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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儒家夫子要和道门真人吵起来了,毛邱文急忙打着圆场道:“田夫子哪是这个意思?也是担心徐剑仙操之过急,今天这座岳麓学宫发生的事儿是挺多,看着就像徐剑仙醒了许久,可事实上也就是一天的时间。”

两人极为默契的不再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盯着书宝山山上的第二次结丹。

很可惜依旧未能如愿,好在有了前车之鉴,提前有夫子疏导反弹的浩气,这才没有导致第二次掀房揭瓦。

众人大多都是摇头离去,惋惜不已。

唯有少数一些夫子们等到竹屋里的灯光熄灭之后才姗姗离去。

最后离去的不是毛邱文而是刘俊生这位武当真人。

盯着那间简易竹屋,刘俊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冥冥之中生出感应,他觉得这间竹屋能生奇迹。

三天后,岳麓学宫突然迎来一大股浩然正气,让人如沐春风,最后聚拢在书宝山上,缓缓消散。

这位被誉为‘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宋大剑仙,宋礼翩然落地之后,望向坐在竹屋楼梯上的徐书彦啧啧道:“常羡人间琢玉郎。”

徐书彦有些无语比起毛邱文,徐书彦面对这个五百岁高龄,境界实际比年龄高,剑道比年龄大的宋礼,其实要更自然一些。

“你倒是很快。”徐书彦说道。

“慢了慢了,当年得知你剑开天门之后,我从文庙赶来只花了两天,可惜了兄弟你是没瞧见我灰头土脸,连滚带爬赶来见你的狼狈模样。”宋礼虽然五百岁,可心性比较徐书彦更像个无拘无束,性情轻浮不正经的少年郎。

按照宋礼的说法,修行中人怎能按年龄论资排辈?得按境界。

所以在宋礼心里他跟徐书彦那一伙年轻人就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宋剑仙可还真是有心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当年林姜心想要向神国讨个说法,你怕被被扔出去当和事佬才急急忙忙拿我当幌子从治治洲一路赶来蒲叶洲吧?”徐书彦道破天机。

宋礼讪讪一笑,看似难为情实则毫不觉得被徐书彦揭了老底有什么丢人的。

他顺势就坐在了徐书彦身侧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转移话题问道:“找我过来不应该只是闲聊的吧?”

徐书彦打量了宋礼一眼,按照他的习性在处理正事之前肯定唠嗑打诨满意了在绕八个圈才会直奔主题。

“南海战事是不是很吃紧?”徐书彦问道。

他让毛邱文传信宋礼,本想着宋礼抽空过来一趟就行,可如今看来宋礼是真上心了。

宋礼心大的嗨了一声说道:“不着急不着急,让我弟替我顶会。”

听到这徐书彦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宋乐如今只是二品而已,能顶的住宋礼一品的压力?

宋礼解释道:“不置之死地如何后生?如何一鼓作气破境?又不是谁都如我们这般是天纵奇才的,睡觉都能修行。”

理是这么个理,可徐书彦还是有些觉得这样有些草率,宋乐的身份一但被妖冥两族识破,必然是敌方竭尽全力要击杀的对象。

徐书彦直奔主题道:“我可以聚拢灵气,甚至可以聚拢浩然正气结丹,可最后却无法成丹。”

宋礼听闻之后来了兴趣,无法结丹的人比比皆是,可是能聚拢儒家浩气来结丹的可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就像盖房子,正常情况下都是拿砖块砌墙,但是你可以拿沙土砌墙,只是最后房子还是会坍塌。”宋礼找了个很恰当的必须。

宋礼想了想又解释道:“那就不是砖和沙的问题,而是你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造房子,在陆地上草木都能建造房屋,在海上自然休想。”

宋礼继续说道:“当年我入观想境时,首选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最后无论怎么观想书中道理仍旧觉得识海中的景象不是自己想要的。”

宋礼继续说道,可此时书宝山山巅处的景象已然被宋礼的剑像给笼罩。

高山流水,琴瑟和鸣,白云深处有人家。

“寻常练气士观想或物或人或景或势。”

“例如你的悬剑楼,岳知秋的无量天尊,戴韵浦的海上明月,裴灵的一剑光寒十四洲。我所举例子都是剑修剑像,可归根结底还是法天象地,就像一境一层,人族以灵气结元丹,妖族结妖丹,冥族孕小鬼归根结底还是元丹。”

宋礼一脸严肃话题又回到了他起初对于观想境的见解上“所以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不看书,不再想什么二境什么观想,而是出门游历,走出儒家祖师堂大门,走到繁华街道,乡间田垄,山间小道,高山,流水,荒漠,我都曾去过,作词无数,扪心自问皆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想,游历十五年,我在观想境待了十五年,甚至曾经还在你们蒲叶洲一座山下王朝当过好几年年的小小芝麻官,我著词无数,词中意境全不是无病呻吟。”

“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剑像。”宋礼右手一挥,展现在徐书彦眼前的是无数个宋礼,街道上,田垄上,明月松下,清泉石上,随着宋礼心声微动,这些宋礼全都消散幻化成一个又一个词牌名。

“有人说我儒家‘宋词’与那道门‘唐诗’大道相似有大道冲突,实则不然,只能说我们和你们所观想的不一样,这是相似点,简单来说在观想境我们起点和你们不一样所以显得我和他一样,可实际上我与他却是截然不同,在简单点说就是我们观想皆是境,各自的境却大不相同,不然为何世人称他为谪仙人?而我却是居士?”

