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了润喉，身体也回暖了，白旭打了个哈欠，神态中有些倦意。

“我先去休息一下。”白旭对小青说着，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他生来如此，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毛病，体质虚弱，灵质溃散，不仅没有办法修炼，甚至时时刻刻都要承受剜骨之痛。

每每病发之时，浑身便如同坠入冰窟，任何外力的接触都像是凌冽的钢刃在他灵魂上切割。

从小到大，大娘和小娘不知道为他这个病流了多少泪，求了多少人，也总是没有任何好转。

三岁那年，他大病一场，险些丧命的关头，被乘龙而来的仙人接到销声匿迹已久的巨头宗门，三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的给他把命续上了。

自此之后，他就跟着师傅在三山修行了十年，每三年与大娘小娘见上一面，每五年便往人间走上一趟，做些逆命的买卖，从中获得好处，给自己续上几年的命。

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苟延残喘，身体依旧极弱，每一次发病都能直接要了他半条命。

在床上躺了一会，半梦半醒间在云山雾绕中看见了一道身着粉色衣裙的背影。

他觉得眼熟，仔细辨认了半响。

那人幽幽开口，话语却如同惊雷落在他耳边：“你在看什么？”

倏然间，睁开双眼，心跳如鼓，满头虚汗，似乎做了一个梦魇。

“少爷，怎么了？”小雨刚好推门进来，快步上前，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没事，做了个噩梦。”白旭缓了一会，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刚刚到底梦到了什么。

他挑了挑眉，抬手就要掐算，算了几回，眼前全是迷雾，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

小雨静静地等着他，一言不发。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白旭两手一摊，吐了口浊气。

此时正是该吃午饭的时间，由于白旭身体原因，他们的饭菜长期清汤寡水，没什么滋味。

小青这半个月在外面山珍野味吃惯了，下不了筷子，但是碍于小雨的淫威，只好抱着碗快速扒拉几口饭菜，一抹嘴，说了句吃饱了，就一溜烟的下了桌。

白旭早就习惯了，吃完饭后又喝了碗绿油油的药汁，用清茶漱了漱口，压下口中的苦涩。

等到他喝完，小雨提醒道：“少爷，今天上午大娘来信了，还有两个月就是家族比试的时间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参加家族比试。大娘和小娘的意思是您不用管那个比试，但是还是希望你早点回去，她们想您了。”

“嗯，我今年便是十四岁了，再过几年便能掌权了，估计家里面有些人要坐不住了。”白旭拨了拨茶沫子，低头抿了一口，“等我先把手上这些事忙完就早点回去吧，我也有些想她们了。”

“好。”小雨答应着，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青牛身上那个系统现在怎么样了？”白旭抿了口茶，继续问道。

“据他说，那个系统察觉到不妙就躲起来了，最近都没有怎么出现过。”小雨一边手脚利落的收拾桌子，一边回答道。

“嗯，等着吧，没多久就是家族比试，到时候带着他过去。那个系统想要活命，就得出来。”

“家族里还有其他系统拥有者吗？”小雨问道。

“你重生过来的时候有吗？”白旭反问道。

小雨摇摇头：“没有，我前世的记忆没有出现这些牛鬼蛇神。”

“可能出现过，只不过藏得好而已。”白旭顿了顿，又说，“我身边就是一个大漩涡，那些系统要想更多的气运就得往我身边靠，在三山还好，没人能打扰到我，但是回了家，那就不一样了。对了，你先通知一下还在白玉京的那些老东西，找机会出来活动活动，把水搅混点，我们好顺手摸几条鱼。”

“是。”小雨点点头，端着脏盘子走了出去。

小青就在门口蹲着看青牛练功，看到小雨出去了，赶快溜进屋。

“把门关上！把上次我教你的那个封门符贴几张，别让小雨知道了。”白旭一改正经的嘴脸，吩咐道。

“知道，知道。”小青反手贴了三张闪着青光的符篆，然后从腰间锦袋中掏出一盘又一盘的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白旭闻着香味就咽了口口水：“这就是那个国师推荐的菜肴？闻起来确实不赖。”

“那是。”小青掏出两副碗筷，塞了一副到白旭手里，自己飞快夹起一大筷子糖醋里脊肉塞进嘴里，“赶紧吃，别被小雨发现了，不然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用来上交给小雨的那部分你准备好了没？”白旭夹了几片味道辛辣，炸的酥脆金黄的小酥肉。

