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祝家老宅,这是一座民国时期典型江南风格的民居建筑,坐北朝南,有着三进三院四厢房和后花园。
深深院落,灰砖黛瓦,保存得相当完整,看不出一丝老旧的痕迹,想来不久前才修缮过。
正准备下车,司机看了眼打表器。
“四十四块,扫码还是现金?”
奈川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哪有这个年代的银钱?想了想,镇定地从怀里拿出一张护身符。
“抱歉,我身上没现银,不如用这张护身符抵个车钱,你看如何?”
给司机都气乐了。
“你个小西斯,跟我耍无赖噻?没现金就手机扫码,不给钱就别下车!”
说着反锁后车门,自己下了车,一通囔囔,引来几个看热闹的大妈围观。
“怎么回事噻?”
“这个小西斯,坐车不给钱。”
“我看看,哟!长得还怪好看的噻,像电视上的明星。”
“还明星噻?你见过哪个明星出门打车?还不给钱。”
人似乎越来越多,纷纷对着奈川指指点点,梁之仁之前在奈川手上吃了亏,此刻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奈川叹了口气,正想着用些‘手段’解决这件麻烦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极其温和的声音。
“多少钱?我来付吧。”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相温文尔雅,身材修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十分亲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男人拿出手机,付了车款。大妈们见没热闹看了,纷纷离去。司机也打开了后车门,等奈川下车后,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那张护身符依旧放在了后座上,或许在不久后的车祸里,我们这位司机能幸运的捡回一条命。
奈川朝着温和男人点了点头。
“谢了。”
男人微笑着说着不客气,随后突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刚在车里就看你很是眼熟。”
奈川笑了笑:“或许吧,也许很久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男人也跟着微微一笑,介绍道:“我叫马伯仁,你呢?”
“我姓奈,单名一个川字。奈何的奈,忘川的川。”
“这姓倒是罕见,看你这身打扮,像是民初的风格。你是哪个剧组的演员吗?不过,最近我没听说过这里要拍戏。”
奈川摇头道:“不是,我来这找一样东西。”
“东西?这里能有什么东西?”
“一本日记。”
“日记?你怎么知道......”
听到日记,马伯仁不由惊呼起来,看上去十分诧异。奈川心下了然,并未急着追问,而是笑道。
“能带我参观一下这座宅子吗?”
马伯仁木讷地点了点头:“好,正巧我有时间。”
见奈川没有继续提及,马伯仁也不知道他说的日记是不是自己看过的那本,心想着待会找个机会再问。
而此刻,沉寂半天的梁之仁突然开了口。
“我看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反正打第一眼起我就莫名的厌恶他,你信我,姓马的没一个好东西!”
“是吗?也许吧。”
这段对话,马伯仁自然听不见,带着奈川走进了祝宅大门。
一进大门,手中的油纸伞忽然晃了晃,梁之仁喃喃道:“这里我好像来过。”旋即又否认起来,“不对!我怎么可能进来过?”
与此同时,马伯仁讲起了这座宅子的历史。
“祝家大宅始建于民国二年,是时任民国余江银行东湖分行长祝公才的私宅。”
听到这个名字,伞中的鬼气突然躁动起来。
“祝公才!就是他逼死的我!”
眼看戾气横生,奈川赶忙暗地里施法压制,好在之前的咒语依然生效,梁之仁安静了下来,自顾哀怨。
“要不是他,盈盈最后也不会嫁给马文远。明明说好的生不同衾死同坟......明明说好的......”
见奈川有些心不在焉,马伯仁问道:“怎么了?不感兴趣吗?”
奈川摇了摇头:“没,请继续吧。”
马伯仁继续介绍起来。
“祝公才晚年投敌日寇,之后连着整个祝家下场都十分凄惨。连年战火,这宅子便荒废了,也是近些年才根据资料修缮完整。说起来,我也参与过修缮。”
“你是学建筑的?”
马伯仁摇头道:“不是,我是余江大学历史系研究生,主要研究近代史。本科时跟着导师一起做过这个修缮项目。”
接着又讲解了一些摆设布局的时代特征,二人步入后花园,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花卉,群蝶飞舞,恰有两只落在了奈川的肩头。
梁之仁冷不丁蹦了句。
“我和盈盈当时就在那.......”随后突然一顿,“不对!我怎么会在那?我怎么能在那?”
奈川摩挲着油纸伞,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了?”马伯仁问道。
“没,不过是有些感慨。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混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李白的‘秋风词’吗?不过我记得是‘绊人心’。”
“是吗?或许是我记错了。”
聊了这么久,马伯仁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刚说来这是为了找一本日记?”
奈川颔首,含笑反问:“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马伯仁一愣,其实在之前修缮工作中,他确实无意间翻出过一本日记,只不过由于年代久远,纸页泛黄,字有些模糊,加上后面几页不知被谁撕了去,只能依稀看出是记述着一个故事,一个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故事,马伯仁之后连续做了好几天的梦,梦一醒,却又什么都不记得,惟有湿透的枕头哭诉着梦中的悲伤。
出于私心,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讲过,也没有将这残本日记上交。可现在,眼前这似曾相识的神秘男人又是如何知晓?
耐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奈川笑而不答,忽是走上前抬手在马伯仁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马伯仁眼神逐渐涣散,神情呆滞,随后才慢慢恢复清明。
“带我去看看那本日记吧。”
“好的。”
没有理由,没有疑问,好像本就该如此。伞中的梁之仁不由有些好奇。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找不出一个好的借口。这样至少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解释。”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看一本日记?”
奈川并未解释,看着肩头停留的那对蝴蝶双双飞走,如同眷侣一般缠缠绵绵,摇了摇头。
“走吧,一起去看看那本日记究竟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