护的紧紧的,不漏一丝破绽,才失去母亲的豹影,想到自己似乎不曾被这样保护过,但是就是傲雪,就是连自己父亲都对它充满恨意的傲雪,就这样被人拼命的保护着,豹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发出一声狂吼,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管理员看见发狂的豹影,迅速报警,警察赶到的时候,看见被袭击的是潇晴楠的时候,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顾寒阔抱着受伤的潇晴楠。
潇晴楠用仅存的意识掏出自己的证件,下达命令,一,一切等自己的命令处理,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处置黑豹和豹影。
二,保护傲雪。
三,做好保密措施,不得有任何新闻渠道泄露此次事件。
獒狼睡醒的时候,准时在自己的笼子里看见潇晴楠。
獒狼不知道潇晴楠是什么时候来找的自己,看见潇晴楠的时候,潇晴楠靠着笼子里的栅栏正睡着。
潇晴楠意识到自己睡着的时候,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獒狼,“我睡着了”。
獒狼说,“看这情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睡不着啊”。
潇晴楠不理会獒狼的调侃,“一想到豹影我就睡不着”。
獒狼笑着说,“怎么因为豹影咬过你,你就总是想着它,那我要是不想你忘记我,那就只能也学着豹影咬你一次了”。
獒狼面对着潇晴楠,假装很厉害的样子,露出自己的獠牙,在潇晴楠的手臂磨蹭,潇晴楠知道獒狼在开玩笑,并不躲闪,笑着看着獒狼。
豹影隐藏的角度看见獒狼似乎在撕咬潇晴楠,豹影焦急的准备从隐藏出跑出来,才跨出一步,豹影就看见潇晴楠脸上露出的笑容,豹影的脸色渐显怒气。
獒狼眼角斜睨着豹影隐藏的角落,豹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獒狼掩住眼中的笑意,听见空气中传来豹影慢慢移动脚步的声音,獒狼突然大声的问潇晴楠,“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和豹影聊聊彼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潇晴楠不知道獒狼为什么这么问,于是大声的问獒狼,“你疯了吗”。
獒狼听见豹影脚步顿住的声音,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獒狼笑够了,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潇晴楠,赶紧挽留生气的潇晴楠,“别生气,我不是口无遮拦嘛,一时没顾及你的感受,咱们继续聊”。
潇晴楠拍拍屁股上的土,意兴阑珊的说“不聊了,有点晚了,再说肚子也饿了,我回去了”。
獒狼看潇晴楠真急眼了,赶紧追着潇晴楠,“真生气了,你看看你,小心眼的”。
潇晴楠瞪了獒狼一眼,“你大方”。
獒狼赶紧抹抹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张嘴说的都是什么”。
潇晴楠伸个懒腰,“不聊了,我家傲雪要是知道我在你的笼子里和你聊天,还毫无防备的睡着了,会担心我的”。
豹影听见潇晴楠说傲雪,一使劲将脚下的树枝踩断了。
獒狼一点都不理会豹影踩断了什么,“你睡觉的时候,尽心尽力给你站岗放哨的是谁,是不是我,对你拥有强烈责任心和关爱心的我”。
潇晴楠不齿,“你说,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一只狼给她站岗放哨,说出去,又没有人相信”。
獒狼面对着潇晴楠,潇晴楠背对着豹影隐藏的方向,獒狼问潇晴楠,“如果,我是说你要是捉住豹影,你会怎么处理它”。
潇晴楠回答的理所当然,“处理?为什么要处理,豹影只是从动物园里出逃,暂时又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要处理它”。
獒狼说的很大声,“原来你也会包容豹影,我以为你只是会对傲雪包容呢”。
潇晴楠认真的看看獒狼,又转身观察四周的环境,双手环胸,弯腰问獒狼,“你在和谁对暗号”。
獒狼抬头看着潇晴楠的眼睛,问潇晴楠,“即使豹影那样的伤害过你,你恨它吗”?
潇晴楠思索着,很长时间没有回答。
远处的豹影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潇晴楠的答案。
潇晴楠说,“不知道”。
豹影又踩断一根树枝。
獒狼还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獒狼问潇晴楠,“你还没说完呢,豹影那样的袭击你,造成你重伤难愈,居然没事,没有人处置他们”?
潇晴楠说,“那时候不是我才结案吗,身上带着证件,我受伤的时候快疼晕了,但是我还是嘱咐同事几件事,大约是我自己会处置黑豹和豹影,还有保护傲雪,还有”,潇晴楠用手支着下巴,想了想,“还有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獒狼扭头看着豹影隐藏的方向,“你那时候记得第一件事情居然是保护黑豹和豹影”。
潇晴楠说,“是不是觉得我很了不起”。
獒狼说,“以德报怨吗,那是人类社会的规则,但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可能是个笑话”。
潇晴楠重新坐了下来,说,“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毕竟和黑豹是患难之交,又有多年的交情,豹影是因为丧母之痛的情绪爆发,如果我以一己之私就处置了它们两个,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獒狼沉下脸,说,“笑话谁呢”。
潇晴楠说,“难不成像你那样,我处置了黑豹和豹影”。
“因为它们袭击我了,等傲雪长大了,我跟傲雪说,你看啊,虽然你是我养大的,但是你的父亲和哥哥是我处置的,你觉得傲雪会谢谢我吗”?
