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朦朦胧胧中醒来,入眼的是烛火映照中的陌生屋子,陌生的桌椅,陌生的床,陌生的姑娘伏在床头,睡得正香。
他小心翼翼起身,身子却有些发软,终于,还是惊动了姑娘。
姑娘揉着惺忪的眼,待看清楚时,顿时一个激灵:“呀,少爷,你醒了。”
“少爷?”他一脸迷茫。
姑娘没留意他神情,手脚麻利拿来一件袍子替他披上,边系着扣子边呼喊:“少爷醒过来了,少爷醒过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俨然古装剧里的丫鬟打扮,心中更加迷糊,再次看向屋里陈设。
屋里桌上古朴的铜镜里,他看到了里面一个陌生身影,迟疑着比了个剪刀的手势,然后愣住……
午夜,漆黑的楚家大院,忽然灯火通明,继而传出了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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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少爷现在这变化是不是忒大了点?”
“是呀,不过,这样不是挺好,早上遇见竟主动和我打招呼。”
“嗯,我也这么觉得……方才给他端了茶过去,他竟和我道谢,真是一点架子也没……诶,你说他会不会又突然恢复?”
“哎呀,可别,那可太吓人了,我可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担惊受怕过日子。”
“就是,简直混世魔王一个,看见漂亮姑娘就毛手毛脚……现在这样多好,终于像个谦谦君子。”
“君子?嘻嘻……我瞧瞧,最近某人这嘴里怎么总提少爷?”
“呀,好你个死妮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嬉笑追逐着的两个丫鬟,并没有注意到不远花树后的少年。
“君子,”少年人自嘲一笑,“梁上君子吗?”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的讨论,有尴尬,有无奈。
他敢对天发誓,虽然走投无路做了小偷,但绝不是色.情狂。
和他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女孩,病情日趋严重,还在等着钱看病,他在城里那位胖领导极少居住的房子里终于大有收获,只是临走时看见了房里摆设的神位,觉得碍眼,一时心中不忿,伸手抄起了神位前的小鼎。
本想着砸烂神位解气,也给那贪官一个警告……就在那时,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小鼎里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肉眼可见的一个气流漩涡迅速成形。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抄起小鼎的右手被漩涡吞没,他挣脱不得,继而右臂,继而身体,继而天旋地转……
是灵魂穿越?
是借尸还魂?
是平行空间还是空间黑洞?
不知道,只知道醒来时的这副身体已不是自己原来的,再想回去,显然不可能。
醒来已经半个多月,他已大致了解这副身体的前身宿主,是个怎样的人物。
他叫楚云,十五岁,流云城楚家的独苗,楚家经营的连锁酒楼颇具规模,现已开了十几家,是以,他成了妥妥的富二代。
这位主之所以昏迷,竟是因为爬人家院墙,偷窥人家姑娘摔落墙头所致。
莫名背锅,偏偏还没地方说理,以致于醒来后的这些天,他臊得愣是没敢出门。
还好,流云城医术精湛的老大夫替他诊断,说是伤到了头,丢失了记忆,能够醒来已是侥天之幸,至于能否恢复,谁也说不准。
看看,多么完美的解释,完美的掩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
也是因此,他有了足够多的时间适应他的新身体、新身份,以及了解这个新世界。
虽然名声不好,但这身皮囊还不错,也年轻了许多,用网络流行的词来说,就仨字:小鲜肉。
至于楚家所在的流云城,便是大雍国瑾州下辖的小城一座。
胡思乱想着,丫鬟玉儿脚步匆匆寻了过来。
“少爷,快去瞧瞧吧,胡家听说你醒了,带了人来,正在老爷院里闹腾呢。”
“胡家,哪个胡家?”
“就你翻墙的那家,人家小姐今儿来了,说是一定要让你给个交代。”
“交代,”楚云一愣,“要什么交代?”
玉儿道:“人家胡小姐说了,身子被你看了,要让你负责。”
“这时候我去,不是火上浇油?”楚云茫然,心道这锅可背不起。
玉儿道:“去吧,老爷让你过去,不然回头又发火。”
楚云一阵踟蹰,想了想又问:“漂亮吗?”
玉儿掩嘴一笑,道:“去了看看不就知道,谁让你信那纨绔的话。”
“谁的话?”
玉儿笑而不语,推着他直往主院中去。
到了一看,乌泱泱站了一院子人,大多都是生面孔,想来是胡家的,见到自己,一个个表情怪异的很.
楚云有些心怯,正想一缩脚退出去,那正屋中堂里忽地冲出一个巨胖女子,“咚咚咚”迈着地动山摇的步子,上来一把扯住了他,嘴里嚷着:“看你这回往哪跑?”
楚云傻眼,仔细一瞧,这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恁地有这把子力气,继承了原主习武的底子,膂力不弱,竟是根本挣脱不开。
屋里出来个中年男子,道:“燕儿,不得放肆,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这话一出,楚云心凉了半截,难道这是原主偷窥的小姐?
女子道:“爹,这厮毁我名节,他楚家扯什么没了记忆,没了记忆又如何,我要的是人,又不要他记忆。”
“你这丫头,说得什么话……”中年人一脸无可奈何,摆手道,“罢罢罢,快进来,这婚事还得和你公婆好生合计合计。”
楚云脚软了,真脚软了,他严重怀疑原主摔落墙头不是不小心,而是吓的,他这会就吓着了。
他已经看到了便宜父母铁青的脸,当机立断,这屋不能进。
楚云软绵绵倒了下去,装的。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旧疾发作了吗?”
耳边响起玉儿焦急的声音,楚云心里默默给她点赞。
“诶诶诶,怎么说倒就倒,病秧子我可不要。”
胡家小姐这话一出,楚影帝演得更卖力了,任凭玉儿捶胸口按太阳掐人中,摒住了,坚决不醒。
这时候,楚云心里就一个问题:那坑人的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