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满目疮痍,武器掩埋在沉沙之下,血肉浸红了整片大地,拂过脸颊的微风也透露着一丝血腥味。
“桀纣,我念你是一代枭雄王者,你…自裁吧。”
两方人马对峙之下胜负已见分晓,人数更胜一筹的人群便是那自诩为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师。”
而另一旁的人马的身份也已然明了,自然是那些被世道所不容的“邪魔外道。”
而之前的开口之人飘飘然领先于众人身前,而身后众人也是没有一丝的不满,皆是怀着崇敬的目光跟随在他身后。
“夏长安,我若自裁,能否放过我一众门徒。”
众位魔道巨擎中环绕着一位浑身澎湃气机,面容有些病态的中年男人,即便是深受重创,面容萧索也能看出他的枭雄气质,一身黑色铠甲,黑袍在身后在自身气机的鼓动下列然作响,正是那魔道头领桀纣。
桀纣见到夏长安默不作声,也是心头一沉。
回首看了一眼腹中胎儿已七月的妻子郭灵,满目柔情。
郭灵也看出了他眼中的决绝之意,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眼中清泪也缓缓流出。
而此时夏长安的身侧也齐肩而立了一位年轻人,而整个天府山能站在夏长安身侧的自然就只有夏长安为数不多的师兄弟,而结合这位年轻人的年龄,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夏长安的小师弟,天府山当代掌教的关门弟子,周长凌。
“师兄,虽然魔道当诛,可也不当赶尽杀绝啊,师傅教给我们的也是卫道之法,可不是屠戮之法啊,我们……”
周长凌刚要继续说下去,夏长安猛然一挥衣袖抽在了他的脸上。
“住嘴!魔道残害世间久已,今日正是一网打尽还世间大太平之日,今日若不斩草除根,难道你想世间再战数百年吗?!”
周长凌刚欲辩解,夏长安摆了摆手,顺手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块令牌,竟是那天府山掌门令。
“罢了,我也早知你心性太过软弱,本想跟师傅求得下山机会带你入世磨练心性,不料数百年的除魔大战你竟还是这般无用,我罚你速速归山,面壁修心!”
周长凌见到师傅的掌门令也已经交给了大师兄,也只能叹息一声,远远的看了一眼郭灵那怀着身孕的身体,便飞身离去。而郭灵似乎也注意到了周长凌的眼神,也只是蕴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夏长安!既然你不打算放过任何人,又何必多言,今日看是你身死道消还是我桀纣入黄泉?!”
桀纣手心两团黑色灵气凝聚着惊人的压迫感,缓缓腾空。
夏长安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逐渐展露锋芒,手掌一挥身后众人便冲向了魔头们。
两方大战一触即发。
而桀纣则是悄然传音。
“崔破,送她走!”
夏长安则是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桀纣,跟我对手也敢分神,想死就成全你!”
夏长安收紧道袍,金光覆盖全身。便冲着桀纣袭来。
两个人瞬间战况胶着。
而那崔破则是一名手握重剑的粗犷男子。
一把重剑舞得虎虎生风,硬是将身后的郭灵护的严严实实,一路冲杀而出,向北窜逃。
而夏长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只不过他也没有命人阻拦,只不过嘴角流露出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冷笑,开口讥讽道。
“桀纣,你真以为她们能逃的出去吗?”
桀纣心底一凉,不过大战正酣,自顾不暇实在是无暇他顾,只能寄希望于天,让他们相安无事。
而一旁的崔破也貌似已经背着那郭灵冲出了重围,郭灵突然身感一阵疼痛,趴在崔破的背上死死的抓紧崔破的衣角,即便腹中剧痛也死死地咬着牙,嘴角渗出血丝。
突然异变突起,一把长剑横空出现,角度刁钻直指崔破的背部,崔破的视野盲区,这一剑要是中招,恐怕郭灵和崔破都要被刺穿。
郭灵刚想抬手阻挡这一剑,但腹中胎儿一阵胎动,将郭灵折腾的实在没有了气力,崔破此时也感觉到了长剑剑尖出的阴森杀气,将手腕猛然一翻,重剑磕在剑尖处,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
那人见一击无果,一个翻身与崔破拉开了数十丈距离,有些尖锐的嗓音缓缓开口。
“想不到威名远扬的破天剑,也愿意当人家的狗。”
崔破则是将郭灵缓缓放在一旁。
“夫人,没什么事吧?!”
