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们发现你长期非法居留在这栋楼房。您需要立即搬离这里。”一个人一本正经地说着。

——好吧，看上去这些人并不是来索要金*垃的。苏浩瞬间清醒过来：如果他们得逞，他就真的要流离失所了。

“为什么这里不能住了？”苏浩的脸色严肃起来，“你们这帮狗日的开发商造了房子也就烂在这里，自己靠着卑鄙的手段圈买家的钱，却怪我‘非法居留’？你真的知道谁在违法吗？”

“如果您在这里出事，我们是要负责任的。”其中一个西装男人向前跨了一步。

苏浩明显感受到对方是在胡搅蛮缠，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负责任？你们难道负过责任吗？对那些买了你们房子的人，你们从来就没有管过，只会拿钱跑路！”

话音未落，男人举起了一把刀，将锋刃对着苏浩的脸。刀上发着诡异的绿光，苏浩意识到这人是把自己的武魂和武器用法术锁到一起了。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他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

静默了两秒后，他坚决地喊了出来：

“好啊，是被我戳到痛楚了吧！”

苏浩的话无疑是引起了西装男人的注意，“先生，你这无疑是无理取闹。你看我们的定价哪不合理，只不过是房子还没铺砖；而且我们的服务非常热切，关于这些楼房没造完就烂尾，那都是工程队的问题。而且，我们一直是全海城最大的开发商，虽然您这次妨碍工作了，但是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当然，只要你不造谣。”

苏浩一瞬间觉得可笑，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文质彬彬，就是无法掩盖住多年欺压他人的腐败气息。他相信把海荣和她母亲这样手无寸铁之人用暴力方式赶出出租屋的也是这种人。

“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们这些开发商能不能做个人啊！”苏浩非常使劲地朝西装男的脸打过去，但是被他用手拦下了——速度如此之快，果然不是普通的对手！

“我们不想伤害你，这是你自找的。”

眨眼间，苏浩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刺穿了——可那人的刀根本没动过！他眼前一黑……

醒来时已是午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空中灰色的云，若隐若现。苏浩艰难地撑起身子，只听见蟋蟀鸣叫。

“我这是……在哪？”

这是个无人的垃圾场，周围都是废铁、水泥块、破损的旧家具——苏浩回忆起来自己被一个西装男人打晕了，他害怕自己被与烂尾楼附近的垃圾一同用卡车运到了装修垃圾场。好吧，这下可是连房子都没得了，估计自行车也被他们当废铁卖了。苏浩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不知道这是哪里，估计他的眼镜也被那些人给扔掉了吧，或者直接用脚踩坏也不奇怪。

苏浩此时已经不在乎父母的事情了，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要完蛋了：毫无天赋、后天努力不够、无家可归、一穷二白……生活几乎不值得。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总归还是要活着的，他也只能靠着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来填补自己在天赋上的缺陷。尽管累得要死，头也昏昏沉沉，苏浩还是强硬地站起身来，逼着自己在垃圾堆里健身修炼，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

“嗨，小伙子，又见到你了。”

就在躺着休息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苏浩耳边，吓了他一跳。

苏浩爬起来，四周寻觅着声音的来源，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昏沉出现幻觉了，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人影。走近了看，是一个头发乱成一团，胡子也是许久没刮的人。半天，他才想起自己在桥上遇到的那个流浪汉，好像就是他，而且变得比原来更沧桑些。

“你怎么会在这儿？”苏浩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面前是那个人。他们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但苏浩却记得他。

流浪汉摸着胡子，“我啊，流浪到这个地方也很正常吧。小伙子，我看你这样子，估计是被烂尾楼的开放商给……”

“——你怎么知道？”苏浩仿佛已经听到了下面的话，立刻打断了流浪汉，抓着他的手腕摇起来。

“别急，你听我娓娓道来，”流浪汉拉长了声音说，“当然是因为——我也是被赶出来的。这一带的开发商最近都在赶人，就前几天有个小的烂尾楼突然塌了，砸死了一个人，家属要求索赔，老板拿不出钱就被人家用打进了医院，连禁术都开了。”

