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来到另一边的商队这里购买了些货物,几捆绸布还有些外地的腌制特产再购买了几大壶酒,摇晃着给刘关张家送去。
等回到刘关张家时,张二兰仍坐在井边只是现在剥着豆荚。
听到大门摇动发出唧唧之声,她抬头一看,却见本该离去的青玄又回来了,不禁疑惑,难道是没寻到离开的车队?
“怎么回来了?”
“因为车子那边说要明天早上才出发,所以我买了些东西来,姐,这些该放哪里呀?”
“你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就好,等下我来收拾,那你今晚还在我这住下吗?”
“不用啦,我今晚可以睡在车队那里,昨晚谢谢姐姐照顾了。”青玄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笑道。
“嗯,那行,那你中午和晚上记得过来吃饭哈,我先忙活着。”
“嗯好,有劳姐姐了。”
呆在其家中有些无聊,看着张二兰做着家务,又是煮饭又是这呀那呀,提出帮忙却被她拒绝了,说让青玄出去走走。
明明以是日照临空,却也不见镇内有多少人,都是些阿公阿婆和几些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孩童,却不见镇内的青壮年。
摆臂悠闲着想到可以去刘关张值守之地,青玄能感觉得出来,刘关张两口子应该是从外面搬过来的,这两人谈吐气质,绝对算是有文化的,至于为什么搬到这偏僻之地谁又知道嘞。
突然身后有苍老的声音喊住自己,青玄回头却见一老人端着只碗缓慢地走了过来,“老爷爷怎么了吗?”
“这天热,我家里刚煮有凉茶,端碗给你解解渴。”老人盯着碗小碎步迈出细声道。
“额……”看着老人直勾勾的盯着那破碗中的凉茶,青玄皱眉不在理会扭头走开了。
心里想着这村里果真有刘关张所说的那种人,只是这人是不是有些傻?我又不认识你,就从你家门前路过你就给我端来碗凉茶给我解渴,这无缘无故的,真当自己也是傻子吗?
刚迈出几步就听身后的老人气喘的呼喊着,青玄翻了翻白眼只得感叹这世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而后却听一声“噗通”,转头只见老人重重的摔倒在地,而那只破碗却已摔碎成片,凉茶随之流入泥中。
“哎……”见此青玄有些无奈只好回身走到老人身边,“老爷爷,以后别再这样了,害人是不好的。”
将老人轻轻的扶起,却发现老人的脚似乎受伤了,青玄轻声道:“那我抱你回去吧,来把手给我。”
但老人却没有伸手,而是指着地上的那只碗,而后看着青玄道:“碗……我的碗。”
他的眼睛似乎发红,有泪在眼眶流动。
看着地上的碎片,青玄有些不知所措,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书中提起的碰瓷?一技不行又生一技?
“老爷爷,我先抱您回家吧,等下我在帮你把碗拿回去,可以吧?”
老人看着青玄点了点头,青玄问道:“您家在哪?”
老人指着前边的一间被土墙围起的屋子,青玄将他抱进去,里面有四个大房间显得太过宽敞,可惜却只有老人一人独居于此。
而后再次跑出去,将外面的碎碗片给老人捡回去,放在了桌上。
“老爷爷,碎片都在这了,那我就走了。”
青玄刚起身,却发现老人拉着自己袖子,另一只手指着桌上的大碗,里面装着凉茶,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茶……喝口茶再走吧……”
青玄身形一顿,正身对着老人面色有些发冷,他真是没想到自己这般不计前嫌送老人回家,老人却还想要害自己。
与老人默默对视几秒,“哼!”青玄心里直冒火气,实在不明白这凡间怎会有如此不耻之人。
而后大袖一挥甩开老人的手,“嘭”的一声踹门而出,留下破屋内的老人目瞪瞪的孤独地坐在那儿。
青玄走出大门看了一眼屋内被踹斜的门,心里的火气却依旧难以散去,他实在是不明白这老人为何要如此。见到刚才老人摔倒的地方,地上还有破碗的碎渣,凉茶已经渗透土中,青玄走过去抬脚狠狠的跺着地板,将湿泥踢飞,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青玄捂着头站在那,鼻息渐缓心中默念着静心诀而后长长的吐出口气,眼中再次清明。
刘关张依旧赖在那个位置,青玄走上前见其眯着眼在休息,手中的莆扇却还拍动着,“哥?”轻声喊道。
刘关张一听有声音心头一惊立马睁眼坐直,只见青玄居然又出现在自己身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着实是没想通怎么会有人走路居然可以不弄出声音的。
“哦!你来啦,昨天睡得香吗?”平定内心的惊讶,与青玄招呼着,询问其身体情况。
“哈哈还行还行,第一次喝没,想到一喝就倒了。”
“哈哈哈,真没想到会如此,昨天我夫人都给我一顿骂嘞。”
青玄挠了挠头,坐在了他对面墙下阴影处的土砖上,土砖在这天坐着还是有些热的,伸腿将脚移在太阳下,只见白鞋上闪出点点白光。
青玄转头问道:“哥,我昨天就发现这来福镇好像没多少人,今天这一转发现似乎是没有年轻人?都是些老人和孩子诶。”
“嗯……确实如此。”刘关张右手提起长枪坐在凳上用枪尖扫划着地上的石子,而后举枪一劈而下,只见地上沙尘被其枪芒震出一条线来。
“这来福镇处南境,一年前这二三十里外还有个御守边塞的兵团,和邻国双方不停的打战不停死人,死人了之后就往周边的这些地方拉壮丁充军,这里的年轻人大部分被拉去充军去了。你知道为什么要拉人吗?”刘关张突然提问道。
“不是说死了人,就拉人过去补充军力么?”青玄疑惑道。
刘关张摇了摇头接着道:“这些人是替死鬼,军队几十万人还会缺这几千人的杂兵吗?这边境战争有王公贵族的子嗣会被安排过来,他们来这边境参加战争历练,而后靠着获得的战功回京受赏受封……但不是所有人都敢上去战斗的,有太多太多的孬种了,他们只敢躲在营地,他们抓那些年轻的壮丁替他们上战场为他们赚取功勋,真是可笑……”
“那这都没人管吗?”