“我无碍,崔兄照顾好自己。”
即便郭灵全身冒着冷汗,却也不想让崔破生出一丝愧疚之心,嘴唇发白的郭灵声音也有了一些微弱。
而崔破虽然使用重剑,但为人心思缜密,又怎么会看不出郭灵的逞强,但又能如何,想安然离去,恐怕不解决掉这名剑客是绝无半点可能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你现在就不是条天府山的狗了?!”
听到男不男女不女这句话,剑客也是仿佛被人触碰了逆鳞一般。
“崔破,你找死!!!”
手持长剑舞了一个剑花,便冲向了崔破。
“让老子砸碎你的头盖骨,再来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
两人瞬间交手,虽说那剑客貌似火冒三丈,但显然也不是那等闲之辈,深知破天剑崔破重剑的杀伤力,只在周边寻找破绽,但却丝毫不见心急。
两人交手了数个回合,崔破身上虽然有几处伤痕显露,但显然也都是皮外伤,并不会有太大影响,而那剑客只是衣角破烂,并没有受伤。
剑客见僵持不下,也逐渐心烦,无意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郭灵,不由得计上心头。
“崔破,你家夫人恐怕是要不行了呀。”
崔破自然知道他这是计,但情急之下的行为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不由得回头一瞥。
“机会!”
剑客时机把握的也是极其巧妙,剑似游龙,直指崔破心窝,崔破身经百战,但也知道这一击恐怕自己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左腿猛然一踹手中重剑,就要挡住那柄长剑谁知剑客手中剑突然猛然一抖剑锋一偏,刺穿了崔破的左手小臂,顿时鲜血如注,崔破也只能右手捂着伤口,右手单臂拎着重剑,快速后退。
“崔破这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说罢,剑客执剑突刺,正要触碰到崔破身形,剑尖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推偏了过去,而后崔破就只看到一个身影掠到了剑客身后,剑客瞬间浑身无力昏迷过去。
而身影清晰之后正是先前被夏长安逐回山上的周长凌。
“谢过阁下救命之恩。”
崔破刚想俯身作揖答谢,谁知一低头看见了周长凌挂在腰间的天府山的腰牌,顿时间杀心大起,警惕起来。
周长凌见到崔破的神态骤变,也猜到了一些。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止血,否则失血过多你的性命危险。”
“哼,还不是拜你们天府山所赐。”
周长凌顿时无言。
“崔兄,他并无恶意,让他过来吧。”
崔破也只好作罢,但眼神仍是死死的盯着周长凌,周长凌则是先靠近了崔破,手指灵力环绕,接连连续点在崔破流血的小臂上。
顿时崔破手臂不再流血,周长凌撕下身上昂贵衣衫的衣角,帮崔破止住了鲜血。
崔破这才消减了几分敌意。
突然这时,郭灵吃痛出声。
“啊额~。”
崔破连忙起身
“夫人,你怎么么样?!”
周长凌看了一眼大致明白了过来。
“她应该是早产了。”
崔破一个糙汉子哪里碰到过这种场面。
“啊?!那怎么办”
“我知道有处洞穴,去那里接生吧。”
“谁来接生?你?!”
“要不,你来?”
