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柔觉得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她半喘说道：

“宗门外原来灵气浓度这么低的么？”

江破魔也在尽快适应这种“低灵环境”，他连连深呼吸，运转功法，把体内浮动的灵力理顺。过了半晌他才说道：

“附近的灵力估计都被阵法抽走了，所以灵气浓度如此之低，离远点应该会好一些。我们还是接着赶路吧，再过几百里就是一个河谷，在那里先休息一下。”

“呼，好吧，我们继续前进！”灵柔深吸一口气，恰了个法诀，灵舟的速度便快了几分。

到河谷后，灵气浓度回升了不少，两人下了灵舟，江破魔拿出一张毯子，铺在草地上，灵柔也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六岁入门后就没有下山过了，已经快八年了。”灵柔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入宗的种种，脸上也露出一些没有过的名为悲伤的情绪，“我爸妈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奶奶一个人带我，结果在我觉醒灵根之前一个月奶奶就去世了。在家族其他人的帮助下，草草地埋葬了奶奶。我天赋足够好，又有神体，所以进了宗门大家都宠着我，盼着我早日突破元婴，当那个圣女，希望我可以从仙界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些我都知道的。”

少女比大家想象中的更加敏感聪慧，只是平时都不会表现出来。江破魔静静地坐到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接着说道：

“我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满，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那么可能现在已经沦为奴婢甚至是流落青楼了。

灵家并不是什么大家族，最强的修士也不过是筑基后期，不过由于我们家族的女子都生的美丽，经常将没有灵根或者灵根很差的女儿卖到其它家族为奴婢，甚至每年都会有青楼的人到我们家族物色、购买合适的女孩。所以家族还算富裕。这几年听说因为我的缘故得到了别人的巴结，家里又出了几个筑基修士。

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小时候可没有谁对我有过好脸色，他们都欺负我和奶奶，说我是丧门星，一出生就克死了父母。我父母虽然都是练气修士，但我奶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不敢惹他们，总是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在宗门我是化神大修的亲传弟子，大家都看着我、巴结我，我不自在，就谁也不理，天天该吃吃该睡睡。也就是看你顺眼才和你说这些，你可不能往外说！”

“嗯，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些。即便是江化龙老祖，我也不会说。”

或许是离开了宗门，在这空寂无人的狭小谷地，两个人彼此依偎着，所以也放下了戒备，灵柔说自己的心事，江破魔也说了自己的：

“我是东陵江家的子弟，江家虽然整体状况要好一些，但是我和你是一样的。我父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被魔修屠戮了，而那伙魔修到现在也没有被抓到。

我父母死后我在家中也就没有直系的先辈了，我被家族执法队的人赶出了父母的洞府，一个和我父亲关系不错的远方堂姑把我收留了下来，她把我安排在凡人的乡镇里，找人照顾我、教我读书。

后来我灵根还算不错，就被接引到了宗门。到宗门后觉醒了灵体，得到江化龙老祖赏识，他视我如己出，入宗这七年我都深受他的照顾。”

“就是去年我去找你时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是呀，我不是跟你介绍过他么？你，该不会，忘了吧？”

“啊...这...那天风太大，所以我没听清。”

“风太大也没吹进我洞府。你这脑袋瓜，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我脑袋瓜怎么了嘛！我可是很聪明的！”灵柔直起腰，噘着嘴说道。

“啊对对对。不过我们该走了，继续赶路吧，总不能晚上就在这里露营，最近的坊市离这里也有差不多八百里，驾驭灵舟也要差不多一个时辰。”江破魔站起身来，然后向灵柔伸出手，“走吧，我的宋璇大小姐。”

“小玉你可要好好保护柔柔弱弱的本小姐哦！”灵柔也很快入戏。

进入坊市的二十里范围，江破魔就让灵柔收起灵舟，两人步行进入坊市，找了一个接待修士的客栈，两人就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两人接着出发。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很小心的没有马上驾驭灵舟出发，而是走出很长距离后，确定没人盯上自己，才放出灵舟赶路。不过两人并不知道，有一个金丹期的护道人一直在他们身后不远跟着他们，而他们和坊市里面的修士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日色偏西，两人来到了牛尾山脉外围，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很早就下了灵舟，步行前往牛尾坊市。这一路上人居稀稀落落，路边基本都是绿油油的稻田。

在离牛尾坊市还有五十里左右的时候，两人听到一个老农唱歌，只听老农一边驱赶着水牛耕地，一边高歌：

“世人都道神仙好，七情六欲忘不了。一朝觉醒脱凡尘，也为灵石竞折腰。”

江破魔停下脚步，飞快的想出几句歌词，按着老农的曲调，唱和道：

“世人都道神仙好，三衰九劫逃不了。一朝屠尽天下邪，我自横剑向天笑。”

