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山的瀑布边，和风煦煦，荡开瀑下的流水，带走几片落叶而下，午后的暖意，静谧地笼罩在交错的树林间，随风飘动的树叶上，起伏着片片温旭，不时地，几声蝉鸣杂响而过。

“师弟，快，来追我呀。”女孩的身影散逸着微弱的淡淡蓝光，在午后的落晖下，朦胧着湛水温光，徐步抬起，精灵般地穿折过抹绿的树林，精雕玉琢的彤腿上，两只白色的卷边棉布袜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点踩落叶，带过风的形状。

山坡处。

“抓住你了。”男孩俯卧在女孩的身上，含笑看着她，右手撩着她的纤纤鬓丝，轻轻缠绕在指尖，芬芳馥郁顺过指尖传来，清香而淡雅，让人欲罢不能。

女孩的头上，芳团锦簇的一圈花环绕过，缀着橘色月季，白色茉莉，红色…丝丝芳草藤条交织缠绕，混着发香沁埋。脸上，清莹秀澈的眸光，闪躲地瞟着眼前的男孩，殷脸通红得漫盈过耳根和脖颈，琼鼻蕴汗，酡唇紧勾，侧首枕在草地上，呼过鼻热，散至弧肩的诃身。

她穿的是洁白的诃子，简单的红绦束在略微起伏的胸前，打个蝴蝶般的花结。只是十二年华，鸢腮棠颊的脸蛋，便已经勾勒出未来沉鱼落雁的容貌，但也只为心中之人绽放。

“我都已经聚气一重了，怎么会…”女孩唇瓣微启，不解地说道，脸上的红晕丝丝不减，带着疑惑，在午后的斜晖下，含过阵阵温热。

男孩的指尖依旧缠着她的发丝，再沉沉俯下身，鼻尖摩挲在她的脖颈，随着呼吸，嘴唇缓缓点下：“不要小瞧我，师姐。”言罢，又舔舐了几下，爱不忍释。

“啊！！”

女孩迅速别过脸来，彤脸对着他，玉藕般的双手柔柔颤抖地从大字型转至推型，试着搡开身前放肆的男孩：“师弟，不要…师傅会发现的。”

“师姐，难道不喜欢吗？”男孩停止了嘴上的动作，浅笑看着眼前的女孩，轻嗅女孩的发香。

他总是喜欢挑逗眼前的这个女孩。

女孩绯着脸，思索着他的问题，片刻后，芳唇传出细若蚊声的空灵“…喜欢”，但双手依旧抵着男孩的双胸，不让他再压下半分。

“但师傅会责骂我们的。”

男孩神色诧异，疑惑地回应“为什么？”。

很明显，他的师傅还没有给他灌输师门的规矩。

“因为，你是我师弟。”女孩准了准力，抵开男孩的胸膛，又不至于让他倒下，摆了摆发髻后，缓缓起身，坐在山坡处，拉过他的手，羞涩地说道“师弟，你，喜欢我吗？”

男孩不假思索，只是一瞬间，女孩的话音刚落后，男孩便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问题，“喜欢。”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达他坚定的信念。

“那，我们做个约定，等你能修炼，而且强过师傅了，你就来娶我，好不好？”女孩羞赧得低下头，伸出右手的小指，等待男孩的回应。

男孩愣了愣神，看着眼前的女孩，下定决心后，也伸出右手小指，牢牢地勾过她的纤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奕山的山间，两个细嫩又坚定的声音透过树林传出，隐隐于芸，似乎是因为誓约的郑重，奕山旁上方的麒麟瑞山，一缕微弱到肉眼不可见的金光闪闪，折射至他们的约定处，消失不见。

山坡下，瀑布流星的小河上，两片落叶的叶柄交错紊绕，随波而去。

……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欧阳兮梦抱着逍琦，喃喃地说道，脸颊的滴滴淌泪，那是她期盼的寄愿。

四年前，当她得知逍琦不能修行后，又是无奈，又是逃避，无奈自身不能找到改变的方法，也逃避逍琦身为凡人的事实。

“师弟，昨天的事，你会怪我吗？”欧阳兮梦螓首枕在他的肩膀，有点悸动地，轻言细语道。

逍琦闻声，抹了抹她的眼泪，双臂紧紧抱住她：“怎么会，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师姐。”言罢，嘴唇点在她的额头：“为什么要这么说？”

欧阳兮梦缓缓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我昨天下午，有点失态地坚决拒绝了你，但我只是，想踏出这步，慢慢放开你，逼你去找凡尘的女子，跟她相恋，结婚，锦衣玉食地幸福过完一生，或者寄情山水，只过你想过的生活，而不是纠结于我，我只要在远处看着你就好。”话音落下，滴滴泪珠又在眼角处打转，即使身为修行者，欧阳兮梦仍然控制不住眼眶的湿润，那是名为情感的心念。