“这不是还有傲雪的情面在呢吗”。
獒狼笑着说,“这里有黑豹的患难之交,傲雪的情面,合着豹影是个捡漏的”。
豹影心里真的有和獒狼一较高下的想法,豹影轻轻揉搓着脚下的树枝,看着獒狼。
獒狼却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和潇晴楠继续交谈,只是声音大了一点,能叫豹影清晰的听清楚它和潇晴楠说的每一个字。
潇晴楠认真的想了想,“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和豹影不熟,我是说,它袭击我之前不熟,那时候我看黑豹生活的挺惬意的,我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可多余了,再说那时候,我的事业和爱情都在上升期”。
獒狼打断潇晴楠的话,“豹影袭击你之后,你们就熟了”。
潇晴楠简直想尖声大叫,“熟什么,为什么熟,因为豹影袭击了我,我和它就有共同话题了,谢谢它把我撕咬的抢救了很长时间,谢谢它撕咬我的伤口久久不愈,谢谢它撕咬的我浑身疤痕,我的脑子很清醒”。
獒狼看着潇晴楠,缓慢但是吐字非常清楚的问,“如果抛开黑豹和傲雪的情面,你会计较你和豹影之间的仇恨吗”?
潇晴楠洒脱的回答,“有因才有果,如果不是黑豹,我就不会和豹影相遇,更不会认识”。
“黑豹对我把它带回医疗队,受到那样的待遇,一点都不仇恨我”。
“你说,我有什么仇恨豹影,哪有那多的恨”。
獒狼看着潇晴楠笑了。
只是狼的外貌潇晴楠只是看到獒狼笑了,看不出獒狼的笑容里带了些苍凉。
潇晴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坐下,看着獒狼,潇晴楠想到是不是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雅,友好的朝獒狼笑笑。
獒狼憋着嘴,有点不满意看着潇晴楠的动作。
獒狼知道人类有句话是女为悦已者容,潇晴楠这他动作虽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但是和悦己者不沾一点边,獒狼有点嫌弃的说,“你不是急着走呢么,怎么又坐下了”。
潇晴楠奇怪的看着獒狼,“不是你舍不得我走,找话题留我呢么”。
獒狼不语。
潇晴楠有点失落,“本来还想跟你说说在抢救我的时候,傲雪不吃不喝的事呢”。
獒狼说,“来日方长,不急着现在一会片刻的”。
潇晴楠看着獒狼兴趣缺缺的样子,以为对方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心想说下去是自己不礼貌了,于是只得站起来,准备回警队。
獒狼看着潇晴楠有点赌气,笑着开口,“你这两天往这里跑的欢,不记得你放在警队的傲雪了”。
“以那小子不管不顾的性格,你不担心傲雪在狂奔着来找你”。
“那次找你是晚上,你还可给不守规矩的傲雪找个理由,现在这个时候,你那需要遵守纪律的傲雪,现在是在警队上班的时间,傲雪再乱跑,你能找什么理由”。
潇晴楠想想獒狼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微笑着说,“那我有时间再来找你”。
獒狼说,“这几天你没休息好吧,回警队里休息休息”。
潇晴楠点点头。
豹影看着潇晴楠开着车,绝尘而去,优雅的从隐藏处缓慢走出。
獒狼看着豹影大大方方的在动物园走着,周围的动物仿佛看不见豹影一般,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关窍,于是獒狼看着悠闲的豹影,“不错嘛,叫这里的动物俯首,你还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豹影边走边说,步履不变,悠闲的开口“一只草原的狼,居然喜欢安稳的喂养生活,估计只有那个傻女人会相信吧”。
獒狼微微一笑,“对潇晴楠,我可是实话实说,只不过,只说了一部分,我年少时稚嫩的一部分”。
獒狼笑着的无畏,“潇晴楠只是经历了你的攻击,就心有余悸这么多年”。
“告诉动物世界里真正的残酷,这姑娘不要说坐在这里和我没有任何顾及的聊天了说不定,精神上还会有什么不正常”。
豹影邪魅的看着獒狼,“你错了,你没有在潇晴楠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
“你凭什么认定能看到真正的潇晴楠”。
“一个懦弱的女子会单纯和一只豹子做朋友,不怕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獒狼悠闲的舔着自己的油光水滑的皮毛。
豹影四肢直立在獒狼的笼子前,表情没有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