老农抬头一看，见是一个持剑少年应和自己，不觉哑然失笑，江破魔也看着他笑了笑。老农摇了摇头，又开始耕地。江破魔也迈开脚步，追上在他前面的灵柔。

“你刚刚唱的歌听着挺豪气的，那句‘一朝屠尽天下邪，我自横剑向天笑’本小姐很是喜欢。”灵柔踮起脚，拍了拍江破魔的肩膀，点头赞许道。

两人离去后不久，老农和青牛停了下来。

老农看向一处虚空，目光如炬。虚空一阵晃动，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冷峻女子，她对老者的目光感到异常恐惧，就像是凡人面对海啸的巨浪，止不住的浑身颤抖——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灵柔的护道人。她飞快的介绍了自己和灵柔、江破魔的身份和关系，并向老农告罪。

老农听完后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她离开。她面相老农，龟速地退出数十米远，然后才颤巍巍的隐去身形，转身追上江、灵二人。

江、灵二人在天黑前赶到了牛尾坊市，在坊市里唯一接待修士的客栈租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子，租期一个月。

“这里的灵气也甚是稀薄啊，连宗门边缘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和我的洞府比更是差若云泥。”灵柔颇为嫌弃的说道。

“牛尾山脉本来就没有什么灵脉，这里已经是灵脉等级最高的地方了。”江破魔耸了耸肩，也很是无奈。

“这里灵脉有二阶么？”灵柔问道。

“好像是一阶上品。”江破魔想了想，回道。

“哦，怪不得。我这里有一个简易的聚灵阵，可以用么？”灵柔拿出一套阵旗，向江破魔提问。

“最好不要。直接用灵石辅助修炼吧。用阵法动静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到。”江破魔摇了摇头，灵柔闻言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再坚持，把聚灵阵收了起来。

江破魔拿出一套阵旗，飞快地布置好。这是一套二阶的防护阵法，可以杜绝筑基和练气修士的窥探，筑基修士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攻破。在只有练气圆满修士坐镇的牛尾坊市，这套阵法几乎是无敌的。

休息一夜后，两人来到万事楼——这是乾明界最大的情报机构，大到乾明帝都，小到穷乡僻壤，都有他们的分支机构，所有人都可以在他们这里购买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只要能付得起价格。当然牛尾坊市的万事楼只能提供一些比较低端的情报，高级情报还是要到大都市才搞得到。

“小姐您在这里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购买情报。”进入万事楼后，江破魔让灵柔在等候区先坐着休息，自己去购买情报。

“这位道友您好，我叫钱一多，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老钱。”和江破魔对接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练气修士，估摸着有八九十岁了，他的脸上爬满皱纹，一双眼睛虽然浑浊，却也流露出几分精明，说话语气也和善可亲，对看起来就很年轻的江破魔也没有丝毫轻视，不仅主动攀谈，还给他奉上了一杯热茶。

“钱道友客气了。我和小主人到这里只是暂时住一两个月，等一段时间就离开。来这里也只是想要了解周围的势力情况，怕不知情况，不经意间恶了旁人，引来祸患。”江破魔接过茶，却没有喝，神态中有些许防备，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钱一多见江破魔不肯喝茶，也表示理解，虽然他无害人意，别人却有防人心，这也是常态。

“道友是要详细的还是简略的呢？”

“自然是要详细些的。”江破魔顿了顿，“我主仆二人在路上听说这边多了一伙魔修盗匪，如果你们这边有详细的信息，也提供一下，我好做下防备，以后离去也选一个合适的线路。”

“这伙盗匪来去如风，很难打探，我们也是折了好几个探子才大致探知到他们目前的活动范围，以及推测出他们寨门大致的位置。”钱一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万事楼的情报探知能力固然名不虚传。那么情报要多少钱呢？”江破魔恭维了一句，然后询问价格。

“原本周边的势力范围都还算固定，所以一般都是二三十灵石就可以买到详细的情报和地图，不过嘛，你也知道，最近盗匪猖獗，算上盗匪的详细情报，要加三百灵石。一共收你三百二十灵石。”钱一多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

江破魔却摇了摇头，作势起身要走，并说道：“三百二十灵石够我主仆二人在这里住半年了，我们等上半年，相信就有人来收拾这伙盗匪了。”

“咳咳，道友也不必着急嘛，生意总是要谈的嘛。”情报生意本就是坐地起价，钱一多本来也没想报价就能成交，不过也没想到江破魔不讲武德，直接就掀桌子走人。

“你这口开得挺大的，我还以为是来了黑店，要被抢了。”江破魔闻言也停下动作，不过并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钱一多（江破魔的修为没有遮掩，是练气八层，而钱一多虽然也是练气八层，但是年纪太大了，气血皆衰，气势和灵压都比江破魔低不少）。

“不敢不敢，那道友觉得多少合适呢？”钱一多也没有起身，而是仰视江破魔说道。年轻人总归有些气盛，他也习惯了。

“一百灵石。”

“这太少了！”

“我是看在你们折了几个探子的情况下才肯给这个价，不然我只给你五十灵石的！”

“多少加点儿。”

“就一百，而且信息要是有作假或者少漏，我回家族后必然找人来拆了你。”江破魔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你这信息又不是只卖给我一个人，一百灵石不少了！”

“哎，拗不过你，一百就一百吧。小何，去把情报调出来给这位公子。”钱一多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加价，而是让一边的小厮去调取情报。

江破魔交了钱，拿了情报，查认无误，于是就拉着灵柔一起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