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炎热的秋天,虽已立秋快十多天了,但气温始终居高不下,比起夏天三伏的温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炙热的阳光伴随着热量无情地挥洒着,连绵不绝的热量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在这样的天气里,拥挤的城市中就显得更加炎热,这一栋栋或高或矮的建筑,错乱无序地挤在一起,让置身于城市里的人们,心理上多出了一丝异样的炎热。
此时正值午后,正是一天里最炎热的时候。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和行人,以及在路边上叫卖各种水果的小商小贩。此时路上正在疾驰的一男一女就显得那么显眼,男女都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男人正气喘吁吁地骑着自行车,满脸着急之色,脸上的汗水似乎不要钱一样,往下流着。而女人斜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环着男人的腰,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在这闷热的天气中,脸色却异常惨白。她上嘴唇咬着下嘴唇,时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男人听到女人哼哼的声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着急地说道:“徐红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你一定要忍住啊!”自行车后座的女人闻言,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咬紧嘴唇,环住男人腰的手臂愈发用力,默默忍受着来自腹部处传来的痛苦。
男人感受到女人手臂的劲道,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甚,骑车的双脚又加大了几分力道,一辆自行车就如同旋风一般,带着一男一女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过了大概5分钟,这一男一女终于到达了医院。一到医院,男人也不管自行车了,抱起徐红就往医院大厅冲去,口中还大呼着:“有没有人啊,我老婆要生了,来人啊,救命啊。”
很快几名闻讯的医生和护士就急忙赶来,把徐红抬上病床就冲进了产房。男人见徐红进了产房,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刚安心不一会儿,就听到产房里传来徐红痛苦的叫喊声。男人又开始紧张起来,他几次想冲进产房,却都被门口的护士拦住,男人只能眉头紧皱,开始焦急地在产房门口徘徊起来。徘徊了一会儿,男人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他跑到医院门口,在公共电话亭打了几通电话,联系了家里人,又在医院门口的商店里买了很多鸡蛋、红糖、牛奶、奶粉等补品。
过了一会儿,男人拎着六大袋东西回到产房门口,时而坐着,时而站着,时而满脸忧愁,时而哈哈大笑,这让周围的路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过了一会儿,一伙人火急火燎地往男人这个方向快速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半百的老人,老人们满脸焦急,由于太过于焦急,其中有个老人,身前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赶到了医院。
老人见到男人,喘着粗气急忙问道:“帝建国,我女儿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
这位名叫帝建国的男人见到家里人都来了,心神顿时稳定不少,他对着老人说道:“爸!这都进去两个个小时了,就听到徐红在里面惨叫,爸!徐红他不会有事把!”
老人一听,焦急的神色转淡了一些,他拍了拍帝建国的肩说道:“还早呢,慢慢等吧。当年徐红他娘生徐红的时候,可是在产房足足待了12个小时。哈哈!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徐红也要为人父母了,我也快荣升为外公了。”老人感慨着,看到了身旁一脸焦急的帝建国,接着安慰道:“建国啊!别担心,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肯定没事的,安心等着就是了。”说完老人看了产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显然老人这句话不光是说给帝建国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帝建国的母亲看了一眼他手中拎着的东西问道:“你这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哦!我买了一些鸡蛋和红糖,还有些补品。一会儿徐红生完孩子身体肯定会很虚弱,这东西要给她提前准备好。哦!对了,徐红喜欢吃街角那家卤菜的酱肘子,我得给她买点回来。”说完,帝建国就准备走,却被他的母亲一把拉住:“好了,好了,别折腾了,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瞎操心,儿媳妇由我照顾就行了,你消停点。都快当爹的人呢,还这么心浮气躁的。”
帝建国被母亲这么一说,顿时蔫了下去,他找了张椅子坐下,默默无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从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来判断,也可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时,帝建国的哥哥帝建业,在他旁边坐下,他微笑着说道:“建国啊!别担心了。这时间还长,你先回家洗个澡整理下,你看你全身都被汗给浸湿了,像刚从水沟里爬出来似得。”
经帝建业提醒,帝建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样,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衣服和裤子都被汗水浸得松松垮垮,脚上的鞋带也不知何时松了,一高一低散在两边,自己身上还隐约有股汗臭味。
帝建国也觉得自己的形象挂不住,但徐红还在产房,随时都可能需要自己,自己怎么可以贸然离开,于是他为难地说道:“大哥,徐红他还在里面,我这个做丈夫的,这时候回去洗澡不太好吧。”
帝建业指着围在产房门口的众人说道:“没事的,咱们爸妈都在,而且你老丈人也在,不会出问题的。回去洗个澡,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难道你希望见到孩子的时候,你一身臭汗味吗?”
