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那个奇怪的梦越来越频繁了。初中,我站在那个板寸的男人的身边,他指着自己脚下,接着梦境定格。
每天早上起来,我都是身心俱疲,仿佛连着跑了几个负重五公里一样。
郑志北杀人事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秋天来了。
气温还有些高,我思考了许久,还是主动提交了辞呈,我现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已经无法上班了。
又一次的探监之行,我清楚地告诉了凌雪融和花蕊心,我长时间奇怪的梦境,以及我要回去曾经初中的决定。
凌雪融事先知道这些,所以只是嘱咐我安全。
至于花蕊心,则叮嘱我定期要回来,多打扫打扫她的大房子,不然等她出来,那一针我还跑不了.....
故地重游才知近乡情怯,坐在回去的大巴上,我回想着以往的种种,完全不明白“它”到底要我回去做什么。
难道是像上次在化学老师家里一样,亲手杀了我?
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低智商了一点......
好多日子下来我思考了很多可能性,最能说服自己的,还是最直白的那一种。
“它”有什么东西埋在那了,要我找出来。
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导致他阴魂不散,等我挖出来以后,他就能彻底解脱,跟知道真相的褚欣欣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但我还有一个担心,如果是我挖出来一个东西,打破了镇守他的封印,闯下弥天大祸,导致生灵涂炭怎么办?
因为自小到大看了那么多恐怖片,这种可能性的概率也是极高的,常见闯祸的职业一般包括盗墓的、玩什么笔仙碟仙的学生,诸如此类。
但是如果我不去,我敢肯定最后会被折磨得神经衰弱而死。这样胡思乱想着,司机提醒到站了。
下了车,我站在眼前一片茫茫的公路边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这里还有个臭水沟来着,我上学的时候每次路过都能闻到刺鼻的化肥味道。顺着往上走几百米就是一大片砖瓦房,叫新村。而除了这些房子,我们学校跟我之前部队驻扎的那种荒凉野地里,好像区别不大。
现在我是正儿八经的自由职业者,来无影去无踪的那种,所以看着来来往往忙碌上班的、上学的人们,实话说心底很惬意,自我感觉极好。
上班了好些年,手头自然也有点钱了。再加上家里父母的日子也不错,我也没怎么添置给他们。
至于我很少回家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我妈曾经义正言辞跟我说过,如果一个人就别回来了,她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除了每次视频聊天接受父母的斥责和愤怒以外,我觉得单身惯了貌似真挺好的。
现在是早上不到十点,这边气候比帝都冷一点,而且昼夜温差比较大,所以现在穿秋衣外套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了。
我默默地走到校门口,忽然门房伸出来一个苍老的男人头,眼睛泛白,一张脸沟壑重生就想老树皮一样,差点没把我当场吓死过去。
“你找谁?”
我勉强定了定神,“我是这里毕业的,回来看看。”
门卫狐疑看着我道,“有预约吗?”
我摇了摇头。
“认识哪个老师?你让他来领你。”门卫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想了好久,说出了我记忆里几个老师的名字,他表示都没听过,然后我就被赶了出来。
我不敢硬闯,而且这根本不是我以德服人的风格,于是我决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从长计议。
我更不会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进去,然后背着铁锹去挖,除非自己疯了。
新村在学校东边,离学校也就是不到三里地,一眼扫过去大概有两百多间平房。我思考片刻决定碰碰运气,走进了好多年前经常去的那家游戏厅。
让我诧异的是,这家游戏厅居然顽强存活到了现在。
还是熟悉的三个大型游戏机,侧面贴着发黄的标签,拳皇97,拳皇98,还有恐龙快打。
这里是南房,而且一个人也没有,我只能走近院子,敲了敲正房的玻璃。
不多一会儿,一个老人勾着背走了出来。他打量着我这个陌生人,显然好奇都这个年代了,为什么还来这里。
“一块钱三个币。”
我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不好意思挤出笑容,“叔,我念书那会经常过来玩的,都好多年了。”
“哎,老了,想不起来了。”老头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新村这里,有房子往外租吗?”我不好意思问了问。
老头眯着眼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北面第三排第四家,黄友兰往外租房子。”
我点头道谢,想了想还是买了六个币,稀里糊涂打了半个多小时。只是摇杆和按键都不咋灵敏了,让我有点不太痛快。
黄友兰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五十岁上下,脚大手长,脸上毛孔粗大,泛着黑红色。我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穿着拖鞋浇花。
“让我看看,你去这排最东面那家吧,房子也大,那一家人也是不久前搬到市里的,还算干净。”黄友兰看着我很热情。
我有点疑惑,“新村的人很多都搬走了?”
