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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想抓住那近在咫尺的裙摆。

可飘扬的裙角似乎就在他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落终于累了,他站在原地剧烈喘气,大片大片地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苏云落伸手去擦,收回来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只是数息的时间,白衣女子便已在黑暗的尽头。

她回过头来,目光冷漠地看了苏云落一眼。

黑暗中,苏云落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身影与白清月交织重叠,随后永远消失在了黑暗中。

客栈里,苏云落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低声呓语。

“小妖女,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小妖女!”他口中喃喃自语,突然清醒过来,伸手抓住了一旁人的手,随后猛地坐起。

四目相对,以为苏云落做了噩梦想上前查探的王白离吓了一哆嗦。

二人对视两眼,苏云落赶忙松开手,二人的脸不约而同都微微泛红,尤其是后者,脸红地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

“云兄真是好兴致,本以为你会睡上个三天三夜,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看来这梦甚是甜美啊。”王白离似乎话里有话,嘴角的笑意不怀好意。

“我睡了多久?”苏云落舒展一下四肢,没有去接王白离的话。

“一天一夜了。”

“已经这么久了么。”苏云落打量了一下客栈的房间,看似漫不经心地追问道。

“白姑娘呢?”

“白姑娘在房顶,这两日她一直都在客栈。白天她是陪着你,晚上是我。”

“这样啊!”苏云落一边说着一边翻身就要下床。

“你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息。”王白离想上前搀扶苏云落,却见他利落地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这点小伤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苏云落冲着王白离眨眨眼,王白离欲言又止。

二人都没有提起苏云落强行突破留下隐疾的事。

“我上去陪陪白姑娘。”苏云落抓着后脑想了想,然后朝着窗口走去。

“云兄,有些时候,男孩子要大胆一点,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诉白姑娘吧!”

王白离在他身后冷不丁说了一句,苏云落刚刚攀上窗沿的手咯噔了一下,差点掉落窗外。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

苏云落笑骂一声,他抓着窗扇踩着石壁朝上一跃,随后轻轻站在了屋檐之上。

天空中万里无云,圆圆的月亮远远地挂着,月光正好。

那个白衣少女正坐在那里,微微的晚风吹起她飘逸的银发,月光斜斜地照在她的侧脸,让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晶莹透亮,看的苏云落心底一阵怜爱。

他蹑手蹑脚地朝着少女走去。

“醒了?”

“唉,你真是无趣。”

本想吓少女一跳的苏云落见被拆穿了,于是便大大咧咧走到少女旁边,和她肩并肩一起坐下,眺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山峦。

那正是玄天剑场所在的地方,饶是玄天剑场的人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到,他们竟然在离剑场仅二十里地的小城里休憩了下来。

“不过,还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也走不出那扇门。”二人并肩坐了有那么一阵,苏云落轻声说。

“我欠你一个,人情。”白清月也轻声回应。

“哈?所以你是来还人情的吗?”苏云落大大咧咧地将双手撑开在瓦片上。

两人间的间距无比微妙,只有一寸,苏云落便能抓住白清月的玉手。

“嗯。”少女微微点头,她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苏云落,认真说着,“以后,我不欠你的了。”

苏云落知道少女在看着自己,他没有回头,看向山峦的眼里似乎翻起一层薄雾,直到少女别过头去。

苏云落想了想,轻吸了一口气。

“我,哈哈哈,我还以为是我的英俊帅气打动了你了呢!哈哈哈。”

苏云落一个人笑着,白清月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笑着笑着,苏云落慢慢静了下来。

他侧过脸来,认真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白皙的皮肤,小鹿般修长的脖颈,精巧的鼻梁,红润如樱桃般的嘴唇,绝美的侧颜。

“白姑娘!”苏云落终于喊了出来。

白清月也回过头来,仰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温润的眼神里如小猫般乖巧。

在这漫长而短暂的一秒,苏云落还是别过脑袋去,眼神游离,声音变小。

“以后,以后我们三人,就一起去闯荡江湖,斩妖除魔吧!”

