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坐在宫门口，抬起头看着外面的树。初夏的树叶儿绿的苍翠，鸟儿在树中间啁啾而鸣。

“娘娘，您想多了，今年倒春寒那么厉害，您身上觉得凉不也很正常吗？”

羊献容摸摸身上的被子，那么厚实，她对着寻芳笑起来。

“你是不是怕我离开？”

“当然了！”寻芳说着都要哭了，“娘娘，我从七岁开始就伺候您了。我们一起长大，说句不知深浅的话，咱们的关系比您和老爷夫人少爷们都亲近。我自幼孤苦无依，您就是我最亲的人。如果您离开了，我一定去追随您了。”

羊献容从被子里身处手来，寻芳连忙轻轻握住。

“寻芳，你有一件事说的不对，咱们俩的关系，不止是你说的那样，我们比我和我的丈夫儿女都亲近。不过寻芳，答应我，先不要来找我。我这辈子，对我身边这三个小孽障是一点愧疚也没有。他们虽然小小年纪，可看起来一个端方正直的都没有，真是让我发愁。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寒英。我已经写信给寒英了，她应该这几日就会来。听说她嫁给了曹统，就是那个在城门口帮了她的人。只是他们这么久了还没有孩子，我实在是担心。寻芳，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去寻寒英吧！她从小在你身边长大，你们感情很深。你去陪伴她，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寻芳心如刀绞。

“娘娘，您还有的活呢！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陛下也很担心您，他不仅把您的信让人快马加鞭送给公主，自己也写信给公主，希望她能带个名医来给您看病。”

“陛下对我的恩义，我是还不完了。”

羊献容不禁长叹。

一个月后，炎热的夏天笼罩了整个赵国，临海公主带着大夫赶到了赵国。

一见到母亲虚弱的病体，临海公主就哭成了泪人。羊献容和寻芳安慰许久，她才慢慢缓过来。

“你看看，你不替我跟着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二十多的人来，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寻芳一边替临海公主抚着背，一边嗔怪她，“您可是临海公主的亲娘，不说为了女儿把身体养好，还在这里责备她。别说公主只有二十来岁，她就是五十多六十多，心疼起自己亲娘来，也是天经地义。”

“哎呀呀，那你快跟着她走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听着母亲孩子气的话，临海公主噗嗤笑出了声。寻芳又替临海公主捋捋鬓角。

“咱们这么好的公主，我就是跟着伺候她一辈子都行。”

临海公主只当是玩笑话没有介意，却没有看到羊献容和寻芳彼此在用眼神交流。

许是临海公主来了羊献容心情愉快，再加上临海公主带来的大夫医术确实高超，羊献容的身体居然开始好转。到了秋天，似乎畏寒的症状也轻了许多。而且，曹统写了信来，说既然岳母因为见到女儿身体见好，临海公主就不如今年陪岳母过完年再回家。曹统说他也要去的，只是怕皇帝起疑心，所以自己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女婿当真疼爱你，懂你的心思。”

羊献容很欣慰。

刘曜也很高兴，虽然他因为国事操劳，但久病的爱妻仍然是他最关心的。

那个年，羊献容过得非常快乐。三个儿子被刘曜恩威并施的教育了一番，再加上他们都有些怵临海公主，又的确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所以过年的时候，他们反而安安稳稳的像三个懂事的孩子一样，陪着父母和姐姐过完了年。

但第二年元宵节一过，羊献容的身体却急转直下。她先是因为扒着窗户缝儿看雪被吹进来的凉风吹着了，后来因为药不对症病情加重，再后来就高烧不退。

临海公主担心母亲的身体，本来收拾好了行囊，又不能走了。

半个月后，羊献容已经奄奄一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与刘曜、临海公主、儿子们和寻芳道了别。

永远地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