帝建国闻言,也不再犹豫,他点了点头,跟父母和岳父打声招呼,就准备回家洗澡。但却被帝建业叫住:“别骑你那辆破自行车了,开我的摩托车回去吧。”
帝建国也不推辞,他开着摩托回到家,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洗完澡的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准备让身心缓一会儿,就立刻赶回医院。他看着墙上的结婚照,顿时百感交集:几年前,自己不过只是个毛头小子,现在竟然也快要为人父母了。话说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希望是女孩吧!毕竟听话些,男孩子太调皮了。不过男孩子也不错,将来不光可以继承我的衣钵,还可以延续我帝家的香火。想到这里,帝建国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炸雷,“轰”的一声爆响,帝建国所在房间的窗户都被震得哗哗作响,接着挂在墙上的结婚照似乎由于这声炸雷,“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帝建国见到结婚照掉了下来,急忙跑过去捡起来,就见结婚照上的玻璃出现了数道裂纹,但奇怪的是,裂纹都集中在徐红的面部,其他部分却没有裂纹。这一异样使帝建国心头咯噔一下。
帝建国看着照片上,妻子满是裂纹的脸,一股不好的预感弥漫在他心中。帝建国小心地将照片挂好,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他拿上钥匙和头盔,骑着摩托车就往医院赶去。
这时,天上开始下雨,原本雨水还是伴随着炸雷星星点点地往下落,后来刮起了狂风,这个城市顿时便炸开了锅,一瞬间被雨水所吞噬。帝建国冒着暴雨,开着摩托车在马路上疾驰着,狂风伴随着暴雨,眼前模糊的视线和响彻在耳边的炸雷,这些让帝建国越来越不安,他不由加重了踩在油门上脚的力度。
这场雨一下子将这座城市的季节由夏天变成了深秋,原本闷热的城市一下子变得凉爽起来,甚至有了丝丝寒意。当帝建国赶到医院时,全身早已湿透了,全身湿透的帝建国打着哆嗦,急急忙忙往产房的方向走去。到产房门口,他发现徐红还没有出来,于是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妈!徐红她没事吧,产房里面有消息吗。”
帝建国的母亲看着全身湿透的帝建国打了个哈欠说道:“没事的,里面似乎已经到第三阶段,快了,你别着急。坐下来好好等吧。”
闻言,帝建国心中的不安才有些许缓解,于是他找了个空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耐心等待,但脑中还是回想着家中发生的事。这时,帝建国的弟弟,帝建设走过来悄悄说道:“哥,闲着也是闲着,我听老妈说,嫂子至少还要3个小时才能结束,不如我们去楼下那个网吧打会儿游戏吧。”
帝建国刚想一口回绝,一旁的帝建业闻听此言,一把揪住帝建设的耳朵骂道:“都快做叔叔的人呢,还整天去网吧打游戏,你今天哪也不许去,给我安稳点。”
帝建设被这么一骂,顿时老实了不少了,窝在角落也不敢吭声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产房里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将昏昏欲睡的一家人,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帝建国首先反应过了,他一把拉住一旁已经睡迷糊的帝建设,激动地喊道:“小弟,小弟,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睡迷糊的帝建设,顿觉手部一阵剧痛,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看着状若疯狂帝建国叹道:“不就是当爸爸了嘛!激动成这样,早知道还是去上网了,觉都不让人睡。”刚说完这句话,帝建设就觉得脑门一疼,转头一看,就见帝建业正神色不善地正瞪着自己呢。帝建设只能如受惊的兔子般,乖乖低下头闭上了嘴巴。
此时帝建国已经进入了产房,他看着床上憔悴的妻子,顿时心如刀绞。徐红见到丈夫进来了,指着床边的孩子,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辉,她虚弱地说道:“是个男孩,7斤6两,这是我们的孩子。”
帝建国看了孩子一眼,并没有抱起孩子,而是拉住徐红的手,颤抖着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最后只吐出四个字:“辛苦你了。”
徐红看着帝建国这憨憨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柔情和依赖,她微微笑出了声:“你这样哪里像是当爸爸的人,孩子晾一边不管,在这儿跟老婆嘘寒问暖的。”
帝建国刚想说话反驳,却被徐红打断,徐红看着身旁的孩子说道:“你是孩子的爸爸,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帝建国嘿嘿一笑:“这个我几月前就想好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被水侵透小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着“我找算命大师算过了,男孩的话这个时间段出生,在配合生辰八字,那就叫他帝鸿吧。希望这个孩子能有宏伟的志向,未来能一展宏图。”
这时,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下来,将这座城市中的炎热一扫而空,人们感到了久违的凉爽与惬意,空气带着的丝丝凉气,仿佛在告诉人们,秋天它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