“降妖,除魔么?”白清月喃喃自语。

“你是因为什么,而学剑的呢?”

“我啊?”苏云落深吸一口气,“当然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啦!这不是每个修仙者的责任吗?”

“拯救,苍生吗?”白清月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轻声说。

苏云落没有听见,继续侃侃而谈。

“从小我师父便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而修仙者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上天的眷顾,因此我们要将这份眷顾转化成保卫这个天下的责任。”

“所以,我想去守护这个天下!”

守护这个有你的天下。苏云落在心底如是说。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毁灭了,你会怎么做?”

“如果有那么一天,那我一定已经死去了。”苏云落认真地说。

“我会守护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我在意的人,有我爱的人,所以,我会为了守护这些而甘愿赴死。”

“这样啊。”白清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那你呢?你有什么梦想吗?”苏云落看似随意地问着。

可身边的佳人却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苏云落终于忍不住瞥了一眼,原来身边的人早已消失了。

“唉,不说一声就走,真像她的风格啊!”

“人都走了,小白子,你在那里偷听什么呢?”苏云落没有回头,他慵懒地坐在屋檐上,两只脚悬挂在空中悠闲地荡漾着。

“不是和你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说出来么,我都替你感到着急。”

王白离也不再躲藏,从屋檐后钻出来,坐在苏云落的身边。

“我在这里表白,你在那里偷听,搞得我很尴尬哎。”

王白离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都怪我,都怪我,没想到这么一个天才,在感情上面竟然这么弱智。”

“白兄你知道么,其实我,压根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啊!”苏云落微微笑着,似乎想起了久远的过往。

“我还是个婴儿时,父母便将我丢在了万剑门门口,师父可怜我便收留了我,将我养大成人。在同辈弟子中我最年长,也理所当然成为了大师兄。”

“你一定以为我像天才一样,三岁学剑,六岁便能开启大乘之境吧?确实,这世界有无数天才都是在六岁便能感知到天地灵气,蕴出剑气,心神合一。八岁可悟芸芸众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十岁窥探天机,五行阴阳融合一体,十四岁便可逍遥天地,仗剑而行,十八岁踏入凤天之境,与天地同行,化气为形,可那说的不是我。”

王白离静静地听着,他六岁拜入宗门,十一岁才开启关山大乘,直至今日已近二十,依旧止步在天宫五行之境,凤天之上于他而言可望而不可即。

而白清月,虽不知道她何时开始学剑,但如今十九岁的她已经踏入凤天之境,甚至比玄天剑场的副宗主实力更强,如此奇才,更是千年难求。

“我三岁学剑,十岁都未入关山之境。而同辈的弟子皆在八九岁之时便开启了修仙之路,而我这个大师兄,在他们面前显得那么无用。但是师父没有指责我,依旧疼爱我,他说我的心中一直没有一个拔剑的理由,什么斩妖除魔什么拯救天下苍生都只是空口大话罢了,等我明白的那一天,修为必定一日千里。我知道师父是在安慰我,在师弟们鄙夷地眼神中,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后山练剑,可修为依旧毫无长进,直到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十年前。

万剑门后山,圆月高空,万里无云,不见繁星。

除了一棵高约十余丈的古木,遍地都是荒草与乱石。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大树也早已枯萎,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冬日的夜晚里显得那样凄凉。

寒风中,长剑的破风声夹杂在凌冽的风声席卷而来。

“第三式,剑意无涯!”

