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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满庭芳揉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荒芜的平原。

马车边,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身着灰色僧袍,满面春风一般对着满庭芳说道:“这位施主终于醒了,昨天晚上施主昏迷时又哭又笑,怎么叫都叫不醒。”

满庭芳疑惑地问道:“你是?”

胖和尚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应道:“阿弥陀佛,贫僧慈恩寺和尚,法号戒空。”

满庭芳跳下马车还礼,却注意到被鲜血沁得发黑得土壤,“昨晚发生了什么?”

戒空和尚脸上笑容一僵,叹道:“那位施主周身经脉被切得寸断,贫僧回天乏术,真是惭愧。”

满庭芳闻言,心头一颤,大步流星绕过马车便看见一个半人高的土包,前面插着一杆快有五尺长的战刀。

陈云锦跪在那杆长刀前伤心欲绝,洛千机站在一旁,紧紧地攥着拳头。

似乎是察觉到满庭芳走了过来,陈云锦挣扎着起身,远远地避开,明显是不想再看满庭芳一眼。

洛千机走了过来,稚嫩的脸庞上还挂着两道的泪痕,他努力地遏制自己的情绪,强装无事发声地说道:“逝者是云锦父亲的袍泽,悲痛至此,还望上仙莫怪。”

满庭芳默然,他承诺过送这一行人回楽阳,中途横生变故,陈无名战死,而他这位夸夸其谈的仙人却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她本就该恨我,是我的自负害了他。”

满庭芳只觉得五味杂陈,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有些自责,或许还夹杂了些委屈。

“上仙与本宫不过萍水相逢,是否要随上仙回楽阳也是本宫的决定。既要博出一线生机,总要些代价,世间事,不能那么贪心。”

洛千机深施一礼,向着陈云锦身边走去。

“阿弥陀佛,那黄粱香越是心思深沉的人越是容易拜托环境,如此看来,施主倒是个心思剔透的人。”

满庭芳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和尚,身披一件赤色袈裟,若不是个子还不到满庭芳腰间,举手投足间倒是真有些得道高僧的风范。

还没等满庭芳发问,这小和尚便脆生生地说道:“慈悲寺主持,见过施主。小僧法号慈悲,施主叫我慈悲和尚便好。”

主持?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成为一寺主持?以一寺之名做自己的法号,倒是个狂妄的小和尚。

戒空走到满庭芳身旁道:“施主不必疑虑,慈悲虽然年幼,但确实是我寺主持。”

“慈悲寺、问禅寺、菩提寺并称佛门三宝殿,据我所知,慈悲寺地处大武,怎会涉足大金国土?”

“慈悲师叔刚刚继主持之位,自然要去拜会问禅和菩提,座谈佛法。刚从问禅寺返回,路上就遇见各位施主遭难,”胖和尚应道。

“哪里是座谈佛法,明明是一群老和尚欺负我一个人”

戒空无奈地看了一眼慈悲,小和尚这才反应过来,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口呼佛号:“阿弥陀佛。”

满庭芳颔首,望着那杆长刀,缓缓地说道:“两仪山弟子满庭芳,这次谢过慈悲寺,日后必报此恩。”

戒空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能让两仪山欠人情,倒是小寺的荣幸。”

“戒空大师知道我两仪山的事?”

“方外之人听了些江湖上的风言风语罢了,不比路边小贩知道的多多少,施主若想实打实地打探消息,不如去南冥一趟,那里或许会有施主想要的消息。”

慈悲听着二人的谈话,突然说道:“我们马上要去的菩提寺就在南冥,施主或许可与我二人同行?”

戒空故意板起脸色,连吓唬带哄地说道:“恐怕小师叔是嫌贫僧唠叨,想找这位施主当挡箭牌吧。”

慈悲被看透了心事,撅起小嘴,丝毫没有之前“得道高僧”的气质,闹脾气的样子明显是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满庭芳看着面前一大一小,辈分却颠倒过来的两个和尚,不禁觉得好笑。

正在闹脾气的慈悲忽然正色,偏过脑袋,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

“这是什么动静?”

震动声,是地面的震动声!难道是地震不成?

满庭芳一阵错愕。

天剑自车顶飞来,那熟悉的声音在满庭芳耳边炸响:“傻小子,犯什么愣呢!往远看!”

满庭芳急忙远眺,目光所及的尽头,黄沙滚滚,呼啸着奔腾而来。

仔细看过去,那黄沙烟幕之后,尽是些虎豹象鹿之类的猛兽,千骑卷平冈一般奔踏而来。

戒空率先反应过来,说道:“施主!快走!这等万兽奔腾场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满庭芳缓缓摇头,沉声说道:“不能走,死者尸骨未寒,他的坟,不能被这些走兽毁掉。”

戒空明显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猛兽重骑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已经离满庭芳一行人不远,甚至已经能闻见猛兽独有的腥臭味。

“空,你昨晚怎么不出手?”

“星君的仙剑,没有两仪山仙术扶持便与寻常刀剑一般无二,这种事你是知道的。”

“可你不一样,你是天剑诶。”

“老子叫空!你小子是听不懂话么!”

“空,这一次我们都要赎罪,虽然亡羊补牢没什么意义,但是,总是要做些什么。”

满庭芳盯着越来越近的猛兽,手掐剑诀,口中念念有词。

“吾有一剑,可悼千古!”

一丝微风似乎缠绕在天剑周围,紧接着,好像这片天地间的气流全都紧绷起来。

满庭芳指尖向前一推,空的剑气如长虹贯日,裹挟着黄沙烈风。

和之前破了谪仙关的那一剑不同,此剑凄凉至极,仿佛这大金边陲万古的荒芜,此剑孤勇至极,恍若昨夜那乍现的蟾宫,此剑惨痛至极,就如满庭芳身后那柄血迹斑斑的战刀、姓陈的无名小卒。

满庭芳的话一点也没错,此剑既出,可悼千古。

那足以踏平山川的万兽重骑,受了满庭芳一剑,纷纷横飞过去,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数息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咆哮声,一剑之下,已成遍地哀鸿。

风渐渐流动起来,天地间又再次沉寂下去。

十里外,龙汝言面沉似水,拂袖而去。

“又哪儿来这么一位?这太子爷真是难杀!这么一来,就只能靠尚书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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