“早就准备好了，放在另外一边的。另外我还给青牛也准备了一份，看他一天天被小雨操练的挺可怜的。”小青说着，几筷子肉就下了肚。

白旭点点头，放下了筷子。刚刚为了防止小雨怀疑，他吃了不少，导致现在也吃不了多少，只能尝个味道。

“你快点吃，小雨很快就要回来了。”他拿起茶盏，再次漱了漱口，看向小青的眼里，说不出来的羡慕。

小青应声点头，左手抓着一个猪蹄子，右手拿着筷子夹菜，吃的满嘴油光。

白旭思考着，说：“你说，我要是用猪蹄子钓鱼，会不会有鱼上钩？”

小青被他的话惊到了，一块肉就卡在喉咙眼里：“咳、咳、咳。”

他赶忙喝了口汤，顺了下去：“咳，千万别！咳咳，猪蹄子泡水了还能吃吗？你还不如直接给我，我下去找几条鱼给你挂上。”

“那有什么意思。”白旭摇头，对于钓鱼，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行了，你别想了。”小青也吃的差不多了，拍拍手，把残羹剩菜收了回去，“就凭你的手气，靠自己，一辈子都钓不起来一条鱼。”

“你皮痒痒了是吧？”白旭笑着捏了捏拳头，问。

“没，我错了。我们来讲正事。关于东胜国的那个国韵鼎，你打算怎么炼。”小青果断认怂。

白旭抱着暖炉，站起来，推开了门，裹了裹身上的黑虎皮大氅：“随便炼炼就行了。”

“唔，你果然还是要报复那个国师吧。”小青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只要在国韵鼎上留下我的手笔，然后经由我手送到蓬莱，他的目的就达到了。”白旭看着外面还在练功的青牛，眼神若有所思。

在他眼中，青牛全身的经脉都被一股游走的青丝包围，那就是所谓的系统。

他从三岁大病之后开始，就能发现那些东西，有时它们没有防备，他还能听见它和他的宿主交谈。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他了解了他所身处的世界不过是诸天位面之中的一个，而他就是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所谓的位面主角。位面会更新迭代，他这个位面正在面临崩解，他们这些系统也闻着味追过来，附身在宿主身上，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而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就是从他这个位面之子的身上做文章。

无论是帮助他，还是与他作对，对他们来说都能获得不错的回报。不过相对而言，与他作对，能获得的回报更大，这个似乎是由于某些更高维度的生命形态的兴趣来决定的。

除此之外，它们系统之间也可以通过相互吞噬来获得强大的力量，这也是某些希望浑水摸鱼的系统的真正目的。

而他之所以天生体弱多病，很有可能就是出生之前便遭到了某些人的黑手。

至于到底是谁，这十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一开始他猜测是某个系统做的好事，但是在与几个系统深入友好的交流之后，他得知它们这些外来者并不能直接对气运之子造成生命威胁，否则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反噬或者毁灭。

这就说明除了外来者，还有本身就在这个位面的敌人。

小雨的出现证明了他的猜想。

这个世界还有重生者。

小雨本来就是他在路边捡到的，本来只是看她可怜，给了口饭吃，然后就打算赶她走。却没想到她死活要跟着自己，怎么甩也甩不掉。

那时候的小雨还没从上辈子的惨死回过神，看他的眼神一会是纠结，一会是悔恨，一会又是凌冽的杀意。

他当时觉得好玩，不过是还未修炼的凡人竟然对他身旁拥有十几个高阶修士护卫的纨绔子弟动了杀意，再加上马上就要回三山，于是就随她跟着，要是一路上她没动手，就放她自行离开，要是她敢动手，他也方便直接将人抓住上山审问。

没想到她这么一跟，便是跟了七八年。

跟在他身边第三年，小雨才对他坦白。

在那之前，他还没有心大到让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全盘着手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小雨也知道，想要消除两人之间的间隙，也只有坦白。

不过这个姑娘轴得很，认为这是个了不得的秘密，白天不适宜讲，于是半夜晚上偷偷爬墙，钻进他的房子扑通跪下，然后才细细讲述。

她不知道的是，无论白天黑夜，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部分是白旭示意，一部分是单纯好奇。

为什么白旭小师弟出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孩，丫鬟不丫鬟，小姐不小姐的，怎么看她的位置都有些尴尬。

经过这晚上的爬墙事件，他们大彻大悟，哦，原来玩的这么花的。搞得白旭花了不少精力来解释他们两个的关系。

一些人信了，一些人表示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