年幼的苏云落握着长剑,轻挑,落剑,翻腕,突刺,一招一式都显得那样一丝不苟。

但当他伸手掐起剑诀的时候,他的面前只有一道白色的弧光一闪而过,宛若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全部坠落地面。

万剑门的万剑诀第三式,乃是防御之势,可以用无数细碎的剑气凝成一道屏障,而这道屏障不仅能防御敌人,亦能伤到敌人。

虽是如此,万剑诀依旧以攻闻名,放眼天下,这门剑术依旧是顶级剑法,也正是因为他,徐鹤来方才能在留仙榜上取得第四的名次。

身为大师兄的苏云落自然有资格练习这绝世武功,可他太不真气了,练了五年,却只学会了前两式。

“唉,为什么每次都会失败,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练剑的天赋。”

苏云落看着手中长剑,长剑在月光下反射出他稚嫩的脸庞。

“不过我长得这么帅,不用练剑也可以,到时候用美色勾引几个漂亮师妹,让她们帮我打架,我就不用拔剑了。”

苏云落嘻笑着,似乎在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但很快他便安静了下来,只有他知道这些话都只是想安慰自己罢了。

生来无父无母的他虽然有爷爷般疼爱他的师父,却依然会感到忧伤,他总是在师弟们面前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模样,却还是会被他们的话语所伤。

想到这里,苏云落再次认真起来,举剑,划势。

剑光如流水,在月色中轻盈流淌,化成无数白光剪影。

“万剑归宗,起。”

苏云落起剑,白光化成凌冽剑气,如漫天星辰居高临下,似有万剑凌空之势。

“我,成功。。。”苏云落开心地想要呐喊。

可下一秒,无数剑光在空中炸开,烟雾缭绕宛若放了一个巨大的屁。

“咳咳咳。”苏云落剧烈咳嗽,拼命煽动着袖子。

“哈哈哈,你这哪里是在练剑,你这是在炼丹呢!”

一道清亮的女声撕破长空而至,苏云落吓了个哆嗦。

半夜三更在这荒山之上,鬼知道她是人是鬼。

苏云落战战栗栗地环顾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你在看哪里,我在上面。”

苏云落抬头望去。

高高的树尖仿佛插入了月亮之中,而在那树的顶端,一个女子正傲然屹立在那里,长衣随风飘动,如同月宫的仙子降临人间,只是怀中少了那只捣药的玉兔。

女子轻轻向前一跃,苏云落下意识想上前伸手接住她,可突然他又意识到,能够跃上这数十丈高的大树,轻功必然了得。

只是眼前女子的身姿太过曼妙,太过优美。她像是一只蝴蝶轻盈飞来,长衣被风吹开,一如她美丽的翅膀,就这么一个短短的瞬间,却让苏云落看呆了。

虽然只是十岁,但他还是明白很多,下山时也见过很多女子,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像她这样清新脱俗。

“怎么了,姐姐美吗?”

女子抿着嘴,嘴角轻轻勾起,眼眸中盈盈秋水,似乎能将男人溺死在这温柔湖中。

“啊!”苏云落的脸刷地红了,赶紧固执的扭开头去。

“姐姐你,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能够突破万剑门的结界,在徐鹤来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悄然来到此处,眼前这名女子的实力必然不容小觑。

“我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还能抓住我不成。”

女子在苏云落的面前蹦跳了两下,似乎在让苏云落来抓她。

“可是师父说,随便闯进别人家里是不好的。”苏云落固执地说。

“啊,这样啊,可我已经进来了啊,难道你要喊人来抓我吗?你觉得你那师父打的过我吗?”

女子弯下腰来,将脸贴在苏云落面前,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苏云落的脸更加滚烫了。

“我,我,我。”

女子突然向他伸出手来,苏云落下意识抬起手中的剑想要去挡,尽管他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

然而女子只是抢走了他手中的剑。

“你,很想学剑吗?”

“我想,可是我很笨,总是学不好。”苏云落低着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自卑。

“不是因为你笨,而是那套剑法根本就不属于你啊!”

女子突然划开手中的剑,剑在她的手中如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剑一式,又像是仙女撩开裙摆在月色下跳舞。

苏云落没有记住剑法,他已经看呆了,如此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年幼的苏云落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一个这样的女子。

可眼前的女子美得太过惊艳,让人产生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敬畏之心。

剑舞而终,女子恰好落在了苏云落的面前。

没有剑气,没有剑势,更没有危险,只有轻柔美艳,却隐藏着惊天的灵力,但那股力量并不是源自女子手中的剑,而是来自女子的本身。

苏云落眼前的女子乃是凤天九运!苏云落知道凤天九运意味着什么,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散发出来的威势比他的师父要更强!