“因为…在前天，我已经突破到轮识镜了。”欧阳兮梦依然枕着头，抱紧他，周身溢放出一点点淡蓝色的玄力，凝气如团，萦绕在她的身旁，这正是轮识镜的特点！

十七年华，大部分修行者还停留在聚气境五重左右，而欧阳兮梦已经进入到轮识镜一重的行列！这绝对是震惊整个祈瑞镇，甚至是澧国的骄人成绩，逍琦震惊得说不出话，内心为她高兴到，又细想着他和师姐的差距。

轮识境，已在聚气境之上，聚气境的修行者，便已经脱于凡人，拥有超过一百五的寿命，而轮识境的修行者，更是超脱凡人之上，拥有超过整整三百的惊天寿命！

怪不得师姐昨天会那般……

欧阳兮梦缓缓埋下头，掩在逍琦温厚的胸膛：“师弟，以前我想着，如果我是凡人该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祈瑞镇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幸福着过完一生，但是，我是修行者，在我踏入聚气境一重的那一天，我就是纯粹的修行者，不能变为凡人的修行者。”

“我也会惶恐，也会自私，也会任性，我害怕你我成家后，你先离我而去，余下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所以，我只能任性地想把你推开，我不敢去面对，我只能逃避，想着，只要在远处看着你就好，而不是一直陪着你，但是现在，真好，你也可以修行了，真好。”

“你能原谅我吗，师弟？”

逍琦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嘴角带过一抹安慰：“这不是你的错，师姐，换做我，我可能也会这样做。”

寿命的差距，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慢慢撕裂两人心与心的距离。

但现在，他们都不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逍琦已然可以修炼了，五年前的约定，终于进展迈过一步。

欧阳兮梦重重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仰起身，抹过眼泪后，灿烂地嫣然一笑，高处，片片紫薇花瓣，随着微风飘落，吹至赤霞院的上方。

戌时

天边挂上一轮圆月，洒下青滢滢的月光，映射在赤霞院的院顶，赤霞院上方的一角房间里，烛光摇曳，月光如镜，欧阳兮梦和逍琦对坐而视，檀香徐徐飘散开来，熏得月影朦胧飘散。

“师弟，集中意念于身心，感应天地流动的灵气，跟它们沟通后，然后一丝丝汇聚到你的丹田，切记不要着急。”

“灵气如爆裂，如温水，又如清风，厚屑，灵木…你感受到的，就是你灵气属性的体现，也是你以后修行的道路。”欧阳兮梦芳唇微启，纤指微扣，有些紧张地看向眼前的逍琦，即使逍琦的玄气不再是浊气，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集中意念，感应灵气…”逍琦听后，闭上眼，仔细地用心沟通身边的一切，灵气，檀桌，烟火，杯水，院壁，风透，烛光，月影，山雾，静雷，凝冰…逍琦的意象中，越来越多的元素靠拢，但伴他绕一圈后，又飞速的远去，消失于远处的一点，直到灰蒙蒙的一片，肉眼的悸动。

赤霞院已不在眼前，欧阳兮梦也不知所踪，眼前，高处，脚底，灰蒙蒙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如冰冷的刺，透过逍琦的全身，血液凝固地停滞不前，呼吸越来越沉重，身子也越来越僵硬而不能动弹，只有意识还在朦胧摇曳，逍琦懵着脑袋，僵直呆坐于原地，他原以为很简单的，只是沟通自己属性的灵气，但诡异的，就连这点事都如一座山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另他痛苦不堪。

“师姐，梦师姐，师傅，你们在哪？！”逍琦努力地试着起身，虚弱得哽咽道，用尽全身力量伸手摸索着眼前，意识也逐渐模糊，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看不见的迷蒙尽头，也没有时间变化，只有灰蒙蒙的空间包裹着他，没有一丝改变。

逍琦的意识逐渐随着全身的刺痛和眼前的绝望而消散，但，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早上，当他得知自己可以修炼时，雀跃的内心，坚定的目标，师姐的眼泪和倾诉，还有，两人五年前的约定，不是朦胧的情愫，而是郑重的宣告。

——“师弟，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娶我好不好？”

——“好啊。”

——“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逍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勾了勾手指，嘴角勉强地刮过一丝微笑，即便是死，死在永远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他依然遵守这个承诺，直到永远。

忽的，灰蒙蒙的空间轰然撕裂一角，一缕虹光如神迹般折射至逍琦僵硬的身体。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少女的清丽身影，环着令人惊骇的多重元素，缓缓降落至他的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