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城,在一波大战之后,匈奴人渐渐褪去,城头之上也是血流成河,尸体无数,仅剩的守军正在打扫着战场,以备下一波敌军的进攻。
城主府,是璃城的主要军政之地,但却没有一丝城主府的样子,仅仅是一个院子,简约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一丝奢华的地方。
“好!”张灿一拍帅桌,看着眼前的七人,眼中有着止不住的赞赏,这位许多天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的城主在今日却难得放声大笑。
那七人正是从山中回来的江辰等人。
在张灿手中是一封来自匈奴军营之间的来信,正是由江辰所射杀的白羊信。
“若是此信不错的话,匈奴的粮草所在便是在这碎叶城中。”张灿目光灼灼地说道,仿佛看到了一丝退敌的希望,忽然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七人,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又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
“那么那位将军愿带军前去突袭碎叶城?”张灿望向帅案下的两排将领,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将领的脸,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
啪!
“难道我璃城无大将了吗?”张灿怒喝道。
这时,江辰站出来行礼说道:“禀城主,我愿……”江辰还没说完,帐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末将愿往。”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高逸满身是血,手按宝剑,英姿飒爽的走上前来。
“高将军?”张灿讶然道,旋即说道:“不可,将军已然经历一场血战,应当好生休息。”
高逸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张灿正紧紧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责厉,一时间,高逸便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自己身负重伤不可逞强。
此时,江辰才缓缓走了出来,行礼说道:“卑职愿往。”
顿时间,府内议论纷纷,一众将领都摇了摇头。“黄口小儿怎敢?”
“碎叶城乃是匈奴粮草所在,必有重兵把守,怎敢轻视?”
“所言极是……”
江辰处众人之口诛笔伐,仍淡定从容,不为所动。张灿见状,不由得夸赞一句,后生好风采。
“好!”张灿拿出一支将令牌,扔了下去,“封你为大都统着你兵一千,前去突袭碎叶城,破敌粮草,不得有误。”
江辰闻言,抱拳说道:“末将领命。”说罢,江辰等人便缓缓退出了帅帐。待江辰等人走出去,高逸此时不解的问道:“城主?”
张灿叹了口气,只是说道:“将令不可违,高逸,我答应过你父亲……另外今晚替我好好送行。”
说罢,张灿仿佛全身被抽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帅椅上。
……
傍晚,江辰等人来到了刚刚划分给自己的军营,就靠近城墙,在这里有着分配给它的一千军士。
军营里生起了篝火,众人此时围着篝火缓缓而坐,喝酒聊天,吃肉笑语。或许他们还不知道,即将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怎样的未来。
“恭喜江大都统。”只见高逸领着酒壶走进军营,朝着篝火这缓缓走来,隔着老远便听见这祝贺的声音。
江辰等人闻言也是缓缓站起身行礼:“多谢高将军。”
高逸将酒壶扔给江辰,便缓缓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篝火,火光在高逸的脸上不停的闪烁。
“其实我是来自京城高家,我祖上曾跟过高祖打过天下的,按照家族的意思,让我在这里历练个几年,回去自然有升官在等着我。”夏钰,常枢等几人闻言,也不由得往高逸这边看来,看着这个面容建议的军中将领,而他也是他们参军所见过的第一个将领。
江辰也是微微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不说在京城,即便是在偏远的一州一城之地,也不算少见,甚至已是人尽皆知,并且对这种行为已经默认了,或许不是默认,只是麻木了而已。
高逸继续说道:“本来明年我便应该回京,但我偏偏不要,我就是要在这里参军,守卫北境,守卫由当年镇北王所收复的地方。”高逸说到这里,眼中充满了光亮,那是一种炽热近乎发狂的光,或者,那是一种坚定的信仰。
夏钰此时开口说道:“若是下场和镇北王一样,你还会如此吗?”高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夏钰看了看他,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旋即便一饮而尽,不再言语。
今晚,众人点到即止,并没有多喝,微醺。
待江辰将高逸送到军营门口时,停下了脚步。高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进了江辰的手中,沉默了很久,才闷闷低声的说出:“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一醉方休。”
江辰闻言,笑着说:“好。”
随后,高逸一个人向着远处走去,走了许久,方才回头看了看,喃喃道:“一定要回来……”
……
江辰军帐之内,即使夜已深,依然亮着油灯。他缓缓打开那封信,信封上写着张灿两个字。
“君立此功,终生不忘。”
仅七字,字字有力,也字字是血。
江辰缓缓烧尽了纸张,站起身,走出帐外,走上了城头,缓缓站在城头的屋檐上。
朝前望,无尽黑暗。
抬头看,星汉灿烂。
再回首,万家灯火。
……
此刻在城主府中,张灿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对着坐在上位的人。那人缓缓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秦王殿下,您此时应该远离此城,回京去,否则,末将保证不了你的安全。”张灿用着几乎请求的的话语对着被他成为三皇子的人说道。
若是江辰,常枢等人在此,定然会认出眼前之人,正是那夏钰,他乃是当今皇帝第三子,被封为秦王,与二皇子宁王乃是亲生兄弟,虽说三皇子常年不在京城,在外游玩,并无多少权力,但那位二皇子,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在朝廷上,足可与太子分庭抗礼,而众所周知,自从他们的生母淑妃去世后,二皇子便从原来的彬彬有礼,变成了极为严厉的人,但对三皇子还是极为宠爱的。值得一提的是,淑妃与镇北王的夫人更是亲兄妹,当年二人的婚事,举国上下,莫不欢庆。
但对张灿而言,更重要的是,三皇子的老师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镇北王,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而当年镇北王麾下的将领虽然没有明面上支持哪位皇子,但无一例外,都对这位三皇子有着特殊的感情,毕竟,传闻中,镇北王并无子嗣,三皇子算是镇北王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徒弟。
夏钰缓缓说道:“本王还不能走。”
张灿闻言,问道:“为何?此时殿下再不走,待到匈奴大军赶来,便想走也难了。”
谁知,夏钰竟说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闻:“王叔有了子嗣,并且为他留下了一支精锐在这座城中。而且本王在江南的母亲家族见到了本王的姥爷,姥爷在去世前拉着本王的手亲口证实了此事。”
什么!
张灿闻言,满脸写着震惊,现在的他如同被五雷轰顶,整个人呆住了一般。
既然这支精锐在这座城中,也就意味着,王爷的子嗣也在此处。王爷,末将无能,执掌此城数年,竟未能察觉到一丝一毫。
一念即此,张灿便瞬间跪了下去,双手捶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