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而长缘的梦也做了一夜。
梦中的长缘,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花海,和远处瑰丽奇雄的山峰,面对如此奇景,却生不出一点好好欣赏一番兴趣,只双目无神的走着,走着,直到走到花海中央那片被鲜红血液染脏的地方,四处散播魔头们肉块与残肢。
长缘凝眸的瞬间,只感觉胃中一片翻涌,手中忽然出现的长剑也颤鸣不止,下一秒,便疯也似的朝着那堆尸块与残肢断骨冲了上去,奋力劈砍着,好似要他们继续剁成肉泥一般。
没有尽头的劈砍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随着“乓”的一声,手中的剑忽然断裂,长缘才浑身失力般的躺倒在了血泊之中,泪杂着溅在脸上的血流了下来。
温柔的风依旧拂过这片彩色的花海,吹动环绕远山的云,一个身影远道而来,义无反顾的走向那片血泊,只手拽着躺在其中的长缘离开了这里。
未被鲜血沾染过的地方被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来者开口道“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仰头看向来者,那是一张清冷到有些寒意的绝美面庞,她眼中好似也攥着些泪,长缘只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画面,在闹市,在林间,在晴天,在雨天。每当自己自自虐的方式来发泄失去她的痛苦时,这个女子总会默默陪着自己,那时的她会说同样的话,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
“对不起,穆如雪……”
“谁是穆如雪?”
这声疑问来自安如水,她已经在长缘的床边欣赏了好半天了,一会儿见他张牙舞爪的乱叫,一会儿又见他哇哇的哭个不停,还老是叫嚷着什么“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之类的话,总之十分的有趣。
“?”
懵逼的长缘被这声疑问惊醒,哭的有些发肿的双眼眯眯着看向乐的不怀好意的安如水,愣愣问了一句。
“我说梦话了嘛?”
安如水听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乐不可支花枝乱颤的模样看的长缘一头的黑线。虽然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笑声,师父胸前一并上下的硕大起伏十分吸睛,但毕竟知道她应该还是在笑自己,顿时感觉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何止啊,你都快和自己打起来了。”安如水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白了一眼眼神不太老实的长缘便来到旁边端了一碗白粥过来,道
“吃了就赶紧就去上课,已经迟到了!”
长缘闻之大惊,一边翻身下床一边大叫道“师父!你不会是为了看我笑话才到点了都没叫醒我吧!”
一拳锤在长缘脑袋上,安如水没好气道“怎么跟师父说话哪?”
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囫囵吞下这碗白粥,长缘便马不停蹄往山下冲了。
眼看着小东西跑了,安如水大叹一口气,这家伙打小便已经显示出了和一般小孩的不同,无论在修行速度上,一些梦话还是一些细节,比如,还只是不满一岁的娃娃时,便爬在床上愣愣的看着自己擦洗身子。
那眼神,啧啧,吓得安如水再也没有敢在屋里洗过澡。之后都是去后面小湖的。
其实拆散长缘与石醋醋并不是安如水的主意,大长老来找过自己,话间的意思很清楚,也是告诉安如水,虽然只是两个孩子之间普通的交往,但涉及到石醋醋背后的关系,需要避嫌。
安如水明白,毕竟长缘是自己的徒弟,甚至如果在关系上细究,长缘都可以算得上自己的养子了。作为新晋长老,长缘与石醋醋太过亲近确实会让别的长老多想。更让安如水担心的,其实还是这不一定只是大长老的意思,说不定宗主也是这么想的。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安如水并不想让长缘与石醋醋分开,因为她还无比深刻的记得,在长缘没有遇见石醋醋之前,他一直沉默的不似一个正值贪玩年华的孩子,在这个本该充满着欢声笑语,没心没肺的年纪里,他总只静静坐在某一个角落流露出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淡漠。
而这一切却在他遇见石醋醋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一前一后简直就如同两个人一般。
想到这里的时候安如水叹了一口气,但愿不要因为调班的事情,让他又变成以前的样子。
其实这倒是安如水多虑了,之前的长缘心中一直走不出前世的种种遗憾,根本无法展露笑颜,而如今已经大不一样了,再次遇见石醋醋,他终于有了补足遗憾的机会,之后的生活,他必将万分珍惜的好好走下去。
……
……
长缘远远的便听见了云班郎朗的读书声,是也,虽然和合宗是个以修仙为本的宗门,但要想修好行,那便先要从修心开始,然后修身,最后才合以修行。
而蒙学阶段也正是启智修心的绝好阶段,所以除了对一些道家经典的研读之外,还设有四书与一些凡世不会涉猎的格物与研究自然之学,授课内容十分广泛而精妙。
打远便从云班的窗户望见其中认真读书的石醋醋,长缘如沐春风,拔腿便往教室里跑,当初自己以几乎霸道的方式抢到了醋醋旁边的座位,谁来占都不行,惹的全班的男生都几乎把他眼中钉肉中刺,毕竟那可是和班中最好看的醋醋成为同桌资格,谁会不意动哪?
而刚一凑近,居然发现醋醋旁边已经坐了人。
气煞我也,长缘一个健步便准备冲过去。
刚刚拔腿却被一双大手给抓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云班的四书老师,蒋大纲。
“长缘,你走错教室了,你现在应该去水班。”
下面的同学和石醋醋都看见了这一幕,男同学自是看见长缘倒霉便忍不住落井下石,暗暗的发笑,但不敢大声,毕竟还在上课,蒋先生的威仪还是在的。
而女同学就不一样了,早上便听说了长缘要被调走,很难得与这么好看的男生做同学,这一下子搞得都有些黯然神伤。
石醋醋目光担忧的看着长缘,只是又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马上觉得十分害羞,俏丽的小脸微微红润着,干脆用书本挡住脸,不敢直视长缘看过的来的目光。
收回痴汉般欣赏醋醋羞涩容颜的目光,转而一本正经望向蒋大纲,话音忽然变得诚恳道
“蒋先生您一定是搞错了,我一直都是在云班上课的啊,怎么会突然调班哪?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听您的课,您讲的每一个知识点比起别的老师都让我更容易理解而受用,我无法想象失去了您的教导我将如何踏上修行之道,作为我生命的伯乐,您不能把我往外推啊。”
蒋大纲愣愣的看着长篇大论的长缘,这话说的,以往怎么只看见你老是上课不亦乐乎的和石醋醋偷偷讲话开小差啊,那有一点把自己当伯乐的意思。
清了清嗓子,蒋大纲一边提着长缘往外走,一边道“水班的方老师在四书的造诣上并不输我,但你要记住到了她的课堂就不要上课偷偷讲话了,她罚起学生可比我狠多了。”
听到这里课堂里的男生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却立马被蒋大纲的一个眼神给吓住,都学石醋醋以书挡脸,
而石醋醋望着被提走的长缘一时有些内疚和难过,她觉得一切变成这样也有自己的原因。
“我一定回回来的!”长缘微笑着,目光坚定的望着露出眼睛看着他的醋醋,大声说道。
而班内的女生则暗暗点头,心中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