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哭了?真的跟下雨了一样。”
一名少女打断了男子讲故事,皱着点眉头替他擦了擦。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小孩子面前哭这像什么话,还是在自己女儿面前。
“嗯?我哭了?”
“嗯。”
女儿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尽管男子眼泪流的很厉害,但是脸上啥表情都没有,经历过千千万万磨难的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哭。
母亲为保护自己被杀的时候没有,姐姐为了自己被卷入异度空间生死不明,自己也没有什么态度。明明都是自己重要的人,但是作为亲人的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这种潜意识里的冷血让自己害怕。
可是为什么,自己仅仅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故事的内容却如此清晰,历历在目。
或许是老了吧?有点自我扇情也是正常的。
“爸爸,这个世界好冷,好黑…”
埃尔非并未继续刚才的话题,这种话题怎么样都行。
埃尔连:“…”
天上没有所谓的太阳,黑暗也没有所谓的月亮。无尽的黑暗如同拉贝的预言一样毫无征兆的降临世界。
所有人都死了,不光是人,还有魔兽,不,应该说是生物,只有他和女儿两个已经连生物都算不上的活了下来。或许有人活下来了,但漆黑的世界没有点灯光照明,谁又知道呢?
哪怕是有灯光,这个黑暗也会尽数吞噬,结果一把火炬的照程仅仅只有五平米。或许生物都死了,其他死物都活过来了,又或者他们并没有逃过裂缝,而是被卷了进去,不然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埃尔连拍了拍脑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接受这种现实,毕竟自己是学者,对这种环境还是明白的,只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里的悲伤。
之所以有人,是有创世神的护佑,当然古典中写着没有超神者的允许人类就不会存在这一点,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
神分很多境界,一直所有人认为创世神才是顶点,直到看到古典的记载,才知道创世神只能得下属。
毕竟神明大人。
埃尔连自嘲了一句,比起废物的自己拥有力量的神明什么都能做到。
“爸爸,咱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不知什么时间段,女儿问出了些还算小孩的问题。似乎是对此感兴趣了一样,用他那256k分辨率的好奇大眼盯着埃尔连看。
埃尔连并不想聊这个话题,在二三十年前自己的家是拥有十几人的家族,尽管人数少也少有人敢与只争斗,只是家族内部控制了大贤者和家主的选举,家族渐渐走向衰落。
让他想起来第一代埃尔家族,埃尔一世。
原本也是一个实力强盛的家族。可家族高官们的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不断残害自家人,甚至和外人同流合污。
最后这个家族变成了自己的所在的埃尔连二世,创建人正是自己(前世)的爷爷。
比起自己的人生,爷爷的人生成长才算得上真的男人。
本是家主之子的他被长老们合伙赶出家族,长老们请魔法导师级的刺客去刺杀身为普通人的他这是最普通的套路。
刺客要杀他,他无论怎么跑也跑不掉,是他的母亲牺牲自我将其解救,但听说祖母死前曾在爷爷面前一点一点被刺客沾污最后杀死。
正是这一动作彻底点燃了爷爷的怒火,一个凡人有了对世界报仇的愿望。最后遇见自己的奶奶(奥特兰蒂斯的最后幸存者,也就是神)被她帮助成功建造了新家。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拔凉拔凉的,这里何止爷爷辛苦劳作一生的家族被自己毁之一旦,整个人类都已经灭亡了,埃尔连视为最酷祸首。
“爸爸?”
“啊没事。”
埃尔连从自嘲中回过神来,表情略做无奈的解释道;“我们以前是帮助人类的,挑选出家族的精英去守护这个世界,只是所有人都死了。”
“可是我们做到了。”
“!!?”
