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一回到家中,正在院内劈柴准备烧火的张老汉儿媳听着家门前方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
映入眼帘的乃是自己的公公和昨日的那名残贵人,只是老汉与少年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血迹灰尘,看起来风尘仆仆,好像经历过一场厮杀一般。
可是就在她再一眼对着老汉细看之时,老汉右边的臂膀消失不见,还被白色“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
看着张老汉这般样子。
啊!!
一声尖叫,连带着手中砍柴刀也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捂着嘴,不敢置信的冲向前,对着老汉说道:“阿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的手臂怎么没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张老汉空荡荡的臂膀伤口处,两眼通红,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可是这一幕却被身后的少年看的清清楚楚,这女子看老汉不像是儿媳对待父亲那般眼神,这般样子倒是有点像“爱人”。
老汉看着自己的儿媳这般样子,把手中的铁棒重重的砸在地上,厉声呵斥道:“妇道人家,整天哭哭啼啼的干嘛!不就是没了一条胳膊,这算得了什么?没看见大人还在吗?快把这些虎肉给我去炖了好好招待大人,我和大人累了,歇息一会“。
此话一出,少妇明显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急忙点头,提着手中的布袋便朝着屋内走去。
她是单手提的!这怎么可能?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子竟然能单手提走八十斤的虎肉(相当于现代的五十斤)尽管是村中农妇,手中兴许有些力气,但是也不可能单手提着那般重量的虎肉,这家人包括这名儿媳与老汉都很有问题。
张老汉可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背着少年进到自己的屋内,明显这中间的屋子确实要比少年与“栉理”住的那间好了很多,一进门便能看见一张大木方桌,上面还铺着一大床破被褥,地上零零散散摆着一些木墩子,墙角整齐的堆放着一些粮食,虽然看起来很少,但是对比于外面那些食不果腹的饥民是要好很多。
一间大屋子被分成了两间,进门右转还有一间被一块大红破帘子遮着的里屋,看不到里面的全景,而老汉则是住在里屋之外,睡觉的话,把吃饭的桌子收拾干净,再把破被褥往上一铺,这便是一张床了。
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但是这便是现实,老汉在这世道之中还属于比较好的人群之一,有吃有穿,有床有挡,只是唯一的一点不好之处,便是没了老婆。
张老汉先是把少年放在屋内稍显干净的一处,随后恭敬的对着少年说道:“大人,还请在此稍微休息片刻,我去给大人倒茶”。
张老汉刚想转身,立马便被少年叫住。
“不必了,麻烦去把那小丫头叫醒,我们马上离开”。
老汉呆愣在原地,他还以为是原先出手伤了少年让他对自己记恨上了,哎,都怪自己一时糊涂,随后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哀求着少年。
“大人,老汉求求你,原先是我的错,还请大人莫怪,老汉不求别的,只求您能最后吃一口这虎肉,哪怕一口,老汉也知足了”。
一边说还一边朝着不停少年磕头。
少年“厌恶”的看着这一幕,直接闭眼,丝毫不顾及老头额头敲击地面砰砰作响。
就在这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忽而传来。
“张爷爷,神仙哥哥,你们在干吗呢”?
“栉理”白嫩的小脚耷拉在另外一只穿着虎头鞋的脚上,小手扒拉着木门,探出自己的小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二人。
他的眼中先是看向少年,随后又把目光转向张老汉之时,瞳孔微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老汉。
急忙跑上前小手搭在老汉臂膀处,双眼通红,一脸急切的问道:“张爷爷,你的手呢?张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老汉早就听见了“栉理”的声音,可是他并没有理会,还是自顾自的在地上磕头,可是就在他低着头看见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虎头鞋之时。
身体微微一愣,随后又继续冲着少年磕头。
少年依旧不予理会,任由老汉在地面之上磕头,好似就算张老汉磕个头破血流他也不会在乎。
“栉理”看着少年与老汉不予理睬自己,也学着老汉的样子跪在地上,哀求着少年。
“神仙哥哥,求你原谅张爷爷吧,求求你”。
一边说,就想对着少年磕头。
张老汉见状立马用自己最后的一只手伏在少女额头,慌忙的说道:“小姐,这是张老汉的错,不怪大人,你切莫这样,全是张老汉的错”。
而“栉理”却是不听,还是想跪地哀求少年。
就在一老一小互相僵持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
“够了,莫要这样,她吃完这顿饭,我们便离开”。
老汉听着少年的话,喜极而泣,先是扶起“栉理”随后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摸了摸“栉理”的小脑袋,对着少年说道:“大人与小姐还请稍等片刻,马上便可以吃饭了”。
说罢丝毫不在意自己一脸鲜血,一脸喜悦的推门而去。
“栉理“听着张老汉叫自己小姐?还一下磕头,一下说自己错了,还有那手臂也不见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脑袋一脸不解的正要看向少年,忽而只感觉自己被一道寒光凌冽一刺,映入眼中的则是少年一脸霜寒的死死盯着自己。
“栉理”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而这时少年却开口问道:“你为何只穿一只鞋子”?
