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当——”

身穿黑白休闲服装的干练男人推开了这间地下事务所的门，门后的酒瓶随之滚向桌子底下。

铺面而来的浓烈酒气，劣质烟草味以及酸臭的呕吐物混合在一起的可怕气味让他皱起了眉头。他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隐蔽的深呼吸了几次，随后屏住呼吸，走进事务所。

他没有去管脱光了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醉汉，跨过醉汉，轻车熟路的避开地上的不明固液混合物，拿起放在书架第二层的遥控器，打开了通风系统。

然后他才把视线放在地上的醉汉身上，面无表情的踢了他几下。

醉汉嘴中嘟囔了几声，似乎再说还要喝什么的。

男人面无表情，再次用力踢了醉汉的腰子一下。

“嗷！”

醉汉就像一个破布口袋一样被踢翻过去。

这下他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咳咳，呸，你谁啊！”

醉汉一边把嘴里残留的恶心的液体吐出来，一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质问这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眯了眯眼睛，语气不温不火的说：“我叫臣习，你的拖你后腿的没用的手下。”

醉汉表情有些僵硬，疑惑缓慢的问道：“我是谁？”

臣习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但是没能成功：“你是李原。”

李原看了看周围，凌乱到仿佛有十几个大汉打过架的室内，被打破的灯管，以及散落一地的酒瓶和烟头。

他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痛，醉酒让他的神经变得有些迟缓，甚至全身的肌肉都有些不听使唤。

“这是哪里？我是做什么的？这些都是我干的吗？”李原缓缓坐到歪斜的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问道。

臣习这次真的勾起了一个笑容，只是神色冷的有些吓人。

“呵呵。”

李原被他森冷的眼神吓到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内裤，四周看了看，衣服被扔的最远，在书架的上面，头上的灯上吊着他的外套，而裤子就在自己屁股下面。

他穿上裤子，认真的说：“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在他醉酒后僵硬狰狞的表情下，他的认真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臣习上下打量了一下四处找衣服穿的醉汉，双手环抱于胸，点了点头：“你可能是醉的太狠了。”

“对，有可能就是这样。”李原立刻顺着他给的台阶滚了下来。

“好吧，那就这样，你先收拾一下，然后跟我去处理案子。”臣习无所谓的说，顺手把旁边桌子上被泡入酒中大半的领带拎起来，递给四处找衣服的李原。

“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把你自己给收拾干净。”臣习指了下旁边的门，“浴室在那里，你最好洗一下，现在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人的恶心气味。”

李原走进去，浴室狭小肮脏，浴缸装满了空酒瓶，马桶边缘和地面全是恶心的不明液体，闻上去像是呕吐物。与之相反的，四周的墙壁较为洁白干净。

浴帘上挂着一套衣服，看上去应该是他的。

他打开花洒，用热水快速冲了个澡。然后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臣习就在门口站着，手上拿着手机，时不时划拉几下，似乎在看什么。

看见李原出来之后，他点了点头，收起手机，走了出去。

李原赶紧跟上：“你说你是我的手下，那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臣习一边走，一边说：“我们是侦探，按照你的说法，是捡警察剩下骨头的可怜狗。”

“侦探？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我感觉好像这不是我会做的事。”李原一边想，一边跟上臣习的脚步，“在你眼里，我之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臣习笑了一声：“你不如自己猜猜。”

李原想着醒来的那个地下室满地的酒瓶和烟头，说：“一个酒鬼，一个烟鬼？”

臣习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你不帮我想起来吗？或许我想起来之后还能帮上忙。”

臣习轻笑一声，语气嘲讽：“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或者能不能想起来，这都不重要，只要你还能走，这就足够了。至于破案，这应该算是你的本能了，毕竟你的鼻子比谁都灵。”

李原闭上了嘴。

两人穿过小巷，走到大街上，阳光灿烂，车水马龙。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李原忍不住问道。

“去解决一场杀人案。”臣习说着，拿出钥匙，打开一辆黑车，坐进了驾驶座，李原有样学样的坐进了副驾驶，然后看臣习系上安全带，往旁边看了看，拉出带子也插进了插头。

“很远吗？”李原看向前面，看着车辆缓缓启动，莫名的感觉到一些兴奋，脑海中似乎在叫嚣着踩下油门，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飞起来！

