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推几十年,两家上一辈就为这院墙界址红过脸吵过架,两家上一辈和这一辈,都已经很多年没说过一句话了,当年庄大勤爸妈在建院墙时,贾怀占爸妈称占到他家地界了,两家大吵。
一天,庄大勤爸妈趁对方全家老小都去赶集了,两口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院墙竖了起来,等贾怀占父母赶集回来一看,气的两口子差点背过气去,一看事已至此,但又不服气,于是两口子就在墙角种了一溜槐树,还像种菜一样使劲浇肥,说使劲长,全部遮到他家去!
所以为这陈年老账,几十年来,就算两边父母都相继离世了,前年贾怀占的媳妇也患病死了,但两家矛盾依然还在,两家后人们还时不时要动口来一场。
从听到拖拉机轰鸣声不久,就听见从自家院墙背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只震得墙面往下掉灰,甚至墙下部直接凸出来一层,庄大勤赶紧丢下斧头跑出去看,好家伙,贾怀占正坐在驾驶位上侧身扭头操纵着拖拉机倾倒石头,一车石头全部抵着两家之间院墙的槐树空隙处倒,难怪墙体都被撞得凹过去了。
“贾怀占,你眼瞎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庄大勤大吼道,贾怀占年长庄大勤八岁,今年四十五岁,两人都正值壮年,正是一身力气没处使的年纪,贾怀占左手一撑就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庄大勤面前,因为贾怀占比庄大勤矮一些,所以他就昂着头,用鼻孔对着庄大勤,也吼道:“老子就是故意的,你咋地?”
此时,贾怀占两个儿子也跟着就围拢过去,贾的大儿贾如钢今年十九岁,小儿贾如铁今年17岁,两个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两人都打着赤膊,胳膊上一坨一坨的腱子肉,难怪贾怀占挖地基都没请人,就带着他自家两个猛娃,躬身挥锄挥铲干的热火朝天。
这次贾怀占是有预谋的,他眼看着自己两个娃已经长的人高马大了,而对方两个娃还只有三堆牛屎高,所以他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他准备这次以建房子的机会,好好挫一下庄大勤的锐气。
庄大勤哪受得了这种直接挑衅的气,气的伸出两臂一掌就把贾怀占推倒了,贾怀占冷不丁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刚好又有几个石头,一下磕的他屁股钻心的疼,疼的龇牙咧嘴的贾怀占立马朝两个儿子吼道:“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然后贾怀占大儿就朝庄大勤扑过去,此时庄之虎两兄妹闻声已经跑过来,庄之虎一看这场面,吓得大叫:“爸爸……”旁边庄之凤小小年纪更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一变就哭起来,庄大勤边和贾如钢撕扯边朝两兄妹喊,“小虎,你快带妹妹走开,你们快去把刘伯伯(村书记)喊过来,”庄之虎答应一声正准备走,这时贾怀占的小儿贾如铁已经操起一把锄头,偷偷绕到了庄大勤身后,猛的抡起锄头就往庄大勤头上挥去,只听“砰”的一声,锄头刚好打在庄大勤后脑上,庄大勤只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就栽了下去。
“爸爸……”,庄之虎大喊一声后松开了牵着妹妹的手,扑向了倒在地上的庄大勤,妹妹也大哭着跟着跑了过去,庄大勤面朝地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庄之虎蹲下去使劲摇着爸爸的右肩,爸爸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庄之虎满脸泪水,抬脸环顾着旁边贾氏父子三人,眼中充满了愤怒,惶恐甚至祈求,祈求有人能帮一帮自己,帮自己把地上的爸爸叫醒,而贾怀占从地上爬起来后,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朝着地上的庄大勤吼道:“我看你狠啊,怎么不狠了?”,旁边他的小儿子贾如铁一脸的凶神恶煞,眼睛还在狠狠瞪着地上的庄大勤,此时庄之虎的妹妹已经跑过来跪在哥哥旁边,和哥哥一起摇着地上的爸爸,庄之虎站起来,试图扯着爸爸右肩上的衣服帮他翻身,妹妹也在旁边帮忙使劲推,庄大勤被翻过身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倒了过去,他右臂在惯性作用下毫无知觉的摔在了地上,头也在翻身后不受控制的轻微摆动了几下后,就偏向了一侧,此时庄大勤的眼睛朝上翻,露出眼白,嘴微张,有鲜血从额头、鼻腔和口中流出来,而脸上在倒地时就粘上了很多泥土,此时跟血水一混合,整个脸上看起来是污血满面,模样令人恐怖。庄之虎一看就吓得跪在了爸爸身边,妹妹吓得也跪在旁边放声大哭。
