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畅由已没有心思看书,她对东林小驻有了新的看法,双手托着下巴正在发呆,吴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想啥呢?这么投入?”
畅由回过了神,笑着以朗读式的语调回答:“思考一下漫长的人生,妙不可言的生活正在等着我们去发现。”
吴敏笑得合不拢嘴,接着以同样的语调问道:“啊,畅由大诗人,可否解释一下,您妙不可言生活的具体内容?”
畅由回答:“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赵洁不语,只是瞅着她们二人在笑。
徐奶奶又匆匆的来了,将刚捡的纸皮放在门口,走进店里对攀登说:“小攀,我来取我的东西,谢谢你啦。”
攀登笑着回答:“徐奶奶客气了,看到您这么好的精气神,我很高兴。”
在店门口,徐奶奶将厚厚两叠纸皮用一条绳子捆绑在一起,跨在肩膀上背走了,她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中年男子迎面拦了下来,对老奶奶说道:“妈,你少捡一点,背这么多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这男子便是徐奶奶的儿子徐国庆。
徐奶奶回答:“我小心着呢,不会摔倒的。你不去上班,怎么跑这来呢?”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徐国庆接过母亲手里的纸皮说道。他的车就停在前方路口,他把纸皮放在后备箱,接着将母亲扶上车朝着家里方向开去了。把母亲送回家,徐国庆又开车来到了东林小驻,走进去说道:“掌柜的,给我打包十杯咖啡十杯奶茶,再来五杯果汁,都要热的。”
攀登回答:“好的,徐哥你先坐着等一下,我这就准备。”
徐国庆说:“没事,不着急,不用赶。我妈老来你这放东西,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攀登忙回道:“没有没有,徐奶奶能来我挺高兴的,她那么大年纪了身体还那么好,一定是她人好修来的福气。”
徐国庆叹了叹气,笑着道:“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穷,我妈经常捡东西卖了补贴家用,一辈子省吃俭用。后来我来东林打拼,生活渐渐好了,就把她接了过来,可她是忙惯了的人闲不住,一有空就去捡那些纸皮瓶子什么的,劝也劝不住。”
攀登也笑了,补充道:“只要老人喜欢,也算是一种锻炼身体的办法。你要不让老人去捡,她可能又会不高兴。”
徐国庆非常赞同的回答:“是啊是啊,我也是没办法,只能顺着老人了。”
攀登已将全部饮品打包好,他帮徐国庆一起拿上了车。因为徐奶奶,攀登认识了她儿子徐国庆,这徐国庆是一个真正的孝子,从不违背母亲的意愿,现在他有一个自己的小公司,因为母亲经常到东林小驻暂存捡的废品,为了表示对攀登的感谢,就隔三差五的来买一些饮品拿去公司给员工喝。这一切,攀登心明如镜。然而即使他不买东西,攀登一样会像欢迎客人一样欢迎徐奶奶,徐国庆同样心明如镜。这未能言明的默契,恰恰是两个人相似的涵养。
收到吴敏消息的刘意,想到已有些时日没去看老友了,正好借周六的空,就拉上李普一起往东林小驻去了,打算一探究竟,也顺便看看老友。刘意和李普性格相似,两人一来二去已成了彼此信赖的朋友。
没一会儿功夫,李普的车就稳稳当当停在了大榕树旁边的路口,二人走进店里,还没等攀登开口刘意便道:“登哥,你谈恋爱了?恭喜恭喜。”
李普跟着道:“恭喜登哥,踏上了人生又一个阶段。”
攀登有些不知所措,这二人突如其来的话语着实令他哭笑不得,瞅着刘意和李普问道:“是吗?我和谁谈恋爱了,你俩给我介绍的?我怎么不知道?”
“登哥,别装了行不?放心吧,我们不会跟你抢。”刘意故意露出坏笑的表情说道。
攀登瞪了一眼刘意,问道:“哥们,我说你这什么表情!太阴险了。”他又看了一眼李普:“我说你们两个,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了,可真有些令人猝不及防啊!”
刘意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登哥,那女孩在哪里,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看大家都是朋友,就没必要隐瞒了吧。”
攀登用食指指了指刘意:“别无中生有了,你等着,等哥哪天真有对象了,肯定要你好好掏腰包吃顿好的。”
三人在前台互相嘀咕着,畅由从他们的对话里仿佛听出了一些眉目,回味着他们说的话,暗暗心道:“你个死攀登,除了好色,原来还有一些狐朋狗友啊。”
畅由神情淡定,反而吴敏有些担忧,怕他们再聊下去会让旁边的畅由尴尬,就故意提高嗓门朝着前台咳嗽了几声,刘意和李普应声转头,看到了客座区的吴敏和赵洁,还有一个漂亮的短发姑娘,按照先前吴敏发的消息,刘意猜出了吴敏说的姑娘应当就是她,就转变了话题,对着吴敏这边问道:“你们也在啊?”
