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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吧别吧别吧,别这样吧?!

单薄的盒子给不了洛奇半点安全感,少年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不敢行动,一阵阵冷汗齐出。

愈发靠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少年心跳的鼓点上,直至被泼妇一般的怒吼声叫停,洛奇这才像泄了气的玩偶一样软瘫在地上。

“你怎么敢?”

“把钉子撬开来看看不久知道了?”少年不明外边,只听其中一人哂笑道,似是走到了那泼妇的身边,“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说不定老爱德华已经在棺材里复活了呢?老情人呢,这还不去看看?”

居然还用钉子!向上撑起的双手想泄了气一般垂了下来,少年一脸蛋疼地在棺柩里吐槽,那到时候爱德华真的复活了,他不是还是出不去吗?

还有,复活?

少年一下子对所谓的教主失去了兴趣,这种逆转生死的宣传语一听就知道是诈骗,已经不知被市政厅宣传了很多次。

如果可以,洛奇甚至觉得索托市政厅会在城市的每一面墙上都写上“小心诈骗”四个大字,但是总是有人会去相信,只因为他们觉得索托是奇迹之都。

而且,教区最大的神殿便是皈亡者的教会,在遵从秩序的死者之王眼皮底下玩复活?

聚在这里的人们估计被那个骗子骗走了一大笔钱去买那所谓的魔法药水、祭品。估计人群中的分歧也正是有些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被骗,而有些人恍然不知,或者为了面子而恍然不知。

所有的声音都格外接近,耳听着两方吵吵嚷嚷得即将升级成动手时间,一般这种情况下,总有和事佬出来打圆场。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仪式一但中止就会破坏了。”

可惜两方都在火气上,根本没人把他听进去。

“反正是她老公又不是我老公,走,去看看是不是爱德华回来了!”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杀了我?来啊,我把脖子晾在这儿了,就等着你来杀啊!你倒是看看我们这幅模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这都是为了你那该死的老公!”

“好了,你别说了,温蒂你冷静点。”

“你怎么不让这个疯老太怎么闭上嘴?”

“你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有亲人——”

“那凭什么要我们付出这一切?你低头看看自己,啊?那为什么不先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什么偏偏是要复活爱德华?”

喂喂,你们倒是继续吵啊,别上来开棺啊!

到了这等地步,少年已经听不清外边再说什么了,别说脚步声,连外边的争论都听不清楚。

泼妇骂街般的声音仿佛自带加密通话和干扰,别说理解,连听懂都显得非常困难,让洛奇只觉得吵闹。从一开始的尽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到后边认命一般脏话频出,倒是已经到达了老爹的几分功力。

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让少年想起了面包坊的温蒂老太太,那个独居的老太婆永远都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在街坊之间横行霸道,要不是不得不去她那儿买面包,教区附近的市民们都不想与之打交道,甚至有些小道传言说她的老公就是被她气死的。

尽管这是洛奇第一次得知老太太的丈夫,但是他还是很难将为了复活爱人不惜一切代价和平日里那个市侩的老天天联系在一起。

另一方面,百般尝试后,少年干脆地放弃挣扎:棺材的盖子被钉得格外得牢固,仿佛这些人生怕里面诈尸一般。

就算自己侥幸出去了,以自己比鹅还低的战斗力,恐怕还没坐起来,就重新被放倒,想想看现在双方声嘶力竭的争吵,洛奇更感不妙,如果他们发现所谓的复活就是把自己塞进去,会不会表演“手撕洛奇”?

话说,自己明明在钟楼的密道中,怎么会来到了这儿?这个问题只在大脑里一闪而逝,当务之急是怎么逃出去。

可细细想来,再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等着老爹什么时候来救自己。

不行不行,洛奇,你要自己想想办法,凡事不能靠老爹,那还谈什么冒险!要自救,对要自救!

混杂在争吵的中的脚步声越发清晰、越发得靠近无形地压迫着少年思索的时间。

首先,棺材里的空间狭小,内部也没摸到什么锁扣,听说还是用钉子钉死的,那么有没有在开棺的那一刻,少年展开偷袭打一个出其不意?

不行不行不行,就靠自己连鹅都比不过的战斗力吗?正手无力,反手不精,躺着还难发力,没准一拳打出去自己先被放倒,该死!要是当初老爹能教几招防身的就好了!

