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和日磾还没赶到浑邪王营地,昨夜日磾所杀头领尸身先一步被带回了营地。
认出尸身上深深插入的短刃上刻着“休屠、日磾”两字,浑邪王怒吼道:“畜生!”说着翻覆几案,持刀出帐,浑邪王妾拦将不住连忙跟将出去。
阿伦正蹲在地上数蚂蚁时,身后脚步声急,只听有妇急道:“阿伦快跑!”阿伦尚不及反应后脖一紧便被人拎了起来。
“啊!”阿伦急哭挣扎着呼唤“阿娘……阿娘……”
浑邪王妾道:“大王饶命啊!临降之际杀害休屠王子实在不妥啊!”
浑邪王气道:“我要杀你的儿子你急了?你的好儿子,休屠王的好儿子杀了我的兄弟!那是我最好的兄弟!”
“阿伦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浑邪王妾环顾四周不见日磾,急问:“阿伦,你哥哥呢?啊……你哥哥呢?”
阿伦并不知道,阿鲁答道:“夫人,日磾太……日磾昨夜出营打猎尚未归来。”
“打猎?”浑邪王气笑了,刀直抵在浑邪王妾的脖子,气道:“你儿子这是去打猎还是行凶啊?”
阿伦见母亲受制更是用力挣扎,浑邪王大怒,猛然将阿伦坠下,紧急之下浑邪王妾也顾不得项上利刃闪身扑到地上把阿伦挡在怀里。
浑邪王正要挥刀杀人时,有人奔入侧营,急报:“大王,汉廷骠骑将军霍去病闯营!”
浑邪王闻言浑身一震,定了半刻,道:“来啊!把这母子二人押下去严刑拷打!”说着整了整衣衫往营外去了。
这不是浑邪王第一次见到霍去病了,两年前霍去病斩杀若侯产、俘虏罗姑比,浑邪王作为侧翼截击霍去病当时失败险些丧命。今日作为败军降将再见霍去病,浑邪王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被踩在地上碾压一般。
浑邪王缓步而出,硬挤出笑脸,道:“骠骑将军大驾临门是浑邪有失远迎了。”话音未落,浑邪王的视线定格在霍去病身后的骑士身上。
霍去病道:“许久不见,浑邪王红光满面身体健朗更胜从前啊!”
浑邪王道:“将军莫要拿我打趣了,败军之将早已颜面尽失,哪来得什么红光啊!”
霍去病笑道:“本将此次奉陛下之命来此迎接休屠王、浑邪王,未想……先有休屠王反悔被杀,后又听说浑邪王麾下竟又出了临阵倒戈之人。”
浑邪王闻言先是一愣,后又一惊,他直指日磾,道:“将军,那小儿是休屠王之子,与我有杀父之仇。浑邪一心归顺,将军绝不可听信他的谗言啊!”
霍去病一抬手,道:“浑邪王莫急,本将耳聪目明,自不会冤枉了你们。日磾,将浑邪王手下叛逆指认出来,昨夜你听到何言,自可当面与他们一一对峙!”
“是”日磾环目四顾,指着浑邪王主营的两个首领,道:“将军,昨夜三人密谋向单于告密时,便有此二人在。”
霍去病招招手,笑道:“二位,出来谈谈吧!”
浑邪王急道:“黄口小儿!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你……”
霍去病抢言道:“浑邪王莫急。日磾,你把昨夜见闻与这二位首领说说吧!”
日磾道:“昨夜我出营打猎见到三位首领密谋倒戈,派轻骑兵给单于直属部队指路,要里应外合将汉军围剿在黄河边上。”
一首领道:“一派胡言,我昨夜未曾出营,何来密谋之言!”
另一首领道:“大王,我昨夜奉命清点粮草从未出营,请大王明鉴。”
日磾道:“昨夜我避在草丛之中听到三位密谋,因为惊马让三位发现,当时三位持刀斩草寻我。一夜之间仓惶回营,恐怕刀身上的草汁碎屑二位的刀还未来得及擦拭吧?”
二人尚在犹豫之时,浑邪王道:“哼!黄口小儿信口胡诌,你二人便拔刀给将军看看,顺便将这小儿斩了给我出气不是更好!”二人缓缓拔刀引得霍去病嘲笑道:“有意思,还以为匈奴人虎狼性情,硬骨头难啃得很,怎么尽都是扭扭捏捏。还不如我大汉女儿来得爽快!”
浑邪王怒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非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
二人这才拔刀出鞘,刀刃之上果然都带着些许黄绿色的斑迹,血槽之中草屑也是依稀可见。
其中一首领辩驳道:“草原之上披荆斩棘乃是常事,我并不是洁癖之人,不曾擦拭刀刃有何奇怪。你便以此作为证据,恐怕无法令人信服吧?”
日磾道:“我休屠部长于养马,你浑邪部长于冶炼。就连我这个黄口小儿也知道你浑邪部自浑邪王以下多是爱刀成痴之人,你二人既为浑邪王亲信,竟然如此格格不入,真是让日磾大吃一惊啊!”
浑邪王道:“将军,这小儿与我仇深似海,将军不可听他狡辩!”
日磾道:“浑邪王,我母我弟皆在营中,若非确有其事,我又怎敢出口举报。早日抓出叛徒,让将军知你无辜,尽快归降汉廷以避单于追杀才是活路啊!”
“闭嘴!”浑邪王怒道:“你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弟弟都在我手上!晚些,我便让你知道后悔二字该如何书写!”
“够了……”霍去病对二人的争执兴趣缺缺,扭头看着那两个嫌疑人,道:“我不知道大汉司法廷尉的手段你们匈奴人是否有所耳闻?张汤、赵禹……”见二人闭口不言,霍去病叹道:“都没听说过吗?让我想想看啊!你们匈奴人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约莫三四十年前有一个叫郅都的酷吏,他就是很厉害的。当年‘苍鹰’郅都逼死了先帝的皇子,被贬做雁门太守,你们因为畏惧他的雷霆手段果断撤离。直到他被先窦太后下令杀害之后,你们还是心有余悸,用木头刻了他的人形做标靶练箭壮胆子不是吗?”
那两个首领抵死不认,脸色却是越发苍白,终于浑邪王也察觉出了两人的异样,他将其中一个踹翻在地,道:“说!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在哪儿?”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一向护短的浑邪王会把自己的手下推出去送死,那两个首领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被浑邪王踹得粉碎。
那个首领从地上爬起来,仍狡辩道:“大王饶命,我们……我们只是出去打猎。”
浑邪王用刀架住了另一个人的脖子,道:“你说!”
惊讶、愤怒、心虚在另一个首领的心里交织在一起,锋刃已经割开了他的皮肤,他仍没有开口。
不能说,死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