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纤细的手指握起,淡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道迅捷的影子尽数融进了手掌之中。
少年先是仔细的将地面上的渣土填平,又将旁边那块圆形的地砖准确的放入孔洞,待到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这才起身走进了房间正中的吧台内。
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人影缓缓将手掌张开,一颗椭圆形的玉石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厚重的黑暗之中,玉石周身散发着浅蓝色的幽光,将少年精致的面庞映照的有些阴郁。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执一言不发,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这块玉石。
渐渐的,他的眼睛开始有了变幻。仿佛是一潭被风吹皱的春水,平静的水面上荡漾起层层涟漪。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干燥起来,少年的喘息也开始有些急促,但呼吸之间却又似乎有着一股难言的神秘。
在这种神秘的节奏之下,王执的左眼像是被侵蚀了一般,无数鲜红的血丝一点点出现在他眼内。
终于,当最后的一丝黑色被盖住,他的左眼已经完全被血色充斥,远远看去仿佛一颗璀璨生辉的红宝石!
“吱呀,吱呀——”
空气中忽然响起了齿轮摩擦般的声响,缓慢却悠长,仿佛一座沉睡千年的遗迹被打开了机关。
此刻的少年,脸上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表情,纯净的赤瞳中有的只是万古不变的死寂。
手掌中的玉石开始慢慢下沉,一点一点不断的变小。。。。。。
淡蓝色的光芒终于被吞噬殆尽,这片空间又重新被黑夜占据。
桌上的手掌之中,无数条黑色的触手缓缓松弛下来,细长的身躯懒洋洋的在空气中翻舞着,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少年左眼之中血芒再次闪烁,所有的触手疯狂的颤抖起来,飞快的向掌心内的黑洞褪去。
很快,在阵阵齿轮转动的声响中,掌心的皮肤重新出现,整只手掌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圆润、白皙,精美的仿佛一盏瓷器。
双手轻轻合上眼睛,再次睁开之后,眼神中夹杂着几分探寻和一丝闪躲的那个少年又出现了,阳光和煦、惹人心喜。
清脆的开关声中,橘黄色的灯光如水般铺开,将房间内的黑暗尽数驱散。只剩下桌椅背后的阴影,似乎在沉默着等待什么。
王执脚步轻快的将一楼的部分看完后,随即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居住区,有两家小一点的房间,看起来是给员工们居住的。最里面是一间大的卧室,里面的家具比较齐全,只是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过了。
推开三楼的玻璃门,一个巨大的健身休闲区出现在面前。一整层的空间被划分成两个区域,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材摆满了房间,在侧面的位置则是设置了2个休息室,用来平时招待朋友和拜访者。
重新回到一楼之后,王执将酒柜内的存酒逐一查看了一遍。新纪元后,各大酒厂产出的酒水大多是勾兑酒,仿生香精的应用让酒水的口味更加适合普通大众的口感,当然,最主要是价格便宜,能够让普通人消费的起。
而原浆纯酿则是酒厂门的非卖品,一来是因为原料稀缺导致价格昂贵,另一方面则是酒厂完全被财阀掌控,根本不会让这种酒水流入市场。它们成为了特权层的专属品,甚至在顶级市场中比货币更有购买力。
根据张教授的喜好,王执从中挑选了两瓶品相不错的,准备明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带给对方。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9点了,他将酒馆的大门锁好,乘着夜间的末班车赶回了学校。
通讯器亮了一下,点开之后,张务功的大脸直直怼在了屏幕上。
“哈哈,今晚出来吃饭,好多好吃的——”语音声伴随而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在机器内传出。
王执看着屏幕内的照片,自动无视了张务功和他身后满桌的饭菜,视线落在了桌子后的那位短发女子身上。
画面中的女子衣着简单,黑色的圆领衬衣将她修长的脖颈显露出来。尽管拍照时女子的双眼微微眯起,但那双细长的柳叶眉飞入鬓角,难掩她巾帼不让的丝丝英气。
“张珏霜”王执口中轻轻念出了一个名字。
正是眼前这个女子,将他从荒野带到这座城市,还给了自己学生的身份。
山顶之上,秋风猎猎。短发女子将手中的弯刀缓缓放入后腰,朱唇之中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将来覆巢之际,你要帮我一次。”
拖着几乎麻木的身体,王执一步一步跟在了女子身后。
落日之下,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像是两道永难交汇的平行线。
第二天,在听到王执要去爷爷的实验室,张务功急忙说还有事没办完,等晚上再回学校。
挂了电话之后,王执手中提着一个纸包,里面是昨天从酒馆拿回来的那两瓶酒,另外一只手中则是拿着之前张教授借给他的那本《机械原理》,打算将它一起还回去。
