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吗？”走廊上两个少年在狂奔。

“嗯，后悔。”少年对身旁的白芷看去，“后悔没劝住你。”

白芷笑了，不知是表示什么，带着几分苦涩，几分无奈。

回到了之前的教室，男人依旧在那里，他身后却有一个没有撤离的男孩，也是最初白芷他们上来时被他询问的男孩。

男孩很慌张，战士们也无比紧张，他们的目光都集中一点——窗口的那一抹绿色，那一抹有些熟悉的绿色。

“哥，他是夜昙...”不知为何，在白芷看见那一抹绿色时，他的脑海中便浮现了这句话，或许一样的怪物会有千万个，但它们总会有区别，那一双眼，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绝望与疯狂，或许是那一双眼，向白芷表达着它的身份。

男人将那个头发染成黄色的男孩护在身后，防备地看着“夜昙”，“夜昙”停了一会儿，随后快速的向男人滑去。

“射击！”男人开始开枪，无数的子弹穿过它的身体，从果冻般的身体中射出，只能略微减缓他的速度。

白芷的双眼一下子变成左蓝右金的异瞳，夜昙粘液般的身体缓缓停下，他依然不断前行。

像是受到了看不见的力场，在巨大的力量下，“夜昙”不断变形，扭曲，它想挣脱力场，它想不顾一切地向前，从而达到它的目的。

他已经，失去人性了。

“撤退！”男人很清楚，没有热武器或者高温武器是拿它没办法的，而这种力场不知能维持多久，只能撤退。

更何况，他看到他要找的了...

“哼...真是的，早说不要干扰计划了，你看，出变故了吧。”黑发少年收起显示屏，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塔罗牌。

黑发少年按下一个柄状物的一端，一把抛向空中，只见那柄状物在空中展开，爆发，如人鱼一般释放着一圈又一圈不知名的声波，如果仔细看，可以隐约看见，柄状物有一块上印有“CNR”的字样。

少年随后又取出一支红色的试管，慢慢地倒进了面前那条狭长的裂缝中，倒完管中的液体，少年甩了甩试管，见在没有残留便扔下空试管，头也不回地向远处离去。

“轰——嗡嗡嗡嗡”

一声小小的爆炸声引起了一阵耳鸣，白芷的大脑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眼睛也变回了失去了高光的黑色，白芷就像堕入了一片虚无，什么也感受不到。

当他再一次恢复神智，“夜昙”离男人已经非常近了，它尝试绕过男人，杀死男人身后的黄发青年，可男人每次都挡在了它的攻击路线上，他开始嘶吼，身体开始波动，在男人再一次挡住它时，一道长长的绿色尖刺刺穿了黄发青年的身体，透过了男人挺拔的身姿...

“爸——”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芷感受不到他的异能，亲眼看着“夜昙”透过他父亲的身体击中了黄发青年。

白芷抄起地上散落的椅子，奋力砸向那团绿色，“夜昙”被砸到墙上，一下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从窗户那儿跑了。

“爸...”白芷来到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身边，男人淡灰色的大衣上，一圈深色的污渍从破洞处向外扩散，他一向爱护的制服也渐渐变成深色，他干净的脸开始变得灰白，更掩不住脸上的沧桑了。

医护人员赶来后进行了紧急处理，一位留下来的异能者也对他进行了治疗，他却在用过止痛药后站起身，看了一眼白芷，转头中气十足地喊道:“继续行动！”

“组长，你的伤...”有人小声开口。

“执行命令！”男人的语气不容质疑，“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队伍继续前进，这次男人没让白芷离开，白芷跟着他清剿着一层又一层，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却不敢再问。

“组长...那个男孩...死了...”一个男人凑到男人身边。

“怎么会...”男人皱了皱眉。

那人凑到男人耳边，说了什么，表情难看，男人听了之后也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

“要我说，我们就不该来执行这什么破任务，危险，困难，还没好处！”那人将帽子取下，摔在地上。

“把帽子戴好。”男人的脸色变得平静。

“可是组长你不觉得...”

“把帽子戴好。”男人重复了一遍。

“可我们现在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呢...”那人叹了口气，嘟嘟囔囔的捡起帽子，拍拍灰，重新戴在头上，离开了这里，“在这个末世，我们这些人，又能真正保护的了谁呢...”

前面就是最后一间教室了，其他人正在作战前准备，男人忽的向地下一摔，不过好在撑住了地面。

白芷看着他发白的嘴唇，忍不住了，再一次向前:“爸...你的身体...”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带着他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干净教室，男人站在了窗边，风穿堂而过，打在了门前的白芷身上。

“白芷，告诉我，人一生为了什么而活着？”男人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芷。

“为了什么...人...”白芷一时答不上来，“为了想要活着便活着？”

男人笑了，摇了摇头:“或许每个人都认为活着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我认为，人啊，活着就是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不能白走一遭。”

“不是吗，人做的事无非遵从自我的意愿，即使是被迫，也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才会“被迫”去做，这也是自我的意愿。”男人脱下大衣，放在了窗台上。

“人为什么而活着，是为了继续做他想做的事情，而当他不想做任何一件事情，或者做不了任何一个想做的事，那他就有了最后一件想做的事。”男人依然看着白芷。

白芷被绕的有点晕。

“那件事，基本上就是寻求死亡了。”男人定了定，“所以别把自己活得太累，别把自己约束的太狠。”

男人又用手指紧了紧身上的砂带，又看向白芷:“白芷，你长大了，应该面对这个世界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卷起袖子，露出了黑色血管般的线条:“它有剧毒，医生说这毒他解不了，是的，我已经快死了...”

“白芷，你是个男子汉了，在这个世界变得安全之前，你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妹妹，明白了吗？”男人的声音发颤，“这是爸爸，最后自私的愿望。”

男人抬起手，白芷愣了一下，甩手抓住那只大手，紧紧握住。

“所以，让我再做一件想做的事，好吗？”白芷耳边回响着父亲的话，而男人已经离开，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