赵洁道:“想不到吧!”
李普又道:“赵洁,吴敏,好久不见啦。”
吴敏回答:“嘿嘿,李哥还能叫出我们的名字,不错嘛!”
畅由看了看刘意和李普,又看了看吴敏和赵洁,问道:“你们认识啊?”
赵洁回答:“是的,我们认识,那个是我和吴敏的同事,另一个是在登哥店里认识的,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吃过饭。”
刘意和李普见畅由有种独特的气质,加上她完美的容貌,又和吴敏赵洁在一起坐着,两个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畅由,猜想这就是吴敏说的那个女孩。吴敏见状,打趣的问道:“刘哥,你和李哥没见过美女啊?怎么老盯着人家畅由看?”
她这一问,刘意和李普才回过了神,刚才那一刻,两个人神情出奇的相似,但畅由依旧大方的在那坐着,没有一丝的腼腆和不适。
攀登走了过来,对刘意和李普说:“你俩过来一起坐,别站那儿呢!”
客人已经走了一波,邻桌就空了出来,攀登将一张桌子挪了过来,和畅由这边的桌子靠在一起,原本只能坐三人的桌子一下就多出了几个空位。攀登又拿来一盘水果和一壶茶,他也坐了下来,对大家说:“大家都是朋友,有幸今天聚在了一起,吃点水果,我给你们做个简单的介绍吧。”
攀登先指了指畅由说:“这位是畅由,我的客人,也是我朋友。”
接着他指了指刘意和李普介绍说:“这位刘意,我的老同学,也是好哥们;这位是李普,我们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那两位是赵洁和吴敏,和刘意是同事,他们三个在同一个公司上班。”
畅由听了攀登的介绍,对这帮人也就有了大致的了解,她看攀登对待这帮朋友的方式就能知道,他与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尤其刘意,和攀登之间绝对是知根知底的存在。
吴敏站起来坐在了靠边的位置,并且指着刘意说道:“刘哥,你坐过去,我坐这边。”
畅由不知何意,只见李普笑着道:“刘经理别推辞了,你就坐过去吧,要理解人家阿敏的好意。”
赵洁神色淡定没有开口说话,刘意没有推辞,就过去坐在了赵洁旁边,畅由似乎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意识到大家在有意给赵洁和刘意制造条件,她便笑而不语。
攀登拿起茶杯对大家说:“因为还要处理店里的事情,所以我今天不能喝酒,想必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就以茶代酒,我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互相谈起了各自近来的见闻,刘意注意到旁边一位客人神色好奇的望着这边,于是招了招手道:“嗨,哥们,要不过来一起坐坐。”
那位客人也是毫不客气,就起身走了过来,掏出一些名片对大家说:“大家好,我叫田远,是一名自由旅行摄影师,习惯了散漫自由的生活,很高兴认识大家,这是我的名片,希望各位惠存。”
这位叫田远的客人,就是之前因为发言,而引大家为攀登的举动鼓掌的那位散漫的旅人。他略显疲惫,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他信念坚定,依然心怀梦想;他眼神飘忽不定,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攀登接过他的名片,给田远倒上了一杯茶,说道:“来者都是客,朋友你好,我叫攀登,是东林小驻的店主。”
刘意和李普也做了自我介绍,吴敏接着说:“大旅行家你好,我叫吴敏,你沿途一定有很多见闻吧,快给我们讲讲。”
田远一听立马来了兴致,他道:“是的,过去五年,我去了非洲好几个国家,看了野生动物,走进了非洲土著居住区,也踏过撒哈拉沙漠……,总之,见到了很多很多……”
赵洁和畅由有着相似的看法,对田远并没有多大兴趣,只简单告诉了自己的名字,但田远仿佛对每个人都有浓厚的兴趣,尤其在场的三位女性。他看了看畅由,问道:“听你的名字,就知道你也一定喜欢自由吧?我们可以结伴去畅游世界。”
“旅行家你错了,我并不多么喜欢自由,名字嘛,只是父母起的,和我个人兴趣关系倒不大。”畅由回答的很干脆。
田远继续问道:“既然这样,可以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方便我们以后联系。”
畅由笑了笑,不失礼貌的回答:“你留东林小驻的电话就能联系到我,我经常来这里,所以同样很方便。”
田远没有再问畅由的电话,而是更加大胆的表示出了自己的想法:“畅由,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并不多见,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如果能够一起去旅行,将是我最大的快乐。”
旁边的刘意和李普只有佩服的份,攀登假装无事,其实他内心已有了丝丝不快,应该是产生了醋意,吴敏和赵洁对他好奇的同时,对他的花言巧语也是有些反感。
刘意轻声对攀登和李普说:“哥们,学着点,有他一半的勇气,你俩也不至于单身。”
李普看了一眼刘意:“你好像不是单身似的!”