小丫头听着自己的“神仙哥哥”问自己,立马变换神色一脸开心的回答道:“我原来的鞋子只是右脚破损的比较严重,我把右脚的鞋底和左脚的鞋底缝制在一起,左脚便能穿了,我刚刚在缝鞋子,恰好听见了屋外的声音,这才出门顺着声音到此”。
说完,还做出一副自己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笑盈盈看着少年。
少年听着“栉理”的话,回应道。
“穿一整双鞋子吧,原来破的就扔了,不要了”。
小丫头听着少年的话直摇头,刚想开口,门外便传来老汉的声音。
“大人,小姐,饭做好了,还请大人移步”。
说完,便轻轻推开木门,便想抬手抱起“栉理”出门,可是手刚一伸出直接被小丫头推手拒绝,说自己可以出去,不用麻烦老汉,又想去背少年的背箩,也被少年伸手拒绝。
随后少年冷冷的对着老汉说道:“她去吃便可以,我不饿”。
说完,闭上双眼不再理会老汉。
老汉看眼瞅少年不再理会自己,面色愁容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单手抱起小丫头便朝屋外而去,“栉理”听见这话也是呆愣在老汉的怀里,不理解少年为何这般做。
小丫头刚想转头开口询问,立马想起刚刚少年警告自己的样子。
待到一老一少来到餐桌前,老汉拿出一个破碗舀了一大勺虎肉,朝着少年的屋内走去。
来到少年跟前,对着少年恳切的说道:”大人,还请吃上一点,这虎肉乃是大补之物”。
说完此话,眼看少年还是没有理会自己,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
待到老汉回到桌上,自家儿媳也坐在其中,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询问老汉与少年的事情,热情的招待着“栉理”与昨日二人刚刚来到此处,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现在的少妇较比于昨日更有点像家中的女主人。
小丫头看着锅中的虎肉,双眼放光,根本没有注意少妇种种异样,一只小手使劲的撕拉着手中香喷喷的虎肉。
奇怪的是这时间明明没过一会,这虎肉竟然已经能食用了,虽然还是有点没熟,可是对于一个终日为了粮食操劳的孩子,哪里管得了这些。
少妇看着大快朵颐的“栉理”一脸宠溺的就想伸手去摸小丫头的脑袋,可是手刚一伸出,一双破木枝条削成的筷子直接朝着少妇的手打去。
少妇咬着嘴唇吃痛的缩回了手,迎面对上了,老汉警告的目光。
而这一幕也恰好被小丫头看见,疑惑的对着张老汉问道:“张爷爷,你为何打姨娘的手”?
老汉笑盈盈的回答道:“无事,她手上刚刚有只虫子,我给她拍下来”。
说完又继续给小丫头夹肉,小丫头听着老汉的话,也没再说什么,手中的动作还是不停的加快。
老汉看到此景,端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少年的屋中恭敬的一拜,一饮而尽。
砸吧着嘴,大笑着喊道:“多谢大人,替犬子报仇,如今大仇所报,老汉也不会终生遗憾了”。
哈哈哈哈哈.....
小丫头听着老汉的话,又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瞪着大大的眼睛询问着老汉。
老汉细致的给小丫头讲了一下昨天晚上的经过,只是这二人之中的交涉被自己刻意隐瞒,大部分都还是在夸少年道法高深,而自己的手臂也被他说成是被虎所伤。
小丫头聚精会神听着老汉的给自己讲的事情经过,放下自己手中的肉块,嘟着小嘴扬起自己的小脑袋,一脸骄傲的对着老汉说道:“我就说神仙哥哥很厉害,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老汉冲着小丫头直点头,少妇听着老汉与小丫头的对话,依旧慢条斯理的在桌上吃着虎肉,听到那恶虎被杀,自己儿子大仇得报,面容也很是开心。
几人把一大锅虎肉吃了个精光,这时屋内传出一道声音:“吃完了,我们就走吧”。
“栉理”听话的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回到屋内,换上自己的新鞋,而原先那双破鞋则是被她揣在怀里。
朝着少年的屋内走去,吃痛的踮起小脚背起背箩就想走,少年轻轻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背自己,手持画笔对着屋外描画数笔,没过一会竟然凭空出现了一辆黑灰色的马车,跟前几日他们坐的那辆马车一摸一样。
随后又拿起笔在少女的脚上轻轻一点,一道白色布条包裹住“栉理”受伤的双脚,身子微微一倾,马车帘子打开,少年落座其内。
车内的少年再一次发声:“你拿着你的刀或者棍子,耍一遍”。
刚刚还一脸淡然的少妇此刻也是被少年这一手直接镇住,而老汉则是立马回过神,直接拿起手中的棍子,按住机关卸成两半。
一柄大刀握在手中,对着少年恭敬一拜,随后便开始舞起了手中的长刀。
老汉一招一式,破空声如龙吟虎啸,大开大合,丝毫没有因为只剩下了一只手影响大刀气势,少年坐在马车中金黄的瞳孔细细的观看这老汉舞刀的招式。
手中的画笔还在车板上不停划动,好似在画着什么。
小丫头早就跟着少年跑了出来,坐在车辕上看着老汉舞刀。
待到长刀最后一势落下,收刀,又对着少年恭敬一拜。
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低头沉声说道:“在大人面前献丑了”。
话一说完,由少年变出的马车便开始走动,车辆缓缓行驶,小丫头探出半个身子不停的对着张老汉挥手。
张老汉于少妇也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前方的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小脑袋再一次从车中探出:“张爷爷,去镇子上怎么走啊”?
张老汉听着老远小丫头对着自己的喊话。
高声回应道:“出村口一路往南边走,半天的路程便能到镇上了”。
“谢谢,张爷爷”。
一道甜如浸蜜,让人倍感舒适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老汉耳中,听的老汉满脸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