再次来到生命大楼前,王执刷了门卡后走了进去。
这次张教授没有在顶层的实验室,而是在一间普通的会客室同王执见了面。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张教授穿的有些随意。一身宽大的毛衣套在身上,让他的身体显得有些消瘦,不过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闪烁着岁月和智慧的光芒。
“书看完了?”随手将酒放在桌子上,张教授接过王执递过来的书。当看到书中密密麻麻的注解上又添了新的字迹时,老人嘴角轻轻滑过一丝弧度。
“我这里还有些书,你拿去学一下——”张教授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包裹。
“谢谢老师”王执双手接过,恭敬的对老者鞠躬道谢。
见识过面前少年过目不忘的本领,老人对他能够掌握这本没有任何怀疑。
“你的天赋很好,”张教授望着面前的弟子,眼中满是笑意,“无论是理论学习还是实验操作,”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更难得的是,你有一颗沉稳冷静的心。”
听着老师的夸奖,王执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一丝的忐忑之情恰如其分,将他此时内心些许的不安表现出来。
看到少年的表情,老者心中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一层,“闻宠不忘忧,可堪受用。”
“老师——”王执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望着老者,语气有些郝然的开口说到,“下个周开始,学校要进行一个月的军训,全封闭式管理,学生恐怕不能随时见到老师了。。。。。。”
看着弟子恳切的眼神,张喟然很想大手一挥,气势豪迈的说出“不用去,一帮武夫。”不过想起老校长那张皱巴巴的臭脸,他悄悄将心底的豪情收了起来,思虑了一番说到,“这样吧,你上午正常训练,下午到我这里,正好我有一个新的课题,你也参与进来吧。”
“我给你的书尽快读完,都是跟这次课题有关的。”临走之时,张教授再次开口叮嘱了一番,看着他的背影被电梯门慢慢挡住。
回到宿舍之后,王执将包裹里的书本放在桌上,设置好闹钟后径直坐了下来。
这一次他打算再次尝试,全神状态下能够维持多久。
看着眼前的字迹化作一个个符号翻飞起来,王执感觉到那股无可抑制的睡意汹涌而至,在完全丢失意志之前,他努力的扫了一眼闹钟
——15分30秒
随即整个人保持着之前的状态,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周一的清晨,广阔的操场上站满了身穿训练服的新生们。
凛冽清冷的寒气无处无在,肆无忌惮的顺着毛孔拼命向身体内钻去,不少学员们的眉间挂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这是一次极为严肃而重要的军训,不仅我们校方的领导将会对最后的比赛进行观摩,教育部也将派专员进行全程监督,若发现消极怠慢者,一律取消学员资格——”前方的台上,年级的教导主任正在对着话筒大声训话,严肃的语调让气氛越发沉重。
看着寒风中的教导主任,当那头盖不住头顶的乱发随风摇摆时,张务功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笑意直冲脑壳。他攥起裤兜里的拳头,五根手指夹住大腿外侧的肌肉拼命向外拉扯,这才勉强让疼痛驱散了笑意。
“夕阳之下,那随风起舞的乱发,正是我不愿逝去的青春啊——”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熟悉的台词。
“经校委会研究,对这次训练进行了重新分组,男生女生分开训练,具体名单和教练员的名单已经发到了每个学员的信箱,下面有请我们东海军校校长发言,大家欢迎——”
在学员们热烈的掌声中,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老者缓缓接过话筒。老者身材有些矮小,深褐色的脸上满是皱纹,消瘦的下巴上留着乱糟糟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风吹日晒的外务劳工。但当他站在台上,每个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有些愁苦的双眼之上,一对灰白相间的眉毛粗直厚长,宛若两柄沉重的陌刀,笔直的刺向每个人的心底。
“这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忠直老人。”每一位学员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这样的评价。
“山止川行,风禾尽起——”老人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新生们的耳畔响起,“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一个多世纪,但时间这辆马车永不停歇,滚滚向前的车轮终将碾碎一切冗苛阻碍。风声乍起,位立时代潮头的你们,定将背负起历史赋予的责任,行而不辍,履行致远。。。。。。”
老校长的话语仿佛有着莫名的魔力,点燃了每位学员们内心的热血和渴望。此刻的他们眼中有光,发誓要为自己心中的理想赴身不惜。
“最后我把当年我入校时校长说的一句话送给你们,”老者沉吟了一下,满是沧桑的双眼中泛起一丝缅怀,
“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