畅由不慌不忙的笑道:“行了行了,大旅行家别肉麻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你以为那么好骗?”
畅由一说,引得大家都笑了,田远又转向赵洁问道:“咱们也留个联系方式?”
赵洁哭笑不得,回道:“我看不必了,我和畅由一样,你留东林小驻的电话就能联系到我。”
当田远将目光投向吴敏,还不等他开口,吴敏便道:“我也一样,你留东林小驻的电话就能联系到我。”
田远只好作罢,看了看大家,摊开双手幽默的道:“我就这样被美女们无情地拒绝了个遍。”
大家听后再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时徐奶奶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来到桌边对攀登说道:“小攀,这是点花生给你,是我乡下老家种的,炒过的很脆很香。”
攀登站起来回答:“徐奶奶,谢谢您,您坐这边喝杯茶。”
徐奶奶忙道:“小攀,你别起来,快坐着,年轻就是好啊,看你们一帮年轻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可真好,我走了。”
攀登将徐奶奶送到门口,徐奶奶硬是不让他送,也就只好回来了。临近中午,攀登在雅胜饭馆定了一桌饭菜,一帮朋友在东林小驻吃完饭,一个个离开了。
只剩下畅由还在,她主动给攀登帮忙收拾了餐桌,然后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休息,正寻思着什么。午后的阳光在窗外安宁的照着这条街,来往的车辆依旧络绎不绝,行人的脚步此刻却慢了下来,仿佛是为了增加接触阳光的时间而有意为之。
攀登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也坐了下来,还没等畅由开口他便道:“放心,没有放糖,不会长肉的。”
畅由笑了笑道:“谢谢,不过没有关系,放糖我也喝,干嘛非要委屈自己。”
攀登喝了口咖啡,笑着问道:“有觉悟,你工作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没有,马上年末了,可能都不怎么招人了,我现在也不急着找工作。”畅由淡然的回答。
接着她就盯着攀登的眼睛在看。攀登看着畅由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畅由反问道:“怎么,不好意思了?”
攀登笑了笑回道:“没有,只是你这么看着我,觉得怪怪的。”
畅由不再犹豫,很认真的问道:“登哥,你店里还需要人手不?”
攀登看了看畅由说:“这个吗,我确实没有想过。怎么?你是要?”
“你看我在你这里当个伙计怎么样?”畅由一本正经的问道。
攀登的确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开门见山的解释道:“我这里现在是勉强营业,我很多时候的坚持是为了一个承诺,往后有时间再给你解释。就目前这个状态,给你发工资都发不起的,你说你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个店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畅由回答:“我不要你发工资,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店的,我要是当个伙计,我也会把这当成事业认真对待的。来你这里很多次了,我观察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这个决定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至于你说的浪费青春,我觉得是不存在的,不管你做什么时间都会溜走,对谁都一样,反倒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让生活轻松一点。”
攀登又道:“可是……”
还没等攀登说完,畅由抢着道:“没有可是,登哥,如果你觉得我不行,我可以在你这里帮忙一段时间,就当是对我的考验,你看这样可好?”
攀登知道,店里要是多个伙计,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忙,可是畅由这么突然的决定,他也有些不好拿捏,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畅由你看这样行不行,再给一些我们彼此思考的时间,如果可行,你就来当这个伙计,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你就可以朝着你的专业去发展,比在这里当伙计更有前途。”
畅由爽快的回答:“行,我答应你。接下来这段日子我再去找找工作,有空的时候我就来这里帮忙。”
…………
好长时间过去了,眼看时间不早了,畅由也就回去了。
自此,畅由产生了留在东林小驻当伙计的想法,让她有这个决定的原因,一个是攀登待人接触的方式方法,还有一个则是她看到这里充满了人性的善,这里并不以名利高低示人,而是以人间的温情和爱接待每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