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几天我出院了,我们一起解决”,女病人坐到病床上,看着他,轻松一笑。
男人愕然抬头,眼里迸发着惊喜。眼前这个女人,没有责备他的失败,只有与他同甘共苦的决心。
刚刚低垂的嘴角扬起来,拉过女人的手,“亲爱的,我已经很努力了。”他的大掌握在她的肩上,因为生病,她瘦了不少。
靠在宽阔的胸膛里,女人抬头,看着男人已经疲惫不堪、长出胡渣的脸,略心疼。
“我知道,你只是运气不好,又不是没有能力。听说,古时候,这种情况都是要冲喜的,不如,等我出院了,我来怀个孕,给你冲冲喜?”
“啊?”
男人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这种迷信的事情,你相信?”听着是责备,却是幸福不已的语气。
“为什么不信?”
“嗯!”男人不算英俊的脸上都是笑意,握紧她的手,“如果要冲喜的话,等你出院后,我们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怎么样?”
愣了几秒钟,才真正理清他话里的含义,心里好像突然被塞进一团蜜糖,红晕爬上了脸颊,偏过头,嘴硬道“谁要嫁给你啊?你求婚了吗?”
“你是想要我单漆跪地,手捧鲜花跟你求婚?”男人问。
“是啊!”
“这么俗?”
“什么俗?我喜欢那样!”
男人洋装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拿起病床旁边桌子上的一大玫瑰花,每一朵都娇艳似火。
他一脸真诚地将花举到她面前,身体退到床边,正要跪下。
“别这样...”女人伸手,突然拉住了他。
“怎么?”她泛红的眼睛,让他一下子有些慌了。
女人轻咬下唇,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嘴角挤出微笑,声音有些哑,“你这样,我会哭”。
陆佳萱静静地站在门外,听到这感人的故事,心中不免有些触动。她看了看表,敲门而入。
“你好,我是陆医生,来帮你检查一下”,边说,边走到病床边,“哇,好多花”,她注意到病房里摆着许多束大红花。
“都是我朋友送的”,女病人解释。
陆佳萱微微点头,看得出来这个病人人缘很好。
打开手中的电筒,俯身靠近病人,向病人嘱咐道,“喉咙张开”。
病人乖乖地配合着,这个女病人是来做子宫内视镜的,院长快退休了,很少动刀,他亲自给这个病人动手术,病人的面子很大。
“平时喝酒吗?”
“最近少一点,以前总是不醉不归....”
陆佳萱边做记录,边朝着她看一眼,这么年轻的女孩就酗酒成性?
旁边的男人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无奈,心疼。
“我的工作不得不如此”,女病人贴心地解释一句。
陆佳萱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些做销售陪客户的人,往往如此,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伤害自己身体,来换取钱财。谁不想躺着就把钱给赚了,可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医生,这样会不会对麻醉有影响?麻不倒?”男人担心地问。
“不会,麻醉医生不会有麻不倒的病人,只怕病人醒不来。”陆佳萱立即打消了病人家属的担忧。
由于信息差,病人会问一些比较可笑的问题,作为医生,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病人和家属面面相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无知,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晚上12点之后,记得禁食禁水!”陆佳萱离开病房之前不忘交代一句。
晚上,淡黄色的灯光笼罩着这座城市。树木上缠绕着彩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虫鸣声。
一个非常有格调的餐厅里,同事的欢送会进行到一半,韩耀然趁着大家不注意,独自走了出来。
外面的温度比里面低几度,倒是让脑袋清醒不少。
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看了一眼空旷的夜空中清冷的月亮。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韩耀然寻声回头看,李平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坐在长木凳的另一端。
“出来透透气”,里面浓浓的酒味,很闷,他有点不太习惯。
“记者会很成功”,李平小饮了一口酒,深吸一口气。
“嗯”韩耀然点点头,似乎大家的焦点都放在记者会上了。从刘夕悦到陆佳萱,现在到李平,他们都对记者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希望手术也一样成功....”
“什么意思?”他没有错过李平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李平低头,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你不觉得郝主任....他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计一切后果吗?还好,有沈副主任这个挡箭牌”。
医院里的人都或多或少领教过郝主任的做事情风格,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医院里的等级制度也是极为森严。
“我没想那么多,只要是对病人好的,不管是谁做手术,都一样”,韩耀然淡淡一笑,英俊的脸颊上镶嵌着两个非常好看的酒窝。
李平又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眼神里有诧异、担忧、不解、无奈,“你是个不一样的人,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平的话还没有说完,韩耀然眼角余光瞥到陆佳萱走过来,他本来拉长的脸上突然绽放了大大的笑容,仿佛她有种魔力,将黑夜照亮了。
“你们在干什么?”陆佳萱笑着问。
她本来也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看到他们俩,两个大男人好像都闷闷不乐的,她好奇就过来看看。
“我们在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陆医生,你觉得呢?”李平接过话茬。
“当然,谁能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陆佳萱表示赞同。
李平笑笑,“我先进去了”,他很识趣地回避。
夜似乎比刚才更安静,微风徐徐,陆佳萱在长凳的一端坐下。
气氛仿佛有点异样,韩耀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还蛮享受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呆着,什么都不做,也很开心。
“前天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开门见山。刚才李平那样问她,她猜得到他们刚才在聊什么。
“如果你说的是病人被莫名其妙地换掉,我在意。如果你说的是记者会的事情,我不在意。”韩耀然语气很平静。病人被换掉,是他的责任,他没有尽力更病人得到最好的治疗;至于记者会,那些媒体炒作的事情,他不在意。
“每次做手术的时候,我都会对自己说,做完这个手术,病人的痛苦就会减少。”这才是他在意的,其它的,他真的不在乎。
陆佳萱拂开被风吹乱的长发,莞尔一笑,“有时候,我都不知你是天真还是单纯。”
“既天真又单纯!”他下意识地抓一抓自己的后劲。
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中,在夜风夹杂着花香的空气中,他看到她笑了,纯净、娇俏又不设防的笑,他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