此时,周边一些邻居和路人已经闻声后相继围拢过来,大伙一看贾氏父子气势汹汹的架势,以及贾如铁手中横着的锄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村民就赶紧喊:“还不赶快把人送到医院去,迟了就怕来不及了”,此时贾氏父子三人还各自站着不动。
这时村书记刘正元恰巧在附近也已经闻讯赶来,一看这个场景,就说道:“你看你们干的什么事啊!还不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贾氏父子都不做声,刘元正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庄大勤还有微弱的呼吸,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边拍边喊:“大勤,大勤”,庄大勤猛的呕吐起来,吓得庄之虎妹妹又是放声大哭。
随后,贾怀占在村书记刘正元的不停催促下,虽不情愿,但心里还是有些俱怕的情况下叫了辆车,把庄大勤送往了市人民医院,刘正元和贾怀占跟车一起前往医院。贾怀占走之前,又嘱咐他两个儿先回暂住的二叔家去。
庄之虎和妹妹就回到家里,妹妹吓得一直哭个不停,庄之虎就不停安慰妹妹,其实庄之虎心里也惊恐万分,他非常害怕爸爸就那么死了,小小年纪的他紧锁眉头,眉宇间就像夹着一个小小核桃。
不久,田玉琴赶集回来,当她走到自家门前时,就见有村里几个妇女在周围窃窃私语,边说边朝自家看,她就感到疑惑,自家院子木门敞开着,走进院子,家里斧头被随意丢在院子当中,旁边是一些劈过和没劈过的柴火。庄之虎两兄妹就翘首站在屋檐下,兄妹两个看见妈妈回来后,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哭着飞奔过来,田玉琴看着这情形心里猛的一紧,两手提着的东西同时一松都掉在了地上,一手一个抱住了奔来的兄妹。
她赶紧先问哥哥,“小虎,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爸爸呢?”,说完又看向妹妹,妹妹勾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哥哥红着眼睛说:“爸爸被贾怀占家打了,刘伯伯送爸爸去医院了。”妹妹在旁边哭边问:“爸爸会不会死啊?”田玉琴听了眼一怔,抱着妹妹的手一抖:“别胡说。”又问哥哥:“他们用什么打的?”,哥哥说:“用锄头打的,打在爸爸头上的”,田玉琴一听,心里猛地一紧,松开两兄妹后快步走出院子,走到隔壁贾怀占家院子里,他家没一个人,看到地上散落着锄头和铲子,贾怀占家的拖拉机车尾对着自家院墙,一车石头抵墙堆着,田玉琴一看,就知道事情起因了,又看到地上还有一摊血,心里就更紧张了,于是快步走出院子,她想找个人问问,茫然四顾,周围人都站的远远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兄妹俩跟着母亲重又走回自家院子。
田玉琴坐在屋檐下,两个娃就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三人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自家院子大门,她多么希望他的大勤能从这扇大门里走进来,三人就这么焦急的在家等待着,田玉琴心里默默祈求着上天,祈求上天能保佑丈夫没有大碍,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田玉琴感觉时间一分一秒走得为何就这么慢,漫长的几乎令她窒息,她想哭,但她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哭,自己还有两个娃,自己一定要挺住,要继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