“看见没,这,才叫剑。”女子将剑插在苏云落的面前。

这才叫剑吗?可她刚刚分明只是跳了一个舞啊!苏云落不理解。

“你是不是想说,我刚刚根本不是在舞剑?”女子似乎看出了苏云落心底的困惑,后者轻轻点头。

“是啊,我确实只是跳了个舞,可是这并不能说明这不是剑法。剑是武器,剑不是武器,是用它来杀人,还是用它来救人,亦或是像我一样用它来跳舞,难道不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吗?难道没有了剑,你便不会保护人了吗?难道只有握着剑,你才明白你想要什么吗?”

女子盯着苏云落的双眸,这一次,苏云落没有避开,而是认真对着眼前女子说。

“姐姐你,会教我练剑吗?”

“我不会教你练剑,也不想成为你的师父。”女子忽而转身,像是生气的小媳妇。

“师父说,我到现在还没有拔剑的目标,可是我明明想保护师父,保护师妹。”

“那如果是为了我呢?”女子微微笑了,只是笑容显得那么忧伤,她侧过头,将忧伤藏在了另一侧。

“为了,姐姐吗?”年幼的苏云落脸刷地一下红了。

“你觉得姐姐长得怎么样?”女子轻声细语。

“姐姐很美啊,可是姐姐那么强,况且,我还要好多好多年才能保护姐姐。”

苏云落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脑说了出来,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亲近,那么的熟悉,仿佛不管经过多少年,第一眼都会爱上她。

清澈的瞳孔里藏着孤傲与倔强,任性与潇洒。

“没关系,姐姐可以等你,姐姐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有能力保护我那一天。”女子将手轻轻按在苏云落的肩上,露出无比期待的神情

“好,我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姐姐!”苏云落举起拳头,竖起三根手指。可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年幼的苏云落就这样,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给诓骗了。

第二天,苏云落在古树下醒来,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因为昨夜的那个女子他再也无法想起她的容貌,唯有她那如蝴蝶仙子般轻盈的舞姿,会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

而也就是那一天,在弟子们的切磋中,苏云落竟一剑斩断了万剑门练武的石台,在众弟子惊诧和徐鹤来惊讶的目光中自此开启了关山之境。

而他劈开石台的那一剑,并非是万剑门的绝学万剑诀,也并非任何一派绝学,而是当今世上从未有过的招式。

落月神剑,第一式,月下蝴蝶舞。

一剑斩出,却已有天宫五行之威。

而后三年,他又斩出了一剑。

落月神剑,第二式,月见美人栖。

在他遇见白清月后的一天,他同样斩出一剑。

落月神剑,第三式,月起韶光曲。

一共只有三剑,自此叱咤天下,成为了众人口中百年一遇的奇才。

可他却再没见过他想保护的那个人。或许当真如同师妹林月凡所说,那只是他年幼时做的一场春梦,虽是早了点,但却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自那天开始,我的修为当真一日千里,第二天便踏入了关山之境,而后两年入百炼,十四岁入天宫,十七岁的时候,我便顺势踏入了苍逍之境。”

“我明白了,原来云兄你,喜欢姐姐啊!”听完冗长的陈述,王白离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谁说的!”苏云落扭头凶神恶煞地瞪着王白离,“我明明也喜欢妹妹好么。”

“看来云兄你,是把白姑娘当成你梦里的那个姐姐了。”

“是啊,我找了那个姐姐很多年,依旧杳无音讯,但我看到白姑娘的第一眼,便对她一见倾心。我知道这说不通,如果我梦里的人是她,她又怎么会在我年幼时出现,又怎么会那样年轻,更何况她们二人的性格更是截然相反。但她们,实在是太像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白姑娘是姐姐的女儿,所以我要像保护姐姐一样去保护她的女儿!”苏云落无比认真。