“那还是你吧。”
崔破两人将郭灵转移到一处山洞,崔破便盘膝坐在了山洞口,而周长凌握住郭灵的右手缓缓注入一道灵力,将郭灵轻轻唤醒。
郭灵刚刚苏醒,就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不由得吃痛出声一阵呻吟。
崔破也在洞外提心吊胆。
许久之后,一声婴儿哭喊声从洞中传出,崔破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半。
转身向洞中走去,周长凌用自己的衣衫裹住了婴儿,缓步走向洞外,截住了正想进去的崔破。
“她只是力竭,睡着了,我已经用灵力护住了她的经脉,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崔破这才作罢,转眼看向了周长凌怀抱中的孩子。
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眼角却逐渐湿润了起来。
“桀大哥,有后了。”
说着就向周长凌屈膝弯下,任凭周长凌如何劝解始终不肯起身。
“道长,你我虽相识一日,但我已深知你心慈悲,与天府山其他人断然不同,所以崔破有一事相求。”
“崔破兄请讲便是,何故如此大礼?!”
“道长,请你收养下这名孩子,抚养成人,崔破愿意以死报答……”
说到这里,崔破嘴角苦笑。
“恐怕,只能下辈子报答了。”
周长凌范起了为难,临行前,孑然一身下了山,回去之时抱了个孩子回山,算怎么回事。
“崔大哥,你们带着孩子隐姓埋名,过一段平淡的生活不行吗?”
崔破则是眼神坚毅,话语果决。
“桀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而夫人待我亦是不薄。”
而崔破也不再说话,言下之意也已经很明显了,桀纣恐怕九死一生,崔破不可能会独活。
“这件事要不等夫人醒来我们再做打算。”
崔破也只好点了点头。
而这一等就是三天,整整三天,郭灵才缓缓醒来,脸色苍白,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崔破的心中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而在郭灵尚未苏醒的第二天,桀纣身死的消息也已经从现场传出,而魔道众枭皆已伏诛。
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崔破顿时心如死灰。
好在夫人醒了过来,崔破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一消息,只是默默的站在旁边。
周长凌将怀中婴儿递给郭灵,然后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她。
郭灵没有表现出小女儿态,反而异常的镇定。
“知道了,崔大哥你做得对,周道长,还请你收下小儿。”
周长凌见状无奈,也看出了郭灵眼中没有丝毫活人的求生之意,也就知道了她的决定。
黯然叹息一声,
“唉,给他取个名字吧。”
郭灵也只有在看着孩子的脸的时候才有一丝红润气色,眼角含笑,却又含着泪。
“叫桀宇吧。”
周长凌缓缓点了点头。
“好。”
郭灵伸手将孩子递给周长凌,眼神在孩子身上恋恋不舍。
“崔大哥,你过来些,有些事情跟你说。”
崔破刚侧过身去听,被郭灵一掌拍晕倒在地上。
周长凌有些讶异。
“夫人,这是?!”
“崔破大哥未曾与我夫妇相识之前,一直在独自修行,未曾危害世间半分′即便与我夫妇相识之后,也不过心甘情愿充当我的护卫,他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郭灵哑然失笑。
“在道长这里自称好人,是不是有些好笑。”
周长凌默不作声,轻轻摇了摇头。
郭灵继续说道。
“他不该死,也不能死!我不能让以后我的儿子连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说罢,郭灵从身上拿出一个包裹交给了周长凌。
“这里有一部他父亲留给她的功法,希望道长在合适的时间交给他。”
说完郭灵站起身,向周长凌深深作了一揖,周长凌作揖还礼。
“道长七天之后归山吧。”
周长凌伸出手欲言又止,无奈又只能缩回手。
郭灵看出了他的无奈,知晓那天府山对周长凌有教化养育之恩,但仍然是果决起身。
“道长,杀父灭族之恨,当何解?!”
周长凌一时语塞,当然他也知晓郭灵并非真的在发问,而是在向他显露决心。
说完郭灵走出山洞,飞身而去,不知所踪。
周长凌也默然无声伫立在洞口。
“这样的忠烈女子真的会是魔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