“有时候真的要多想,想都不敢想,又怎么敢去做?”宋礼右手作叩门状,敲了敲徐书彦的心口处。

徐书彦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

有时候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明知故问,并非是所求答案,只是希望那个人的答案是和自己心中答案是一样的,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你是对的。”

宋礼缓缓起身,伸了伸懒腰笑道:“小伙子可以的,从这件事上就能说明,在你徐书彦心里我宋礼定然是你心中会全然信任你的人。”

“试问岭南应不好?”

徐书彦将双腿盘起笑答:“吾心安处是吾乡。”

“我为你护道!”

宋礼站立于徐书彦身前,当真对得起那句“立如芝兰玉树”。

他负剑身后,长剑却不是儒家正统剑修才有的君子剑,此剑二十年前名为‘念奴娇’后来改名‘临江仙’。

这次坐望徐书彦并非似那种神魂离体,而是一种自观。

他做了一件那天晚上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不是提炼真气,而是提炼剑气。

徐书彦望着眼前那一片混沌的世界,脚步逐渐放缓,如同深陷泥泞,举步维艰。

最后更是有微末剑气扑面而来,虽然未能在他神魂之上留下伤口,但他的神魂是货真价实感觉被人捅了一剑。

最后徐书彦遭受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当初天门外被人剥离阴阳神的疼痛。

好在在现实中,有宋礼为他护道,徐书彦这才不至于被强行结束坐望。

但这种身不如死的痛苦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徐书彦自己也不清楚要在白茫茫一片的剑气里前行到什么时候才算尽头,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天然感应在指引他。

直到最后这个充盈着剑气的空间再也看不到徐书彦的身形,此刻的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兵解。

岳麓学宫之中,自岳麓学宫建造以来就不曾启动的法阵此刻嘎吱作响,就像一个个生锈的齿轮难得活动筋骨。

除了一座书宝山,整座岳麓学宫都被法阵拥护。

而此时哪还有什么所谓的书宝山?

寺庙藏经阁,儒家书库向来都如同兵家重地,类似要塞。

都有强大的阵法单独守卫,可即便如此书宝山依旧被强行兵解。

要知道书宝山上还有位一品大剑仙宋礼护道。

远远看去书宝山地界雾气升腾,那是剑气具象化而来。

一股股锋锐剑气寒黯黯,从徐书彦的体内迸射而出。

宋礼依旧持剑站立,各式各样的词牌名飞速显化,然后瞬间被徐书彦的剑气搅烂。

倒不是宋礼的剑气不敌,而是徐书彦的剑气不是招式使出所以太过纯粹。

没有所谓的‘境’。

宋礼额头此时已经渗出冷汗,如临大敌。

徐书彦为何剑开天门?是因为一座蒲叶洲剑道气运太过稀薄,如果妄想天道怜悯重新撒下一缕缕剑道气运,且不说屯兵海上,蠢蠢欲动的妖冥两族会不会给蒲叶洲时间,恐怕当时天门内的剑仙都会鱼贯而出强行截取一大半。

人世间认为天道既会怜悯众生,那天道自然也会认为人间尚会反哺。

剑气冲天,宛如一张大纛摇旗呐喊。

老僧入定般的徐书彦也好立如芝兰玉树的徐书彦也罢。衣衫向上漂浮猎猎作响。

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强行汲取徐书彦纯粹剑气!

宋礼倒持长剑临江仙负于身后,右手原本紧握剑柄,此刻陡然松手。

临江仙飞速旋转起来,剑鸣不止。

宋礼右手掌心向上轻轻拍在剑柄之上。

临江仙顿时化作一道剑光,从宋礼身后笔直冲天而上。

于天幕处自行舞动,强行斩断了这一次的天道汲取。

一瞬间冲天而上的剑气在此刻间没了牵引,径直砸向悬停于半空中的二人。

两人下沉十丈,这得亏护道者是一品十境神道剑修,换一个二品剑修此刻两人早就被碾压成粉末。

而在那方世界之中,宛如响起雷鸣一般的砸铁声!

白茫茫的空间里,突然睁开一对银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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