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学之后第一次回村总是让人期待的,思聪用手中的闲钱添置了一些新衣服和鞋子,必须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和颜色,当然品牌是不讲究的,康师傅和康帅傅不都是泡面吗,所以那时的思聪买衣服只讲究新潮。剩下的钱除了留了点路费,全部用来买京城的特产了。
全部准备好了之后,思聪行囊鼓鼓,怀揣着小小锦衣还乡的心情来到了京城西站。
到了之后,思聪惊呆了,整个广场上全是人,而且大家都行囊鼓鼓,思聪拖着一个行李箱(他已经把轮子修好了),背着一个大书包,右手还拿着摆摊留下的大帆布袋,只剩下左手来进行各种操作。
在火车站的人堆里、行李堆中,思聪左突右突,终于挤进了火车站。进了火车站,思聪又感觉到了什么叫密不透风,为了防止自己手中的帆布袋子被挤掉,思聪只好把帆布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此时他的造型已经不再是一个法大的学生了,而是和周围的打工者兄弟们挤成一片了。
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箱里又全部是行李,座位上是,过道上是,行李架上也是。思聪经过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摆完各种姿势后,他终于到了自己的座位。即便是到了座位,思聪也是轻松不下来,因为行李架上摆满了行李,包括各种装的满满的蛇皮袋,那是赛的严严实实的,思聪赶紧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座位下面,座位下面还有空地,他飞速把行李箱塞了进去,又把帆布袋子塞了进去,最后剩下的书包死活都赛不进去,没办法他只好抱着书包坐在了座位上。没想到这一抱,基本上就抱了一路,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也得抱着。那个年代,火车上还是有不少小偷的。因为空间严重挤压,思聪根本就没心情吃泡面,他这一路只喝了几口水,没有吃任何东西,他去过一趟厕所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不说短短的几十米路途又多么艰难,就说那厕所排队及内部环境也是令人想吐。
在那个环境下,思聪最大的幸福就是抱着书包呆在座位上发呆,在那种嘈杂挤压的环境下,发呆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思聪回想了一下自己出来的这半年时间,恍惚好像在昨日,虽然起起伏伏、坎坎坷坷,但还算平平安安,没有什么变故,现在自己又有了两个好兄弟,这两个好兄弟是相当的给力。想着想着,思聪掏出了手机,给两位大哥打去了电话,肌肉哥在电话里说自己挤火车是很厉害,每人挤得过他,而且叨叨说个不停,思聪因为心疼电话费,没多说几句就挂掉了,他一看通话时间十几分钟,因为是长途加漫游,十几块钱花费没有了,思聪顿时感觉后悔给肌肉哥打电话了。忍着心疼,思聪又给海量哥打了个电话,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没说多久就挂了,果然只有三分钟。
那时的思聪真是心疼钱啊,若干年之后,思聪老丈人公司股票一天跌掉好几个小目标,思聪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打好电话,思聪感觉好像有人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他很警觉的把手机塞进了里面衬衫的口袋,还很快速的上了外套的拉链。
不知不觉中,思聪趴在自己的书包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思聪到达了省城,这次他已经可以很顺利的搭乘公交车去车站了,在公交车上,他看着省城的样子,已经没有半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那种大城市的感觉了,毕竟省城怎么能和京城相比呢,思聪现在已经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到了汽车站,思聪又经历了漫长的排队上车和拥挤的车厢,最终到了下午时分,他终于到了县城的车站。他到了这里,才终于感觉天地都开阔,不经感叹春运里的回家路真是能把人挤疯,谁能把中国的春运解决好谁真的就是神仙。
出了车站门口,思聪就发现了学成熟悉的身影,当然旁边还有他熟悉的那台拖拉机。父子见了面,思聪喊了学成一声爸,学成压制着心中喜悦,答应了一声并叫思聪赶紧上车。
回村的路上,自然不必说,学成只要看见有认识的人就把拖拉机停下来,享受别人吹捧,什么你儿子变成城里人了、什么出去了之后变洋气了之类,学成很是享受,当然思聪也很是享受,虽然思聪坐在敞篷拖拉机头上被冻得鼻涕一大把。
回到了熟悉的小院,思敏等都热情的围了上来和思聪说话,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眼思聪,思聪叫了一声妈,母亲答应了一声后笑笑又进了厨房,让他们兄妹们说话。
到了晚上,自然是本家的长辈们带着家人们都到了思聪家,满满当当三桌人,男人长辈们一桌,女人和晚辈坐剩下的两桌。学成坐在主桌招待各位长辈,等菜全部上齐了之后,大家也都坐定了。在开席前,一位长辈提议叫思聪把凳子搬过来,坐在主桌。思聪赶紧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坐在主桌气氛比较严肃,吃饭礼仪会比较重(甚至吃饭不能发出声音),但话又说回来了,长辈叫你去坐主桌那代表是看的起你,说明你是晚辈中出类拔萃的。
学成见思聪拒绝了,急的不行,自己起身过来吧思聪拉了过去。在其他两桌羡慕的眼神中,思聪坐到了主桌的末座。其实,对于一个中国男人来说,没有人能拒绝祠堂靠前的位置、主桌靠上座的诱惑。
开吃之后,主桌的长者先是总结了这个大家庭一年来的情况,说是大家都平平安安小有收货,他很高兴,最让他高兴的是思聪到京城求学了,我们这个大家族终于出了一个秀才,学成教育有方啊,思聪的妈妈也辛苦了。
长者话说到这里,主桌上的学成笑开了花,思聪的妈妈也笑着低下了头。
长者继续说,在以前像思聪这样的学业,毕业后应该可以做个副县长的,不知道现在思聪毕业了能不能回来做个镇长。听长者这么讲,周围的人又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下思聪受不了,他打断了长者的话,说道:“二大爷,你说的有点夸张了,现在大学生很多的,不可能一毕业就当官的。”
二大爷被思聪打断了话,一下子思路给乱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现在时代是不同了,但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做个大官,学而优则仕嘛。”思聪本来又想反驳,但学成瞪了他一眼,说道:“二大爷说的很对,思聪你要继续努力,来站起来给二大爷敬酒。”
思聪恭敬给二大爷敬了酒,又顺便敬了一圈,因为喝酒用的是小盅,一次喝这点酒对思聪来说不再话下。傍边的长辈又开始夸思聪有礼数了。
面对一阵阵的夸奖,思聪有点上头了,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起在北京的见闻,在坐的人都听很入迷。讲着讲着,思聪说道:“现在的时代竞争越来越激烈,跨越社会阶层也很难,像他这样一个基层的人,想连续击穿好几个阶层确实是需要很大的努力的,也要靠运气的。”
二大爷听了思聪的话,点头表示同意,他说道:“果然见了世面,见识就不一样了。二大爷敬你一杯酒,你要好好带带后面的弟弟妹妹,一枝独秀不是春。”
思聪蹭一下就站起来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家族振兴的任务已经在他肩膀上了。”
坐下后,思聪回头看了一眼思熊,这家伙正在埋头干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