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镜子准时来到公司的会议室，看到了东方明珠派来的销售经理。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有点点微卷，鼻子准头上一些肉，看起来笑眯眯挺和善的，猛一瞅过去还有点像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的王刚。

镜子凑我耳朵边偷偷说：“笑面虎。”我挤出一个微笑，看着对方得眼睛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他自我介绍：“我是庄敬文。你就岑经理吧，听你们方总监介绍过了，说你非常优秀。”

“过奖了，我是主管而已。是要跟你们团队学习才对。”我寒暄着，拉过镜子介绍给他，“这是我们苏秘书。”镜子立刻露出了满是风情的微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大家刚坐下王潇晗就带着方静书和王江城一起进来。两家公司楚河汉界的各坐一方。我打量着这位合作单位的太子爷，这次穿着一件湖蓝色的POLO衫，浅米白色的休闲裤。看起来还是挺斯文书卷的，一想起之前哪个拽拽的神情，忍不住心里还是想嘀咕几句：“装相。”然后对镜子悄声说：“你不是说他们公司是一个叫琳达的人嘛？还颜值风，这里那里有颜值。”

王潇晗简单又官方的表达了对两家公司合作的期待，方静树和王江城两个人代表两个销售部签署了联合销售的协议。王潇晗淡淡的说了句：“那今晚就请两个团队的人一起去酒吧玩一下，庆祝我们的合作开始。”

“倾城”酒吧里灯光摇曳，女歌手穿着颓丧风格的衣服，哑着嗓子吟唱着蔡琴的老歌“南频晚钟”。年轻人在一起就掷色子，玩真心话大冒险。方静书跟王江城两个人玩的挺起劲，方静书野辣的风格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带着团队里的女孩子一杯杯的灌王江城。王江城拍拍自己的胃直呼受不了，招架不了。

东方明珠团队的销售员们赶紧来给王江城解围：“静姐，我跟你玩。”呼啦啦的一群人吆三喝四的热闹非凡。

镜子可能还在失恋的情绪里，端着个小酒杯，迷蒙着眼睛跟着歌手的声音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王潇晗点着一根烟不说话，看着大家。这时庄敬文端着一杯啤酒过来，也不敬酒就说：“王总，怎么尽看美女唱歌，不跟大家一起玩啊？”

王潇晗吸了一口烟，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一口说：“我突然想起纳什的博弈论了。”

我听着也有点好奇，侧过头看着他。他对着庄敬文继续说：“他的博弈论据说是在酒吧泡妞的灵感。在社交场合有两种女人都会被抛弃。”

“哪两种？”庄敬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想，这位太子爷竟然还研究这个。心里虽然嘀咕耳朵可是竖的挺高。

“太美丽和太丑的女人。大部分人都选择的是中间的女人。”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他的经验总结。“这其实跟散户买股票有点像，贪得无厌又不怀好意。赚了钱不想走，亏了钱更不想走......”

镜子莫名的插嘴问道：“最受男人欢迎的不是绿茶婊嘛？”

他顺口就答：“绿茶婊男人喜欢但是不会结婚。因为跟绿茶相处比较省心....”

镜子又说：“心理学家武志红写了书，说中国男人都在找妈。”

王潇晗抽了一口烟，说：“结婚都找妈妈型，能剩下的女人都是优秀的。有时候生活全靠演技。”

“女人要是太主动了男人会不会吓到啊？”镜子又问。

王潇晗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回答：“主动不会吓到，主动的方式不妥就会被吓到。”他说这句时，我突然忍不住想偷笑一下。因为镜子在上一段关系中，就是因为主动想扑倒心仪的男人，结果吓得对方第二天直接把她微信好友拉黑。

镜子得到王潇晗的回应，又补充问：“那要是我主动，男人说自己很忙，是要听话不打扰还是撒娇耍赖啊？”

王潇晗接着说：“男人有真忙和假忙！多用男人喜欢的相处方式，那么感情更加和谐点罢了。最好的方式是你比他忙！”

“哎呀，那是不是要帮他刷存在感？这样会不会失去自我呢？”旁边一个女同事突然提问。

“蠢货才会把刷存在感和失去自我联系在一起。我没见过一个和颜悦色的人是失去自我的，我见过的失去自我的人都是自以为是的人。自私的人以为刷对方存在感就会失去些什么。低情商的人很难理解付出其实不会有任何损失。”王潇晗不假思索的直接说。

蠢货两个字让大家都有点尴尬。我想起之前他作弄我的样子，又觉得有时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意外。

想起两支销售队伍在一起,难免有些制度和销售业绩上的冲突,于是想着跟庄敬文就管理上交流一下。看他正一副如痴如醉跟王潇晗交流的样子，心理莫名竟然产生了一种挫败感。对，是挫败感。突发发现，我竟然不知道如何跟一个“男上司”相处。挫败得只好自己叹口气，看着酒杯出神。

“我认为要严格遵守销售制度,这样大家才感受到公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话题转到了管理上。听到庄敬文吐出刚刚一句话，他笑着看着我说：“小岑，你看呢？”

嗯？怎么下午还叫我“岑经理”，突然就叫小岑了。我敏感了一下，虽然说从岁数上这么称呼是可以的，但是从职位的角度看，好像他已经把我放在低一层级的位置了。有时，职场上这种暗暗的心机与能量较量真的让自己颇为觉得厌倦又无可奈何。

我回应庄敬文：“我不认为要严管，但是一定要制度，要理顺。让我们整个团体的心灵像奔腾的流水一起，流向大海。”不知道怎么自己讲出这么个比喻，自己突然都觉得这回答一点都没表现出自己的职业性。心里那个小活动突然莫名的多，好像被镜子发现了。她冲我挤眉弄眼。我撞了她一下：“一边去。”

“最好的管理是大家都在一个方向上，制度一定要为大众大家服务。两个团队嘛，还是要磨合的。重点是沟通。沟通能力的最高境界是用对方的想法和语言告诉对方你的想法。”王潇晗淡淡的说，夜场的灯光在他的侧脸打出来一个优美的阴影。“好啦，你们继续交流吧。我累了先走了。”他站起来跟方静书和王江城打了个招呼，小声交代了方静书几句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远去，对这个男人感觉琢磨不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戏谑的态度，和听他刚刚一番“鉴婊”言论，对前面的工作有些压力，不知道以后要是经常汇报工作，会怎样。猛然发现过去因为一直都是跟女性领导沟通，男性领导突然让自己不知道要如何讲话了。

这算不算是自己的职业瓶颈到了？我突然有点焦虑。

回到家倒在床上就做了一个梦，一个黑影好像坐在了自己床边，仿佛他还在笑。我感觉到一阵压迫感，一会他又绕到了自己的背后，抓住我挡在胸口的手。我感觉自己吓坏了，只是我喊不出来。

对，我感觉又好像回到了那个蒙古包里面一样。挣扎了几个来回，一头大汗的坐起来。我觉得自己是太焦虑了，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人一焦虑就想搞点求神问卦的事情，于是发信息给夏至。想约她第二天喝下午茶。

很快就收到她的回复，两个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