等等等等,洛奇你不能老想着靠老爹,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靠自己手头上的小东西?少年眼睛一亮,可随之又黯淡下来,辣椒粉、烟雾弹、小匕首……这些被少年当做宝贝的玩意儿派不上半点用处,与其说防身不如说舍不得丢,毕竟都是少年千辛万苦攒起来的。

唯一看得上眼的便是手里的炽火胶和圣水。前者作为炼金术之火,只需要摔开外边的玻璃,就能腾起一道不小的烈焰,冒险者用了都说好,可惜少年舍不得扔。而后者圣水,则是少年偷偷摸摸从教会里蹭到手里的,有没有用还是另一回事。

先不说有没有用,也别说舍不舍得,就这么点东西真的能阻挡了了外边这么一大堆人吗?要是真能做到的话,圣水与炽火胶早早就被帝国管控住了,不像现在少年还有接触它们的机会。

想想看,要是成为超凡就好了,来多少人都能放倒,做不到以一挡百,飞檐走壁就足够了。

不行不行不行,洛奇,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这时候就别再想其他了,快想想怎么蒙混过关!

只要保持现状继续躲在棺材里就好,可……脚步声越发清晰,甚至隐约可以在脚步声与争吵声中听到布匹拖拽的声响。接着听,一只苍白尖锐的手抚摸起了棺材盖子,让少年一时间忘了呼吸,汗水浸满了额头。

完了……少年痛苦地闭上双眼,丧气之间不慎撞上了棺材的盖板,捂着脑袋的同时却赫然发现外边的噪音戛然而止,听到温蒂老太焦躁又急迫地声音。

“爱德华?是你吗,爱德华?”

有门!少年双瞳在黑暗中忽地熠熠发光,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再不顾额头上的疼痛,开始在棺柩中挣扎起来。

“咚咚咚!”

迫切的敲击声仿佛是肯定的回答,敲打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当听到脚步声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少年格外地舒畅。

就是这个!

“爱德华——”

“爱德华是你吗?”

除温蒂老太之外,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抢答道,一股子心虚。这个声音洛奇相当有印象,就是这狗东西提出来开棺定论说法的,少年声情并茂地敲打起棺材来,四肢并用,拳打脚踢。

这闹出的动静够响了吧?我不是爱德华我都想收拾你,我要是爱德华我直接掀棺材板了!最讨厌你这种乱嚼舌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狗东西!

“爱德华,爱德华你说句话啊!爱德华——你是不是说不出话?”

总算发现了,少年欣慰地叹了口气,噎着嗓子发出不成声的音,随后再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敲敲棺材的盖板。

啊对对对对对对,我就是说不出话,听我动静行事!

在听到外边的人们已经开始对“复活的爱德华”展开激烈的讨论,又是一番听腻的说辞,无非是说不可能与对他们伟大教主的赞扬与敬佩,只能让躺在棺材中洛奇尴尬地扣地。

不过他们一折腾,却给予相当宝贵的时间供洛奇再度思索起如今的局面。

硬闯?想都不要想!要是能从棺材里出去,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便是这该死的万一人是从外向内钉死的,想要出去不得不求助于外边的人,可二十多号人为着自己做仪式,出去了指不定顺势被当做了祭品。

一想到梦中所见的巨大石台上的污迹,少年不由缩了缩脑袋。

不过反过来想,那不是只要将外边的人数削减至一人的话,自己是不是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你看,只需要外边这些人滚蛋,给老太太与“爱德华”留下充足的空间。虽说自己身体虚弱,但是对方也是一个老太太,少年的本愿也不是想袭击她,此时洛奇身上带的辣椒粉、面粉团这些道具就派的上用场。

换言之,少年先得用棺盖的敲击声与噎唔声让这些人明白自己的想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将空间让给叙旧的“爱德华”与老太太。

“咚咚咚!”

“爱德华、爱德华,你怎么了?”

既是没有去看,呈现在少年眼前的依然是温蒂老太太疯一般甩开众人的束缚,跌跌撞撞地向着棺材扑过来,膝盖撞在地上却不能让她有所忌惮。她将棺材视作性命的举动令少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去敲打棺材,去伪装他人,带给老太太一个虚假的幻影。

“爱德华,你没事吧?爱德华!爱德华!”

