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热,宛如整个空中盖了一个大锅,巳时未至,日头光芒已蒸腾出灼人热气;亥时已过,热力依然不减。
城西败火寺突然火起。此火异常蹊跷,从布道宫开始,看起来好像宫门前高大的香炉里被风吹出了火苗,点燃了宫内悬挂的布幔一般。待到刚刚入睡的教众发现之时,火势已一发不可收拾,烧开了布道宫上面的木梁和房顶,映红了整个敦煌西城。
阿库拉木然的立在庭院内,看着众人来往抬水救火,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映着火光阴骘异常。
忙了半夜,火是扑灭了,损失倒也不大,只是布道宫内烧为灰烬,其他房屋安然无恙,也没有人受伤。
阿库拉天一亮就带了几个人去了将军府。
将军郭天超,五十多岁,中等微胖身材,面容黝黑,目光如电。听闻阿库拉说完寺内起火一事,立马安排属下带人去了败火寺。对待拜火教这种特殊的客人,将军保持一定的尊重,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阿库拉说了一会之后,略带探询的望着阿库拉道:“先生以为此事还有什么蹊跷吗?”
阿库拉此时面色已较为平静,沉吟片刻道:“拜火寺自在贵地建成之后,迄今已逾十年,未曾有这等事情发生。将军所知,布道宫门前铜炉距离宫门尚有一段距离,所以决非自然失火,窃以为必是鸡鸣狗盗之徒,或是偷盗不成恼羞成怒,或是无意造成火灾自行逃离。敦煌人多,此类人想必也是有的,还望将军按此方向多为探问,如此鄙教也好跟总教有个交待。”
郭天超微皱眉道:“是了,自古鸡鸣狗盗之徒无从禁绝。如真是这些霄小之辈,倒也易查。若为江湖之事,却是难办。本官奉命在此统辖,一般不愿过问江湖上的事;但若真因江湖而起,惹起是非,我也是不容的。”又转向阿库拉,似笑非笑道:“久闻先生乐善好施,经常救济一些江湖英雄,若是江湖是非,何妨就从江湖查决?”
阿库拉微微颔首道:“将军见笑了。天朝疆域辽阔,英雄众多,我等从波斯而来,难免会认识几位英雄,但都是泛泛之交,平素来往不多。即便认识的有点能耐,要说到解决这种问题,又岂敢以此私己手段?想必将军亦不容许。”
郭天超微微一笑,敛容道:“此事我已安排人去查看,如有别的信息,还请先生及时相告。果是人为,本官定当重惩,断在本地绝了此种恶行。”
阿库拉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郭将军看在眼里,问道:“莫非先生尚有情由未曾说明?”
阿库拉微叹口气,抬头道:“确有一事,并非我等隐瞒将军,只是略有怀疑,未能确定是否与此事有关,故并未跟将军报知。数日前,有个年轻江湖人士,自称姓江名白,曾夤夜入寺。此人武功高强,我寺中众人本只熟悉点防身功夫,竟不能阻挡他逾墙出入,把我拜火寺直如平地。后闻此人直往长安而去,刚好我教中一位护法金鼎法师从回纥前来,听闻此事之后带领数人前去一探究竟,却不意被那江白杀了数人,近日得到消息,金鼎法师亦被他打伤,疯癫至狂,如今竟在六盘山不知所踪。我已派人前去寻找。我波斯总教闻报,亦派出另一位法师不日前来。只因我寺中失火之日,那江白还在千里之外,故不敢妄测与此人是否有关。刚才将军一语提醒,是否此人有江湖同党尚在,为报私愤,故为此举?此事不敢定论,但我等更不敢隐瞒,请将军明察。”
郭天超皱眉道:“江白?从没听说过此人存在。你们恩怨就从那时而起?此事没有凭据,而且如你所言,事发时他又不在本地,如何查起?”
阿库拉道:“此事我也是怀疑,还望将军查验时予以考虑。”
那将军道:“本官保这一方平安,自当酌情,不冤良人,不放奸佞。目下还是以破了这火事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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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镖局。
公孙大娘带着公孙玲珑,脚步匆匆,去见商瑞亭。
中堂内,大娘居右端坐,商瑞亭居左,古迎风侧陪。
公孙大娘道:“近日听闻,那个江白带着一个女子往长安方向去了,我想不管是不是我那三个徒儿,都要去看一看才总是放心。”
古迎风道:“我也听说,此人竟然三战能将拜火教二等护法师打至疯癫,当是武功深不可测。”
商瑞亭亦道:“是了,据说此人三战之时,一次比一次更高,当真英雄出少年。看此人行事作风,倒似不失为道义中人,只是不知与他随行之人,是否就是令徒。大娘此言也对,可速去查证,若有信息,尚望及时托来消息,以免挂望。”
大娘道:“事不宜迟,我和玲珑今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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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商麒麟和郭梦凡据地而坐。
商麒麟道:“梦凡,你也听说了吧,那个江白,在六盘山把拜火教一个护法给打疯了。”
郭梦凡咂舌道:“听说了,幸好那日在这山洞他没有贸然动我,不然今天估计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得在床上躺着。”
商麒麟神往道:“这人真牛。我要是有他这么好的功夫,那日在寺里也不会被那该死的老头给迷倒了。”
郭梦凡戏道:“你要是真想跟他学,那就坚守在这吧,他早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