他眨了眨眼，说：“不如开快一点？”

臣习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生硬：“不行。”

“好吧。”李原耸了耸肩，随后百无聊赖的看着车外的景色从热闹的街道逐渐变得冷清，建筑从高耸的大楼变成低矮灰败的老式居民楼。

臣习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把一个红蓝色的灯放到车顶。

“这是什么？”李原顺嘴问了一句。

“警灯。”臣习简短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从后座底下拉出一个工具箱，挑了几件带在身上。

“为什么我们有警灯，难道我们其实是警察吗？”李原接着问。

“这次的案子是你欠警察的人情，”臣习看了他一眼，李原莫名从他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神中看到一些不满，“放上警灯能让一些人离我的车远一点，毕竟现在我们可没有钱再去买一辆哪怕二手的车了。”

“我没有车吗？”李原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直觉自己很喜欢开车的感觉，也知道臣习肯定不会让自己碰他的方向盘。

“你的车？”臣习呵呵笑了一声，“那得问你自己，你把它开到哪里去了。”

李原知道肯定这肯定是他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于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两人进入小区，保安亭里面的保安早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也看到了臣习放到车顶的灯。搓了搓手，神秘兮兮的问道：“警官，你们是来调查十五栋楼负一零三的那个案子的？”

臣习点了点头，拿出一个证件，在保安眼前晃了一下就收回了，然后说：“他是主要负责这起凶杀案的李原警司，我是他的助手，臣习。”

李原眨了眨眼，明白他是要利用警察的身份来进行破案。虽然他不知道真的证件长什么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他臣习手中的那个证件是个假的。

保安在看到证件之后，更加恭敬，立刻就将两人放行，还热切的告诉他们该怎么走。

“那个证件是假的。”走开一段距离之后，李原说道。

“因为真的在你那里。”臣习看了他一眼，“而且这个假的也是你找人做的。”

“可是我身上没有什么证件。”李原摸了摸口袋，说。

臣习顿了顿，停住了脚步，表情严肃，看向他：“你确定？”

李原愣了一下，臣习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再次摸索了全身口袋：“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臣习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弄丢！”

李原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大错，但是他还是强装镇定：“没事，没准它就在事务所里面呢，可能我只是忘记带出来了。”

“最好如此。丢掉临时证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当你上次非法持证借酒耍疯被陈警督撞到了之后。要是他知道你这次直接把证件弄丢，你少不了得进局子蹲上几个月。”臣习恼火的捏了捏眉心。

“放心，肯定能找回来。”话虽这么说，但是李原心中也没底。盘算着要是告诉警察他们自己失忆的事情，能不能获得一些宽限。

“你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找到，明天警察会派你的熟人来协助调查。”臣习叹了口气，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查案。

“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案子呗。”李原不想让气氛太过尴尬，开口问道。

臣习看了他一眼：“你只说了是一桩杀人案，让我赶紧回来给你打下手，其他的什么都没跟我说。”

“额，好吧，我知道了，我是个混蛋。”李原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按下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同时皱了皱眉。

老旧居民楼的地下室因为通风以及地势气候的缘故，总是会有一股发霉的气味。而这里，不仅有那种萦绕不断的霉味，还隐隐约约有种恶心的腐烂气味。仿佛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正有一具老鼠的尸体正在被腐烂分解。

李原用手指划了划墙壁，白色墙壁发霉泛黄，轻轻一碰就能搓下来一大块墙皮，露出后面灰黑色的水泥，各种小广告和涂鸦几乎将墙壁占满，地上散落着几张美女的小卡片。

他捻了捻手指，墙灰也带着潮湿的感觉黏在了手上。

在衣摆下方擦了擦手，数着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一间被警戒线封住的门。

李原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

“没有警察看守现场吗？”

“最近警察局的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都很忙。再加上他们在前阵子那个向日葵连环杀人案件上折损了不少人手，暂时抽不出空，所以像是这种普通的凶杀案就没安排他们的自己人，封锁了现场之后就直接扔给了我们。”臣习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在上面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