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喧嚣忙碌之后,红烛映照之中,叶开疲惫地坐在房中,身上喜服尚未退去,门才关上,世间一切喧嚣似与此间再无瓜葛,身后的床上,早被药物迷昏过去的名叫姜凝的姑娘一点声气也无,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紫云宗盘踞西牛洲卧龙山,前山玉剑堂,后山绛霄宫,这座栖身在卧龙山的小小道宗打着道家名号招摇撞骗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早在叶开第一年上山,无意间撞破此间天师jian淫后山弟子之后,便知道了这所道观最肮脏的秘密。好在那位天师许是被自己破坏了好事,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暴毙,因此才能留了自己一条性命。
人前三清道号,人后淫邪痴嗔,惨死暴毙于前后两山的弟子无数,装疯卖傻三年,这个似乎带有诅咒的紫云宗首席一位,终于落在了自己头上。
三年死了三位剑首,几乎每年都会有新的首席上位,想在这里活下来,不仅要本事,还得有心计。
以往的首席弟子和其道侣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大都是大婚之后横死或者失踪,总之只要是首席弟子成亲之后数日,必会发生蹊跷的事。
三年前,首席吕清尘,婚后第三日夫妻二人被师门派下山去,再也没回来。
两年前,首席赵参,大婚当日晚上与新婚妻子牧元笛死在十里之外的山坳中,发现尸身时,尚穿着红装。
一年前,首席卢詹遥,婚后一日,死在婚房,妻子霍雯不知所踪。
而今,轮到自己了。
明面上为婚嫁,暗地里那位贵为天师的长老早就给自己打好了招呼,需于夜半,将床上那姑娘悄悄送至碧云堂。
那里,几位此间大天师早已经迫不及待,就等自己将这姑娘送上门去。
叶开适才假醉,此时早已完全清醒。呆看着窗外月色,微微叹气。
若是不送去,怕二人活不过今夜,若是送过去,应该也没几日好活。
三年间,不知为他们做了多少罪恶勾当,细数起来,估计足够自己下地狱无数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叶开得到了与这姑娘共度春宵的赏赐,可他无疑是再清楚不过,那群人面兽心的禽兽,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盯着手中瓷瓶发呆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吞了一口吐沫,毫无一点与床上姑娘缠绵心思,双手蒙住脸,使劲儿搓了搓。
自思:这一年来,除了没有亲自下山为那群禽兽抢过人之外,几乎什么事情都是在自己安排下办过的。
譬如借用邪祟借口,害的山下张员外家破人亡,财产悉数被紫云宗所纳,再譬如杀害发现此间秘密的师弟玉石堂,为那群禽兽炼制还阳丹,疫病之初靠卖假符水,害死无数无辜百姓,为了钱财,将本已经定下亲事的山下姑娘说成妖邪,嫁入他人府第。
这种事情,没干过一千也有八百,等到后来麻木了,竟连自己也信了那些鬼话,加上脑子灵光,总能想出办法来达到目的,种种一切如今浮现眼前,在夜深人静时,难免有些良心不安。
只有自己知道,往前三个首席弟子的死状有多凄惨,也只有自己知道,失踪的那些师弟师妹去了哪里。
叶开越想越害怕,浑身抖成一团,以前那些机灵,此时竟然一个也抖不出来。
都是要还的。
玉石堂死前令自己浑身发麻的表情就在眼前,他来讨命了。
叶开喃喃道:“都是要还的,你说的不错,都是会还回来的”
麻木转身,盯着床上姑娘,渐渐靠近,伸手掀开那个前几日还口口声声称自己大师兄的师妹头上的红巾,清冷美貌在烛光下依旧白皙动人,即便她已经昏了过去,仍旧是美的不可方物。
叶开闭眼嗅着她的体香,从脖颈,一直到脚踝,等到伸手去解那姑娘衣领处的扣子时,冰冷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一瞬间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呆看着床上玉人,竟不知从何下手。
叶开转头侧向一旁衣柜,那衣柜后面隐藏着天大的秘密,犹豫间,回过了头,心头涌上一股侥幸,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何必怕这一次?
镇了镇心神,手又伸向了那姑娘领口处。
解开她衣服时的两只手微微有些颤抖,大片白色映着摇曳的烛光,一股莫名的恐惧忽然攀上心头。
“谁?”叶开猛然转身,头上汗如雨下,屏息凝气,仔细听着门外动静。
心跳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迸出来,叶开窜上床去,拉上床帘,玉体横呈在眼前,叶开感觉有些吸不上气。
片刻,伏低身子重新将那姑娘衣服重新穿好,小心翼翼扶她坐起来,掏出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丹丸,给她服下,原先花费许多时间的事情,此时只在眨眼间便一切如初。
深深出了一口气,掀开床帘,看着窗户上的影子,调整光线,尽量让自己和那姑娘的影子完全照在窗户上。
然后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拿出一件棉袄,耳边传来一声呓语,叶开回头看去,床上玉人小口张合间嘤咛一声,美目微蹙,喘息之间睁开眼。
先是上下扫动,紧接着,澄澈的眼眸中便是惊恐。
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缩到床脚,许是察觉到自己身子被人动过,紧紧抱住身子,慌张道:“师兄!”,嘴中未说出的话咽了下去,眼神中充满哀求,人见犹怜。
等看见叶开不明深意的眼睛之后,那姑娘下床跪在了地上,小声哭道:“师兄,求求你,你让我走吧,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叶开被那姑娘拽着衣服,神色麻木,心在怦怦直跳,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做什么。
忽然,耳边声音戛然而止,那姑娘呆滞片刻,惊恐瘫倒在地往后爬了几步,身后一个巨大黑影狞笑着扑到她,影子在烛火摇曳间清晰打在窗户纸上,一声尖叫响彻夜空,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藏在夜幕中的许多黑影望着那影子会心一笑,打着哈欠互相招呼:“走走走,去喝酒了”
火烛闪了一下,悄然熄灭,叶开死死捂住姑娘的嘴,只余闷哼声传出房间,将那一身强行扯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玉人眼中透露出绝望和惊恐,裸露在外的肌肤感觉到一股冰凉,惊慌间反倒被一件包在身上的大氅弄的不知所措。
叶开小声道:“继续哭,不要停”,硬拖着那姑娘走到衣柜前。
双手放在衣柜侧壁用力一推,一股凉气吹来,将慌张的叶开吹的有些清醒了。
“下去”,叶开用及其微弱的声音道。
姜凝啜泣着小声哀求:“师兄,不要把我送过去,不要,我……我愿意嫁给你,只要你不把我送过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从漆黑房间中传来的婉转哀求呻吟之声,让门外藏着的许多人彻地放下了心,渐渐的有黑影从院子里面离开。
叶开强行将那姑娘推入地洞,一声惨呼惊醒了不知哪里养的大狗,吠叫声传遍夜空。
随即再无一点声音。
叶开下了地洞,反手又将衣柜拉上,堵住洞口,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亮一盏拿下来的灯,推搡着止住哭声的姑娘道:“往前走,一直走”
那姑娘许是知道了什么,声音颤抖道:“这是去哪里的?”
“不要问,一直走”,叶开不时抽动身体,忽然降临的忐忑与不安,在黑暗中反倒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刺激,紧张的回头看一眼漆黑的地道。黑暗中,只能容纳一个人弯腰通过的地道另他呼吸有些困难,心中不安与急躁几乎让人窒息。
前方出现了一块石墙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