“地方管不了,因为这些王公贵族身世显赫。天子也管不了,因为如今天子的身边竟是一些奸臣,就算他天子知道了又如何?”刘关张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青玄接着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或许他本来就知道也不一定。”
“这也……”青玄皱眉看着刘关张,他从来没想到,这凡间的人居然这么残忍,一时竟不能将其表述。
“不仅男人如此,连年轻的女子也是一样的,甚至她们更惨!她们会被那些人拖走充当洗衣妇,也就是军中女妓,扒光她们的衣服发泄兽性……你知道吗?当一个人手中握着权利时,只要比他低等的人,皆可踩在脚下,只不过是谁被踩得轻谁被踩得重而已。人心很残忍,很真实,当你是弱者的时候,你会可怜别人会同情那些与你一般的人比你弱小的人,但是当你拥有权利之时,回过头你会踩,而且踩得比那些人更狠,信不信?”
青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摇头,他不明白那些弱者那些被欺压的人,为何会在拥有了权利后就会变得那么疯狂,而且踩得比那些压迫者还更狠更残忍。
但是刘关张却没打算继续为其解释,“……就这样呢,久而久之的这里年轻人越来越少,还有些剩下的因为受不了贫瘠被那些来往的商队给忽悠走了,跑到外边儿去了,留下些老幼之人在这种田锄地割草喂马赚几个子儿勉强也过得活吧。不过如今这里还是不错的,只可惜人少了些,不然这里应该可以发展发展,交通地理啥的做些小本生意幸福一家也还行,可惜了。也就是这样这来福镇却留不住那福……”
青玄点了点头思索着,“原来如此……”
心里想着人心险恶,居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而后突然想起来时碰到的那个老头,心里又突然气愤,这凡人的心实在是过分,而后对着刘关张道:“哥!我来找你的时候,碰到你说的那个会害人的人。”
“嗯?”
“刚才就是我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老头,我在他门前走过,他居然给我端了碗凉茶说要给我喝。呵呵,简直笑死我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说的那会害人的人居然怎么傻!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害人,而且居然还会有人上当?而且他实在是恶心?”青玄满脸气愤的说着。
“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刘关张皱眉问道。
“误会?怎么可能!”青玄思索一番,而后直接又站起愤愤走到刘关张旁边接着道:“我跟你讲,哥!那人老坏了!对!我原本不打算理他就要走的,结果他直接摔倒在地了,还把碗打碎了,想和我碰瓷呢!”
“那他有摔伤吗?”刘关张皱眉问道。
“额……后面我去扶他起来,看到他腿受伤了……”青玄有些疑惑,不知其为何要问那坏人是否摔伤。
刘关张点了点头,示意让青玄继续说。
“然后就到了让我很生气的地方了!我看他摔倒摔伤了,然后我就把他送回家,结果你敢相信!他居然还要让我喝那个凉茶,我真是无语了,这人也太坏了!我当时真的气呀,我没想到我帮了他,他还想来毒我!然后我就很生气的走了。真是没想到这世界上有这么蠢还这么坏的人!”
青玄很激动,没有看到旁边的刘关张神情变换,最终刘关张看着激动的青玄把他拉到凳上坐着,蹲下看着他缓缓开口道:“青玄,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又太复杂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在这件事上你却是误会了。”
“误会?”青玄疑惑的看着刘关张,有些不解不知他为何这样说。
……
轻轻地推开略微倾斜着的门,老人静静的侧躺在墙角的床板上,嘴里念叨着冥冥之语,却无人明白他在说什么,青玄无声地看着这枯瘦老人。
刘关张将青玄对老人的误会解开了,老人并非是他所说的坏人,只是得了那痴呆行动古怪了些。
为人本分老实却又命苦,年轻之时娶了个老婆,产下一子一女后,却跟着路过的商人跑了。
含幸茹苦地将子女拉扯长大,结果又被边境试炼的王公贵族中的畜牲,给抢走了,老人受到打击变得时而疯癫不在正常,然而老人的心却依旧善良。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老人从此一蹶不振,如今人老痴呆,却无子嗣照顾养老送钟。
青玄低下头离开,他无法面对老人,他在害怕,是对人心的,也是对人性的,窥一斑而知全豹。
他给周围几户人家些许碎金,拜托他们照顾老人,也拜托刘关张一家有空来照看,而他选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