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雨,G市某古巷尽头某茶楼。
虽已入冬,但茶楼依然座无虚席。伙计在人群间来回穿梭,忙着添茶、擦桌。长长的茶壶嘴倾倒出冒着热气的茶水,给寒冷的冬日添上团团温暖的慰藉,桌子上摆满了G市各式各样的茶点:叉烧包、虾饺、蛋挞、干蒸烧卖……茶客们三五成群,七嘴八舌的闲扯着家长里短,气氛好不快活。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说书先生走到茶馆台上,“先生来了!”茶馆渐渐安静下来。一个身着红色棉袄,头戴针织帽子的老妪趁机问道:”先生今日该讲水浒了吧?“只见说书先生并不作答,只是故作高深的捋一捋胡子,登时那假胡子便掉了下来,引起哄堂大笑。原来那白胡子先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那姑娘倒毫不慌乱,捋掉胡子已是每次上台的必要操作,可喜的是茶客们每每捧腹大笑,气氛欢愉,倒少了些许尴尬。只见她捡起胡子重新粘上,呷了一口茶,咂了咂嘴巴,清了清嗓子,待众茶客的目光都集中在其身上时,才悠悠开口。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今天,老夫不讲水浒,讲讲本市模范夫妻,何林夫妻的爱恨情仇。“明明是黄毛丫头,说起书来顶有老先生范,腔调拿捏到位,表情灵动,使人入戏,真是令人称奇。
“说起何家,整个G市无人不知。何家是G市有名的世家,有皇帝时,祖上便是做大官的。科举废了后,何家开始兴办实业,积累了万贯家财,可谓富甲一方。但令人称道的当属何家的爱国情怀。国难当头,何家先是散尽家财,捐款捐物,救济战乱中的贫苦人。其次,当时何家七个小辈,最小的也不过志学之年,无论男女,受家主命,全部上了前线。男儿持枪杀敌,女子在后方救助伤患。可惜刀枪无眼,天不作美,何家四子只有幺儿何忠国幸存,倒给何家留了根。何国强,何忠国的独子,子承父志,直做了师长,人称何老。其子何义勇,志不在从军,但极有经商天赋,创办何氏集团,至今仍是G市龙头企业。
何国强先生退休后,日子渐渐清闲,奈何何老是个闲不住的人,无事可做,反倒操劳起独孙何晏清,也就是此次故事的男主人翁的婚事来。
说起何晏清,G市无人不道一声好。何晏清,时处而立之年,B大高材生,随何父,颇有经商天赋。自二十五岁入职何氏集团起,短短五年时间便使何氏集团从G市一众巨头中成为了龙头。再者,这何晏清是G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只是恕老夫才疏学浅,只能暂引古人佳句,余下则须诸位自行脑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世无其二’形容何先生倒很贴切。生的俊美,家里有钱,何先生自然成了G市的金龟婿,只是这何先生守身如玉,从未传出花边新闻,对婚姻大事从不上心。只是苦了何老,七十岁还未抱上曾孙。因此日日催婚,到处相看适龄女子,但何先生忤逆惯了何老,每每寻个理由拒绝。几番下来,何老也只能干着急,因此对这孙子越发不待见。逢年过节未见带孙媳妇回家,便吹胡子瞪眼,不理会何先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何先生却突然告知他要成婚了,女方乃是G市名媛林若安小姐。门当户对,林小姐又以知书达礼,温良敦厚,风姿绰约出名。喜的何老连忙找人定下日子,发放婚礼请柬,通知七大姑八大姨,轰轰烈烈闹了一个星期,轰动G市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
说到这,望着众茶客聚精会神的模样,说书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唾沫横飞地讲着。“说起那场婚礼,那真是大写两个字。“
“哪两个字”茶客一齐问道。
“热闹。G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集聚一堂,礼炮齐鸣,锣鼓喧天,推杯换盏直到半夜才结束。新娘出场,个个倒吸了口气,皆被新娘的美貌震惊。那真是仪态万方、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到了新郎亲吻新娘,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新郎捧住新娘的头,缓缓地……”
“何小谧!“一声大喊打断了台上说书先生的讲话。那说书先生听到熟悉的叫喊,立即慌了。哆哆嗦嗦说了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便慌忙跳下台,往茶楼后门跑去。其路线规划之清晰,动作之熟练,茶客之见怪不怪,可见这场面没少发生。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何谧刚跑到门口,只见一优雅知性,慈眉善目的妇女守在门边,熟练地拦住何谧。“妈,我错了”何谧顺势抱住那优雅妇女的腰,求饶道。不一会儿,茶楼跑出一个俊美少年,见此情景,拉过何谧,动作连贯地把她塞入了路边的车里。
“何靖,你就不能温柔点。”何谧抱怨道。随即却吃了何靖的一个爆栗。
“没大没小的,叫哥。”何靖没好气地说道。
“凭什么,你就比我早出生五分钟,摆什么长辈的谱。”何谧不服气,捏紧了拳头,气势十足地在何靖面前挥了挥。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再挥就把你胡扯爸妈结婚的事告诉妈。”何谧一听,立即缩到了车窗边,并讨好地说:“哥!您是我亲哥!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何靖挑眉,并未回答,只是在林若安上车时快速地说:“妈,何小谧在茶馆说你跟爸的爱恨情仇呢!”
“啊啊啊——何靖!你不讲武德!”
“好了,安静点。你偷偷跑出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何小谧,翅膀硬了,敢编排你老妈了。回去再跟你爸商量如何处置你。”林若安点了点何谧的额头,转头吩咐司机开车回家。徒留何谧闷头生气,腮帮鼓鼓的甚是可爱。
“还跟老爸商量,腻腻歪歪了二十年,单身狗没人权,只配吃狗粮!“气消了,何谧又变得咋咋呼呼,让人确信她不该叫何谧,应叫何闹。
林若安笑笑,“那可是好事,省了我一顿饭钱。“笑过后,复归沉默,而思绪却飞到了二十年前。何家兄妹见状也不再玩闹,各自掏出手机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