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的说，如今只要你我乐意，随便组支军队，杀了晁宏一路北上，换个天地还是易如反掌。”

“嗨，打打杀杀的，”师兄摆了摆手，“如今大家饱食暖衣，早都没人想反了。”

“怎么？”

“师弟，”师兄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何必搞得生灵涂炭，没人想打仗了。”

我站起来说：“当初不是你们来找我反的？”

“那你就为了我们再委屈一次，”师兄把我拉回凳子上，“放心，到时候我们上上下下都会保你，晁宏来了随他去闹，我们是整个东南地区最大的纳税户，朝廷不会为难我们的。”

“师傅的仇你不报了？”

“不报了，以前只知道修炼，眼界窄了，如今才晓得，这世上生生死死，自有天数，况且他张阳成已经死了，不必再追责了。皇上再过一阵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我无话可说，却也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就去问江采莲。

“这我哪知道，”采莲正忙着收拾比武大会遗留的战利品，“你自己决定。”

“我不知道。”

“把你后边那筐肺递给我，你就想想呗，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是什么计划？”

我把一个死鱼味的竹筐拎给她，“没计划，就想拉点帮手。”

“那你……”她拿起一根胳膊，胳膊帮她从房顶取下了一个竹筒，“我不清楚，随你，但如果我是你，总会和晁宏、皇上做个了断。”

说完她戴上口罩，开始挑选能用的肺。

我觉得她说得也很有道理，又去和徒弟商量，他说自己不懂这些。

一星期后，我决定亲自拜会晁宏，江采莲怕我被打死了没人收尸，带着徒弟跟我同去，师兄说他近几天工作繁忙，这次就不去了。

据报纸上说，晁宏的军队近日刚到祁城，于是我们趁着夜色，易容溜了进去。

“莫非报道不实？十万人的军队，怎么可能城外城内不见一兵一马，难道已经过了祁城了？”走在街上，江采莲问。

“不会，大将军出征讲究的就是声势浩大，何况报上连日报道，就是为了让百姓知晓，”我看到一家酒楼开着，十分红火，“先进去看看。”

找到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小壶茶，三碟小菜。

我屏住气息，这样就能听得到整楼的说话声。

“晁宏今天上午刚到，很多人都见到了，他还带着一行兵马，但兵马没有入城，都在城南五里外安驻。”我说。

“但我们来的时候，在附近没看见营火。”江采莲说。

“他们藏起来了？”徒弟问。

“或许有别的调度，先找找晁宏在哪。”

不一会儿，听几个卫兵说晁宏今晚住在了县衙，我们便立刻动身去找他。

祁城不算繁华，但夜里出玩的人倒不少，路边的酒家，坊市，大多都还亮着灯火。我们走在街上，全然察觉不出这座城市有驻扎十万官兵的气氛。

忽然江采莲停下脚步，嘴里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都是五。”徒弟说，“姐姐刚才说。”

徒弟一定要叫采莲姐姐，反正她也愿意。

“什么都是五？”我问。

“哦……没什么，”江采莲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刚才那家赌坊里的人说，今天有个骰子怎么扔都是五，我就听个热闹。”

我说：“会有这种事？”

走到赌坊门口，看到最靠近门口的桌子，围了一圈的人。他们没有下注，只忙着在一起摆弄着一个骰盅。我拉住一个人问他这是怎么了。

“嘿，你就说奇不奇怪，这个桌今晚开出的骰子，一定会有一个五。”他说完骰盅恰好打开，对三一个五，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唏嘘。

“那把，那个五拿出来试试呢？”我对他说。

“那就不行了，不管拿出哪个，只要不是三个一起摇，都没这个邪。而且我看它多半是这桌风水的问题，都换了十几套骰盅了，各个都是这德行。”说完他又回去看热闹了。

我看了几轮，问江采莲有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事，她说这种作弊的伎俩到处都是，哪怕寻常摊贩也做得到，但要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却能让她没有丝毫察觉的，她不敢妄下定论。

我说也许只是个过路的赌仙罢了。

江采莲没有回答，但路上一直在思索。

到了县衙门口，巡逻的一共有两批人，一批穿着衙役的衣服，像是县衙的人，另一批全是官兵打扮，多半是晁宏的亲信。

按计划我们接下来只要隐遁身型，避过守卫走进去就是。

但江采莲突然拉住了我。

“你脚底刚飘进去了什么东西？”

我抬脚一看，是一片枯树叶。

“这大夏天的怎么会有干成这样的枯叶……”我小心将它移开，就要往进继续走。

“先等等，晁宏是先帝登基的重臣，一生征战沙场数百余战，未尝一败，先帝登基后又先后平定多地叛乱，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闯得进去。”江采莲说。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督岗。”

“让我想想，我总觉得今晚事有蹊跷，那骰子就像是故意……”

“门开了，”徒弟突然指着县衙的方向说，“守卫也走了。”

我抬头看到县衙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大开着，守门的衙役和官兵也都不知去向。

“那就进去吧。”我对他俩说。

“这万一是个埋伏？”江采莲说。

“这明显是个埋伏。”徒弟说。

“反正也来不及跑了。”

于是我们从正门迈了进去。

县衙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书房点亮着灯，而两侧的屋子里看不见半点光亮。

我试着听见些什么，但黑洞洞的屋子里全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书房里有些写字、颂诗的声音。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

我问江采莲颂诗的是否是晁宏，她说自己也不清楚。但当我们打开房门，走进书房时，却没看到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