女儿说的话让埃尔连身躯一震。或许是听出自己父亲言语中的自责和自嘲才说出的这些。
埃尔二世从诞生起奶奶说的话不是保护人类而是保护世界,这么说的话他有很好的执行,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很好,非常的好。
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不是别人口中的救世大贤者。现在他只想做好一个合格的父亲,仅此而已。
“嗯…谢谢。”
其实女儿也已经有二十左右了,在外人看来不小了还没有嫁出去可是会遭人嫌弃的。可自己忍不住的把他当孩子对待,这就是奶奶规定男孩子必须出去打拼的原因吗?因为心太软所以无法当家做主。
虽然是这么说,埃尔连还是知道奶奶这种做法只是为了纪念自己爷爷为报仇出家和自己相遇的行为,可能觉得很不妥就是了。
心里很触动,脸上没有什么表示。嗯,实在是大男人抱着自己女儿哭的不成样子很丢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早百年就丢干净的老脸烧的正红,随即“咳”了几声转移注意力。
“一百公里有几十只魔兽来了,看魔力形状是一种叫磁爆狼的物种,今晚要想睡个好觉就得把他们统统解决了。”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看得出她其实不善表达。
一个无比接近神的人会在意一个连魔法师级都没到的野兽吗?希望你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有待提高。
或许是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他无奈的挠了挠后脑。随即敲了一道响子,一道一平方米长的白色边框出现在自己面前,上面浮现自己狼的动图。
他们中那个隐藏气息的首领不知道吃了什么,在人类消失了短短十年了有隐约摸到半神的门槛,他对咱还是有点威胁的。
说被威胁到还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这只怪兽全力一击或许可以给他们戳破皮肤。埃尔连可不想自己可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失误被狗咬换了一道皮肤。
“嗯…”
她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这爱好自己老脸的老父亲到底想说什么,但总的来说就是要讨伐他,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秒杀算了,按照实力来说两个老父亲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想着,便学着父亲打了一个响指,画里多了些许红色的火焰,这些魔兽被活活烧死。
那个接近半神的魔兽也没有例外,明明已经快上了一个神级,生命在女儿手中却显得异常脆弱。
“好强…”
如果自己跟这魔兽对抗说不定还要几回合的时间,但在女儿手里却是随随便便的一击。
倒也不是说他真的弱了,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不一样,埃尔连的实力还停留在人类的顶端,但是女儿的实力已经超脱人类的极限,在神学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一位真正的神,只是缺乏一个呼风唤雨的神位。
若能找到神位说不定就能让她离开这个世界,说起来…古典曾经书写着天空神的伴侣被射杀留下的的那个神位至今还空着,古往今来也没人成神,应该还在这个世界。
埃尔海娜:“…”
她缓缓撑开手掌,窒息的寒气在整条手臂上环绕。那是一个椅子,看上去小巧玲珑却是王者象征的座椅,光是他周围环绕着咄咄逼人的寒气就能让人发自身心灵魂感到寒蝉。
凡人之躯不可直视亵渎。
埃尔连并不知道,在异世战争开启前自己的女儿就已经寻得神位成神了,她的所有感情都十分淡然,若非自己是他的生父使她发自基因的尊敬,在当时她便寻着母亲的足迹离开世界了。
随着深入的了解,自己逐渐感受到了父亲的伟大,但也十分弱小,自己小小的一击都能使其重创,传说中的贤者也不过是一个智商超群的智者摆了,他依旧是一个需要家人给予支持的人类。
依埃尔连所言,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获得突破了,毕竟他是一个死人。
“爸爸,我想吃蛋糕。”
“啊?”
埃尔连愣住了,若在之前女儿想吃什么自己肯定高高兴兴的到处去买,可现在不一样啊,这个世界的人都没了哪来的蛋糕,咱虽然会魔法但也不能说变就变吧?魔法这玩意是有底层科学支持的,咱整的这玩意不科学咱真的不会。
“好”
虽然不知道怎么说,女儿都开口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还是女儿自会识字之后第一次请求自己,自己总不能不答应吧?
暂时分身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城市,想来这里还有一个自己为好友立下的墓碑来着。
“哎…”
墓碑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自己拼了半天才拼好完整一块。
“好久不见,看样子你长大了不少啊,当年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埃尔连缓缓转过头看去。
那是白色的幽灵,徐徐漂浮在空中,身上穿着用兽皮做的衣服,全身颜色有点微微变红。
“因为世界规则的破碎,所以你们也无法安宁了吗?”
“是啊,小埃连。如果你几年之后还没有来或许我就会变成怨灵。”
“我来了…”
埃尔连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许久未见的友人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说不出来话。
若世人还活着见到这样的大贤者肯定会十分意外,那个什么都能做到的大贤者居然还有这样的表情。
“你长大了,变得很厉害了呢,我听之前来这里旅行的人说过你的伟绩,真的很厉害,明明我比你大不少…”
多莉涟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昔日被自己当小弟的他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说着这种引人悲痛的话,甚至是刚见面,自己都觉得这个大姐头当的太失职了。
场合都陷入了尴尬,多莉涟本来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长久的寂寞才使她说的那么多,可是不说又不行,难得熟人来一次,没准一会就要走了呢?