王白离不禁又发出了一声感慨。

“唉,云兄,我一直觉得你身体里似乎有两个灵魂,一个看破红尘万事,一个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苏云落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白若风,下一秒他突然从地上跃起来,伸出拳头就去锤白若风的脑门。

“你在说我幼稚是不是,是不是。”

“不不不,我哪儿敢啊!”白若风一边仓皇逃避,一边说道。

两人在月色下的屋檐上跃起再落下,宛如两个在田野上的夕阳下追逐打闹的孩童。

求求你,小妖女。

让我,再看你。

最后一眼。

七日后,玄天剑场。

一方砌在池塘中央的凉亭里,杜仲铏正坐在椅上喝茶。

四方池塘上飘满莲叶,莲叶下是各种各色翻跃打滚的鲤鱼。

四方碧玉堆成的石阶通向凉亭,一名黑衣弟子匆匆而来,神情慌张异常,还未踏上石阶,便能听到他在大声嚷嚷。

“师尊,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欣赏美景喂着鱼儿的杜仲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弟子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手中捧着一卷绸带,两侧以金漆包裹。

“大惊小怪什么,人找到了?”

杜仲铏随意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悠哉游哉地用杯盖撇去茶叶,缓缓喝了一口。

黑衣弟子默不作声,起身将手中的绸带摊开,铺平在杜仲铏面前的石桌上。

“我让你们去找人,你给我看留仙榜作甚,这东西有什么好……”

留仙榜排名第九的杜仲铏并不在意,并非是他名次靠后,而是因为数十年来都没有人能超越他,即使超越了又能怎样,这留仙榜上必有他杜仲铏的一席之地。

可是杜仲铏在看到这份榜单的时候瞬间傻了眼,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地摔落在地上。

因为抬首之字并非留仙榜,而是。

临仙榜:

剑首:白清月。

“白清月,白清月!”杜仲铏的手轻轻哆嗦着,黑衣弟子竟一时看不出他是在害怕还是在生气。

“这临仙榜又是什么,这剑首又是什么?”杜仲铏有些发狂了,他猛然站起来抓住黑衣弟子的衣袖疯了似的质问。

“师师,师尊。”黑衣弟子颤巍巍开口。

“您您您还记得仙剑大会上的那个叫李孤星的老剑客吗?这临仙榜便是由他而创,而那临仙城也彻底脱离了九州,四国之君尚无一人反对。”

“李孤星,李孤星。”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杜仲铏忍不住瘫坐了下来,一如当日在见识了白清月那一剑之时一样无力。

虽他未听说过白清月,但李孤星这个名字他绝不陌生。

此次的仙剑大会之上一共出现了两件事,除了苏云落一鸣惊人拔得头筹之外,便是一名神秘剑客。

那个漫天白发的老人李孤星,自称什么临仙城城主,要重启什么临仙阁。

七大剑庄庄主皆当他是疯子,以为他在胡扯。

可那疯老头非但不走,反而大闹仙剑大会。在场共八位剑仙联手,也未能在他手下过足一剑。

又或者说仅仅一剑,他便击退了在场的八位剑仙,更何况在场的还有留仙榜第二,天下第一庄的二庄主,王人凤。

如果说他是看不透白清月的实力,那这个老人的实力便是让他战栗,让他恐惧,让丝毫他提不起想要反抗的心思。

这也正是玄天剑场庄主柳如烟闭关的原因,与此同时闭关的还有藏剑山庄副庄主王人凤。他们怀疑凤天之上还有一境,只是千年以来从未有人修炼到过这个境界。

凤天九运之天人境。

而那李孤星必然已经到达这个境界。因此在七大山庄未能人突破到天人境之前,没有任何人再敢去找李孤星的麻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杜仲铏长叹了一口气。

“这白清月是李孤星的徒弟啊!”

“那师尊,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黑衣弟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罢了,罢了,让他们都回来吧!”

杜仲铏轻叩桌面,闭目休憩。黑衣弟子静悄悄退去。

三十一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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