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三更,本该鸟绝人散之时,却有三三两两的火团隐隐浮于一处平野,诡异凄潦。
这是偃国国都阖城北郊一处极其简陋的墓地,葬在此处者都是些偃国获罪贵族,不能立碑刻字,后人也不能白天祭祀只可晚祭。
与布衣短葛的大多数人相比,身着素色绸纱直缀的荀梅尤为突兀。
来往祭拜之人大多都是眼睛才从荀梅身上飘下又急忙往其身前的土堆狠瞄两眼,好似这样能看出端倪原因。
荀梅祭拜完,转身才发现身后早站着两人,女人身着素色宫装,依然难掩眉间贵气。
男子则一身玉白色长袍,头戴镶玉束发冠,容长脸庞,清俊非凡,与女子携手而立。
荀梅连忙施礼“公主殿下!少师大人”
二人便是当朝偃国皇帝的异母妹妹文昌公主与驸马,驸马现任坐藩台少师。
坐藩台乃是偃国专为国手所创的官职机构,创立于偃国立国之初,坐藩台第一任上师就为偃国的开国功臣,台院内的人都是在围棋上造诣极高的棋手。
不过坐藩台院虽位列偃国官职之内,却不许参与政治只单论围棋,世官将门都很不愿自己家的子弟进入坐藩台,所以坐藩台内多是皇亲与皇族支系。不过也有那真爱围棋的痴儿,坐藩台对于他们来讲倒是神仙境一般。
文昌公主本有些呆怔出神,这会儿荀梅出声才缓过来道“荀员外郎重情义,还常来祭拜”说到此公主才神情稍显放松。
“说来素茗这样纯憨善良的性子,真真是不曾想到要遭这等孽,怪当初小主言轻,却连保住她的情也不能求得”说着公主重重叹了一口气。
荀梅道“靖国公案波云诡谲,当年之事公主已是尽力,不必再过多自责,素茗泉下有知定希望公主多多保重的。”
“嗯,也只能如此自宽了。荀员外郎可是要回乡了?”
“唉!惭愧,昨日就已缴了印,微臣是无法再为偃国效力了”荀梅回道。
“朝堂之事我一妇人短见,知之甚浅,不过以员外郎年少英才,朝廷日后自要重新征召的。”
“多谢公主吉言”
“员外郎何时出发?”
“都已收拾妥当,明日便将启程”
“那员外郎一路保重,待明日外子总要送你一场,小主就在此送别员外郎了”
“嗯,公主保重!”荀梅行礼回道。
驸马此时才插话“寒璋,你明日几时出发给个明了,我好相送”
“明日大约午时过后便走,有劳少师相送”
“打住!端端的什么少师公主的多别扭”驸马不耐烦的摆手道。
荀梅才待要开口,却被驸马再次止住道“别和我说什么曲礼曰,我娘子何等深明大义,怎会和你计较这些,是你这书呆子拿书绊着自己,对吧娘子?”驸马说完回头望向文昌公主。
文昌公主只反扭他一下笑道“自己就是个没规矩的,还要别人跟着你胡闹,别扯着我!”
荀梅笑笑朝他两深施一礼,回身走入夜色。
这个驸马他再清楚不过,将门之后本应继承侯爵,却因为要娶文昌公主,甘愿放弃爵位进了坐藩台,是从来不喜欢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