“多莉涟姐姐,我已经死了。”
多莉涟:“!!”
没有肉身的她依旧一脸震惊,听闻作为大贤者的他既然会死掉,难以置信,。
“是老死的。”
看到多莉涟的表情就知道要问很多东西,埃尔连直接编造出一个缘由打消他问题,只是死了灵魂真的能随便行走吗?多莉涟虽然有所疑惑也没多问。
“村长他们还好吗?”
埃尔连自然指的是他们死后。
“不太行,达到极限沉睡的人不在少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我来了应该不是问题。”
多莉涟点了点头,真如传闻所说的话这确实算不上问题。
“我还有很多个老朋友要交代,净化这件事能等我回来吗。”
若自己在去见好友时这具分身力量储存太少消失恐怕会吓得友人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们都是死人就是了。
“都安排妥善了…”
“埃。”
埃尔连又是一声叹息,和多莉涟交流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分身,但所有的触觉感情都和本体连为一体。
这是位于世界禁地,黑暗之森的最深处,不,应该说是更深处,黑暗之森最深处湖泊的最深处,万米以下。
不敢相信这里几千年也没有孕育一条生命。
水里有一个巨大的宫殿,隔绝着深海里面的水侵入。关于这里皇族历史中也有粗略介绍,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的来的消息。
这里曾是神明的国度,后来神厌倦了和平,携带着纯种的血脉离开这个世界,留下血脉不纯的杂种。他们的兄长走后,他们依旧自称自己为神,暗中统领着人类的秩序直至血脉彻底衰败。
幸运的是,最后的神是一个血脉接近于以往真神的新生儿。无奈她是女性,神族无子再也无法延续无奈丢弃神多年掌管的领地来到地面,见到了一名少年。
书中写的不多,但历史记载这几个人自己都认识。
血脉接近于神的新生儿正是自己的奶奶,而少年正是当时眼见自己母亲被侮辱杀害的爷爷。
爷爷的运气真的是一言难尽,差的时候可以把自己和周围的人差到死,等反转来了人立刻就升华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爷爷的事怎么样都行,现在主要的事情是找王座的线索,在自己能量耗尽之前。
世界的崩坏使得魔能开始急剧下降稀薄,再不用几天的时间,这个世界的魔能就彻底消失了,尽管自己是被称之为神的人,在魔兽打扰的情况下至多只能苟活三年,碰到刚刚那只魔兽跟他打架的话这个数值还得再降降。
.....
“爸爸。”
埃尔连正长时间的翻阅笔记,埃尔海娜的声音轻轻打击着埃尔连的心脏,他所做的事情可不能被女儿发现,万一她感动了不走了呢?
显然埃尔连是想多了,即使埃尔海娜再被感动十多次也是基因在作祟,他的神性导致他的感情无法回流,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和陌生人一样淡漠。
“你怎么在这,这水下多冷啊?来吃点爸爸刚找的蛋糕。”
埃尔连挥了挥手,一张桌子出现在房间内上面有除蛋糕外的薯片,这是她小时候爱吃的。
埃尔海娜:“…”
她张了张嘴,表情显得十分为难。
是下不去口吗?毕竟是十年前的东西了,我在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让他变回刚出厂时的新鲜。
说摆,埃尔连只能无奈的起身,抓着这些吃的准备扔到水里。
她又张了张口,埃尔连能从她表情里知道她想说些话但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问这个宫殿下面吗?”
