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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热带北边缘的穹北市一年四季都不会被太阳冷落,虽然才阳历三月份,却早已热浪滚滚。太阳对穹北的市民自然格外关照,能把他们晒趴下,绝不会再给他们站起来的机会,当然,他们再也未能站起来的缘由也是五花八门,据说有的被蒸熟了、有的被烤焦了、有的直接融化了。

由于是礼拜六,文木长比工作日起来的要早很多,因为礼拜六不会对他提出需要“工作能力”的苛刻要求,他爱礼拜六的每一秒,就算礼拜六的日头把他烤成下酒菜,他也心甘情愿,惟恐烤的不够熟。

“啊!实在没事干,干脆去吃个早餐吧!”木长经常去的路边摊是一位快五十岁的阿姨摆的,这位阿姨有两个儿子,文木长都认识,且常常认为那两个家伙绝对是捡来的,反正一点也不像他们老妈,基因退化的相当严重。老大是个二百五,四肢发达,头脑麻木,时常冲动地不能自已,一个月前,在街上跟人争停车位,把人打伤了,所以,他现在正以一个故意伤害案的犯罪嫌疑人身份羁押在穹北二看待审。老二是个杀马特,整天骑着来路不明的电动车放着俗死人不偿命的DJ,在马路上瞎晃荡,他唯一的志向是:做个像我哥一样的男子汉,反正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杀马特迟早会和他哥在里面团聚。

“阿姨,一碗粉汤。”文木长说着,将钥匙往小桌上一扔。

见文木长来了,杀马特赶紧凑了过来:“哥!快给支烟抽。”

文木长将抽剩的半包烟掏出了全都给了杀马特。杀马特接过烟,抽出一支点上,然后跨上自己的爱车,放开“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的专属音乐,上路了。

阿姨端来粉汤,嘴里嘀咕着:“你瞧我家老二,看到他那头我就手痒。”

“那你也不能给人铰了啊!人家就靠那拉风的发型活着的,那是人家的信仰。”

“真是造孽。”

“不,就是在穹北这种地方,留老二这种发型可能比较热。”

“在那里留这种长毛都热。”

“不一定,在我老家留那种长毛不仅不热,冬天还能保暖。”

“你老家哪儿的?”

“我来自充满离奇色彩的大西北。”

文木长家乡所在的市叫萧关。萧,取萧瑟、萧条之意;关,顾名思义,就是关口。萧关,萧条冷落的关口。从字面意思来看,萧关注定是个悲剧色彩浓厚的地方。古时候,这里是战场,现如今还能看到那些古战争遗留下的烽堠。萧关贫瘠而荒凉,那里有数不清的沟卯壕梁,自然条件恶劣,是个“靠天吃饭”的理想场所,凡是个人都不大愿意在此出生。

事实上,确实如此。

很久以前,一个神秘组织派来了几名外国人,这伙人在萧关考察了一番,其实就是到处乱窜了好些天。最后,这伙老外以自己的亲身体验得出了一个人道主义的结论:萧关根本不适于人类居住。可想而知,这对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带来了多么大的触动,于是,人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个别惜命如金的家伙还跑去医院检查自己是否有什么病,毕竟生活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得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也是合乎情理的。

事已至此,顾不了那么多了,面对来自外部势力的言论挑战,当地媒体奋起反抗,于是,没等那伙人离开,萧关当地最著名的报纸,迅速地以头版头条大篇幅地刊登了一篇题目为“啊!顽强的生命力”的华丽报道,该报道以一个铿锵有力的四字成语——危言耸听,有力地否定了外部神秘组织的言论;以热情洋溢的语言歌颂了当地人民群众的实干精神,就是那种松树硬往石头缝里钻的精神;捎带着也聊了几句关于当地人民喝雨水吃绿皮洋芋居然还不拉肚子的稀罕事。靠!去他妈的“不适合人类居住”。

报纸一经发行,销量陡增。当地居民人手一份,除了瞎子之外,不管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还是白内障晚期患者,大伙儿都擦亮了眼睛,试图在那几句关于喝雨水吃绿皮洋芋居然还不拉肚子的报道中寻找自己的影子,果不其然,凡是读了或听旁人读了报纸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对外宣称自己上了报纸,并掷地有声地强调雨水配绿皮洋芋绝对是人间佳品,吃了之后绝对能增强抵抗力,使生命更加顽强,要不我们为什么不拉肚子呢?虽然我们各个看上去面黄肌瘦。甚至还有几个乡村兽医都站出来对“雨水加绿皮洋芋”的配方功效进行了积极的证明。当然,这也给那些个前些年号称能发功聚云下雨的气功大师们提供了良好平台,他们不失时机地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并声称自己能发功完全得益于比其他人吃了更多的绿皮洋芋。一时间,老祖宗们叮嘱的“绿皮洋芋有毒不能吃”的禁忌就被上了报纸兴奋到不行的后人们给打破了。萧关虽然是个“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但并没有妨碍别具特色的奇葩们遍地开花。

最后,外部势力被打的人仰马翻,他们无言以对,灰溜溜地走了,当地的媒体退敌有功,当地居民人人见报。结局是,大家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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