“可不的,”黄友兰站直身子,看着远处眼睛发光,“有本事的都去城里了,娃娃上学,老人看病又方便。”
“再说了,现在娶媳妇都要城里有房子,时间一长这里都空下来了,然后他们都划拉给我,能租就租出去赚点小钱。”黄友兰最后解释。
我拿上了钥匙,谈好了低廉的房租以后,利利索索地直接搬了过去。
这家果然比较气派,四间半正房,还有个四五十平的院子。两间南房,厕所也并排在南面。
我仔细规划了一下,用一整天的时间,换完了我贴身会用到的东西,原有的也小心翼翼打包好,放在了南房。
犹豫了片刻要不要装一条网线以后,我还是咬了咬牙又网购了一台电脑。
就当是休假吧,晚上打电话确定明天可以装好网络以后,累趴下的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夜空繁星点点。
这个时候,我又接到了熊三通的电话。
“你是我的亲哥啊,怎么走哪都有你啊。”我对着手机抱怨。
“你小子一点没良心,枉费老子一片苦心,”熊三通那边怒骂,我仿佛看到了暴跳如雷的模样,“老子还说你离职回去了,给你一条财路。”
我差点跪舔,“我的亲哥,您说。”
熊三通明显犹豫片刻,“今天下午收到了消息,有三个通缉犯流窜到了Z市,上头马上会有悬赏令,提供有效线索一人五万,见义勇为活捉一人十万。”
“又是刀头舔血的活。”我有点不爽。
熊三通问我,“你不会去查那玩意了吧。”
“我没得选择。”他自然说的就是我初中遇上的,当时不知是人是鬼,现在看基本就是鬼的板寸男。
我正要挂断电话,熊三通忽然又传来一个很轻微的声音。
“茉莉花诅咒,你听说过吗?”
我闻言直接坐了起来,手机摔倒了地上。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中午了,出奇地我没有再做噩梦,这也是我这几个月下来,第一次睡这么好的觉。
看来我这次回来,起码目前是很正确的。
至于到底是真的正确,还是“它”认为的正确,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电脑到货装好,网线拉好,游戏下好,除了昨天听到的茉莉花诅咒勾起我一些比较烦人的回忆,我发现眼下才是我一心向往的日子。
太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我真不清楚怎么才能找到我当年认识的任何一个老师。
除了不幸的化学老师以外。
于是我想了个笨办法,反正也是闲着,那就在学校门口蹲点。
出来一个我仔仔细细辨认一个,我想总会让我逮到机会的。可没想到的是,我这个守株待兔的办法,一整就是一周。
这天放学时间,当我看到记忆里终于有个熟悉身影走出来以后,我差点哭了出来。
“你是?”我曾经的政治老师疑惑地看着我,显然他觉得我很面熟。
“老师,我是许冰峰啊。”我忽然觉得他圆滚滚的肚子和满是肥肉的下巴,我曾不太喜欢的一切现在居然这般可爱,“零三级初二三班。”
政治老师扶着眼镜,大喜过望,“哈哈,许同学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我还是忍不住问,“老师最近您都没回家吗?”
“对啊,老师第一次带的初三班,压力挺大的,一直备课。”
我听到这里,不知道该同情他操劳过度,还是同情我辛苦蹲守这么久的时间。
“我恨初三!”我转过头,小声的咬牙切齿。
政治老师很热情,骑着电动车把我带回了家里。他家离学校也不太远,西面一个不小的村庄。
“谢谢师母。”我看着一桌子菜,由衷地感谢热情的两口子。
谢绝了他们买酒和买烟的招待,我们聊了许多,大体上都是当初我求学的点点滴滴,然后就到了我们化学老师。
“她是个好老师啊,可惜了。”政治老师叹气道。
我眼睛也有些湿润,沉默了半晌之后,我终于问道,“之前我们的宿舍,现在还在吗?”
“在,只是前面的女生宿舍都拆成平地了,现在是个小操场。”政治老师说到这里,又踌躇许久看了看我悄声道,“自从那年学校传的闹鬼事件以后,那一排女生宿舍就拆了。”
我点了点头,判断应该是我那一届毕业以后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
“都怕了啊。”政治老师回想着,眼睛里有点恐惧之色,“校长后来请了什么高人,说什么那一排男生宿舍本来就风水不好,又被前排的女生宿舍挡着阳光,最后成什么双阴汇聚,极北而煞,谁知道呢?”
我默默记在了心里,“老师,我明天想进学校看看,还要您费心带我进去了。”
“这个自然。”政治老师想到了什么,眼睛闪着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