在温蒂老太太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中,少年鬼神差事地再度敲了敲棺材,令前者仿佛得到了慰藉般平息了下来。

结果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哎——少年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再说什么放弃计划已经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敲打着棺材板,发出舒缓的敲击声,以此来安抚老人的心灵。事情似乎向着少年尚未预料的方向发展,更加让他胃疼起来,尤其是越来越多的人凑到近前,不断安抚着已是崩溃状的老太太。

尽管计划没按照洛奇的想法发展,没让温蒂老太太理解自己的意思,主动让大家离开给两人留下空间。但是人群中的一个声音仿佛是和少年心灵想通一般,向着大家劝说道,“给他们一点空间吧!”

紧接着是古怪的声响,可怎么也谈不上是人群离去的脚步声,反而像是开饭了的吞咽,这令少年不免亦饥肠辘辘起来,后悔着出门前不把桌子上的面包捎上。

“爱德华……”

听着老太太在棺材外一声声如泣如怨的呼唤,少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下所谓的计划,这么欺骗一个老太太是否过分?而在温蒂老太太幻想破灭的那一刻,她又会不会陷入更深沉的疯狂?

在这片惆怅之中,少年本该犹豫着是否等待着老爹的神兵天降,但见“爱德华”无法开口,老太太就这样依靠在棺材边上抽泣。就像是一个精心准备告白的女孩在遇到了喜欢的男生一般,温蒂老太太语无伦次地絮叨,厚实的棺材仿佛成为两人的桥梁,共同轻轻敲打着。从城南的旧事,到城北的回忆,所到之处都是两人的回忆。

那是一对因为家世所不容的情侣,女子和男人互相爱慕着,而女子的父母却厌恶着贫寒的男人,在父母的紧逼下,他们利用暗号互传情绪,在曾经的索托中创造出了种种美好的回忆,甚至离家出走,相濡以沫。

终于在少年耐心地安抚下,老太太终于平复了心情,似乎在棺材外出神地望了许久,继续述说着她和爱德华的最后一面。尽管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但是老太太的语气中依旧有着一抹哭腔,问出了那个让她耿耿于怀的问题。

“……爱德华,你说啊,你当什么要跟着那些黑衣服的人离去,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世界?”

这个、这个该怎么回答?

少年在棺材中格外得牙疼,好好的回忆放着不要,偏偏在这时候亮招是吧?别说只有十岁,单亲家庭长大的洛奇连母亲的面容都是要靠老爹回忆,只能靠着平日里积累的阅读量来临场发挥。

硬着头皮,少年将自己代入故事的主角,结合着儿时的记忆揣测主角“爱德华”的想法。

应该是为了钱吧?这种危险的活常常会给予大量的报酬。

毕竟女方家境曾经这么有钱,男人又是穷惯了,不对啊!洛奇猛然惊觉,他还记得儿时索托一幅百废待兴的样子,当年少男少女走过的地方,有些都是近几年才建立,可在老太太的形容中仿佛早就有了,而有些的形容则完全不对,似乎凭空在这颗布里迪安之珠上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线。

恍惚中,少年想起了有关索托的故事,那些深埋索托底下的遗迹。

停停!

这可不是容他细想的光景,这时候哪怕洛奇有了一丝疏忽,棺材外的温蒂老太太就会重新回到失心疯的状态,对着他大吼大闹。少年连忙再度敲起了棺材的盖子,但准备好的计划已经被他先一步咽回了肚子,他忽然有了新主意,打算继续潜伏着继续期待着故事的发展。

“你骗人!你明明是因为我没钱了要把我抛弃!你明明是又想喜欢上我妹妹!”

什么鬼?!

愤怒、悲伤、痛苦的怒吼让少年一愣又是一愣,如果说故事的发展没像洛奇所猜想的那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接下来一句冷不丁的话语却像箭一般刺穿了少年的心房。

在抛去悲伤、泪水、痛苦,一字一句像是生生质问少年的内心。

“……你不是爱德华,对吧?”

“咚——”

这声敲击如洪吕大钟般回荡在棺木的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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