“嗯”
埃尔连起身跳入海水,望着底下不见低的深渊。这里已经是海下一万米了,周围连光都抵达不到,然而在这里这个湖并非这点深浅,下面的海水依旧深不见底。
下面是世界之源。
等世界毁灭之后所有的魔能会重新流回下面,等过个上千亿年再喷发出来,然后这个世界便会恢复生机,当然这个是神也熬不过的时间。
至于外面的那些接近神的生物只是生物具有生存本能最后的抵抗,不过两年他们都会死。
埃尔连没有说自己,自己连抵抗都不想抵抗,现在只想着快点送女儿出去和她母亲团聚。
“我想吃蛋糕。”
埃尔连:“…“
也难怪,女儿对学术不感兴趣,自己的话估计是听得半知半懂。
“这里还有。”
这次埃尔连是拿在手上,为防女儿嫌弃,他决定亲自喂食。
这时他突然想起女儿刚出生的时候,自己因为被选为贤者不能回家,加上姐姐和历代族长不一样是自己出来为家族谋出路,导致女儿教育缺乏。自己喝姐姐都有过错啊。
“阿姆。”
在埃尔连还在想事的时候女儿直接扑了过来,大口咬着还算干净卫生的面包,要知道她只吃完全干净的食物,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她这辈子都不想碰。
很难不惊讶,自己本打算用强迫的方式去喂食的,虽然自己打不过她但作为父亲应该是不会打自己的。
没想到自己刚一拿在手中她便如饿狼般扑食而来。
“别噎着。”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轻拍着埃尔海娜的背部。
声音很轻很小很柔,不知为何埃尔海娜心里竟萌生出一点留下来的想法。
“等你出去以后遇到母亲和祖母的话就和她们说一句,多德已经完成了任务。”
埃尔海娜一脸不解的看了过来,这听起来像是个名字,是你朋友吗一样的表情。
“谁知道呢,可能是一个爱干多余事的家伙吧?”
…
…
…
“两年了。”
埃尔连整个人面部铁青,用尽两年的时间查阅了所有相关的资料,去了世界上所有的地方,就是没有发现神位的踪迹。
虽然神位带有自我意志和自我品味,如今只剩两人了他也没得选,不可能不现身。
“海娜…我真是一个没用的父亲,什么事都做不好。”
他咬着牙,眼睛的泪水不断翻腾,他相信女儿只要一个怪罪他做的坚持就前功尽弃了。
“对不起。”
或许是被埃尔连抱习惯了,她也没有觉得什么反感,嘴角楠楠着轻声的抱歉。
现在的埃尔连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没有帮到女儿离开这个世界,让她与自己陪葬。
他的身体开始如同一碰就撕裂的纸片,一点一点的开始消逝,是的,原本计划三年的他感到了不安,时间越长越害怕不能让女儿立刻这个黯淡无光的世界,开始整天24小时的寻找,身体的魔能一扫而空。
“对不起…海娜。”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更对不起自己的家族和朋友,自己对不起所有人。曾经自以为有能力解决世上所有的自己,现在显得多么废物无能
“不哭。”
海娜抱着只剩头部大小纸片的埃尔连,她的眼角竟有一丝泪滴,或许是因为太无趣了吗?还是因为太困了?但无论怎么想自己都是一个无能的人,获得神性的她根本不会为自己哭,要是认为是为自己哭自我感动那就显得自我感动了,这可能是害怕出不去留下的眼泪把?
“你看。”
埃尔海娜撑开手掌,一道白色的光棱柱立即冲上天空打扰围绕世界的黑雾。
阳光照射了进来,能清楚的看到这一片土地已经变成了黑色,是一块面积无比庞大的死地。
死地?不。从埃尔海娜的脚下开始,浓郁的魔能开始产出,从她的脚下一朵朵鲜花杂草开始频繁向外冒出。
这个世界本需要千亿年时间的救赎,只因一人的作为而获得了解救,这个世界他再次获得了恢复了生机。
“是吗…”
“这样就…”
看到这一幕,埃尔连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也没有生气,至少她没有嫌弃或拒绝,用最后区区两年换得女儿的原谅,很值。
气息微弱的他话都没有说完就消失在茫茫花海之中。即使没有说完,他的声音也不断徘徊在埃尔海娜的脑海之中,诉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埃尔海娜,我亲爱的女儿…”
埃尔连的躯体和灵魂消散之后,时间随即挂起了一阵大风,但这个刚恢复的世界怎么会有风呢?
风悄然离散,周围的世界也恢复宁静,埃尔连从未存在,之前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类也从未存在,当然这只是开始,埃尔海娜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再次创造一个属于人类的文明,这是属于他的任性。
若是埃尔连告诉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也会告诉他自己早已经获得王座,并且愿意将他带到神界照料终身。
可是真的如此吗?若非埃尔连最后的那番话,或许她就不会这么感动了,自己也过了千年万年回来回想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自己如此冷血。
“走了。”
一个女人从身后叫住了她,待埃尔海娜回过头,看清全貌后并未给予理会,而是喃喃自语。
“他很想见你。”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是埃尔非能够听清的大小。
“是吗?”
两人三言两语后便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着犀利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这就是女随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