苏浩在黑暗中凝视着流浪汉，看着他脸的轮廓，对刚刚的故事不知道如何评价。再想到前几天被迫离开的女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都是无家的人，海荣回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哪怕苏浩有一天有钱买到了手机也不可能找到她了。他又被带入了思绪中……

流浪汉开口了，“我这么多年也还攒了点钱，走吧，我请你喝几杯酒。”

苏浩回过神来，他刚要说自己“还没成年”，就想起在便利店过的那个生日。人生也真是像个笑话，不知不觉就长了这么大，跌跌撞撞，还过了个这么没有仪式感的成年礼。都这么大了，喝点酒也不是坏事吧，苏浩想着，跟着流浪汉走了起来。他其实有些担心，这流浪汉身上的钱到底是哪来的？他突然这么大方不会是要……想起他的经历，苏浩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还是乖乖跟着去了。也许悲惨身世的人是能够互相吸引的？

街角的酒馆，柜台前的高脚凳，两杯冒泡的啤酒，一碟炸花生米，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人们吐出的真言……真有情调。苏浩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体验这样奢侈的生活。他和流浪汉寒暄了几句，表示了一下感谢，就没再说什么了，一心一意地喝着酒，吃着小菜。两个人都是这样，不说话也能在一起呆很久，也许心里都在回忆着自己的往事。天上下起雨来，苏浩享受这寂静，默默地听着水滴敲打屋檐，红绿灯倒映在地上，整个城市的灯光交辉成一团，窗玻璃上的落雨也被染成了彩色。

苏浩静静想着，他的生活的确很糟糕，他可能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之一了，但一步步走下来，既然已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好逃避的呢？

苏浩想着就笑了，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话有点像无聊的鸡汤，他也不一定能做得到，也许是借着酒劲胡思乱想吧。一切过去，他仍然愿意生活在这个不美好的世界上。

离开的时候，苏浩问流浪汉，能否收他为小弟，平时罩着他。流浪汉顿了顿，又给苏浩讲了一个故事。

他十四五岁乞讨的过程中，总在街边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孩，比他还小几岁的样子，身上总是带着些伤，但那孩子看上去不像乞丐。有一天他就过去问，为什么每次都一个人带着尘土坐在街边。男孩告诉他，他家里钱不少，好几个兄弟姐妹，就他的武功最差，在家里也是被骂，出来了更是被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欺负，有时连身上的零食和钱都会被抢光。身为流浪的人，大哥还是学了些武功的，当时就叫男孩把那些人找出来，替他出了气。但后来，那孩子被其他人欺负得更惨，有一次连衣服都被扯坏了（苏浩对此感到很熟悉），他很愧疚，此后就没再用武力给人解决过问题了。过去了一段时间，他无意中见到这样一幕：过去那个总被人打的小男孩霸气地站在一堆孩子面前，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他又去问，怎么一个受压迫者一下子成了孩子王？男孩的答案很简单：“练功去了。”

流浪汉看着天空说：“有些时候，人还是被逼出来的。落后就要挨打嘛。”

苏浩听惯了这样的道理，但这个故事还是值得揣摩的。他幻想起了自己练得一身腱子肉，在班中鹤立鸡群的样子……不过这不太现实，因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要换成现在，故事中大户人家的男孩一定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在苏浩眼里，有钱就像拥有了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修炼吧，小伙子。”

说的也是。苏浩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在学校里见到的看起来很受欢迎的人，大部分都是武艺高超的，有些人从小就开始训练，可能初中毕业之前就能够背着打出一套完整的拳法。唉，要怪就怪自己小时候不懂得这是个强权社会，要是早点开始修炼现在也不至于这样了。

“不过你也别心灰意冷，你才十八九岁呢，时间还来得及。但是，你一定要比别人更加刻苦，变得比他们更强。”流浪汉拍拍苏浩的肩膀，消失在了夜色中。

对，除了变强，我无路可走。苏浩再一次坚定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