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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待到下午5点,马伯仁从车库里挑了辆大众辉腾,载着奈川出发至东湖大剧院。

来到剧院门口,人还不少,基本都是冲着祝双双而来。马伯仁其实早就打算今晚来看演出,所以提前预订好了一张前排票,然而现在多了个奈川,前排票已经售空。想了想,索性价格不变,将前排票换成后排,又买了一张后排票。

二人静坐后排,等待着6点的开场。

演的是传统剧目‘碧玉簪’。唱腔有点像落地唱书,如果奈川事先了解,那么他就会知道越剧的前身正是落地唱书。

‘碧玉簪’是民国7年的作品,梁之仁并没有听过,奈川突然问道。

“他们唱功怎么样?”

梁之仁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不是‘小歌班’当红小生吗?”

梁之仁突然一愣,喃喃道:“是啊,那我为什么不知道呢?”

奈川没再理会,将近两小时后,台上演员谢幕。快到8点时,终于迎来了由祝双双出演的压轴戏‘梁祝’。

在如潮水一般的掌声中,‘梁祝’开场了,出乎意料地是梁之仁之前仅是听到声音就要发狂,可如今见到了人,反而却十分平静。

看着台上的祝双双和男演员你侬我侬到生死离别,梁之仁和马伯仁脸色出奇一致地十分难看,别人看的是戏,而他俩看的是人。

“彩虹万里鲜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随着越剧梁祝的落幕,台下纷纷叫好,大呼要求祝双双返场,然而等来的却不是祝双双,而是报幕人。

“抱歉,角儿身体不太舒服,已经下场休息去了。请诸位稍事歇息,最后一场‘红楼梦’即将登演。”

马伯仁一听祝双双不太舒服,眉头一皱,显得有些紧张,奈川拍了拍他肩膀。

“要是放心不下,不如一同去看看?”

马伯仁一愣,回道:“这...还有一场演出呢,再说,我们不是工作人员,怎么进得了后台?”

奈川笑道:“我有办法。”

拉着马伯仁便往外走,一路借过来到后台,刚到便有人上前阻拦。

“二位,演出在前台,这里是后台,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

马伯仁一脸无奈,似乎说着‘看吧,我就说了进不去’。

奈川笑而不语,上前在那人耳边打了个响指。

“带我们去找祝双双。”

那人呆滞地说道:“好的,请走这边。”

可把马伯仁吓了一大跳,心中惊疑。‘咦?这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忍不住跟上去问道:“你是催眠师?”

“催眠师?”

“就是激发人的潜意识,从而一定程度操控别人。”

奈川想了想,“姑且算是吧。”

“可是...这也太神奇了吧?还有,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来都来了,再说你不担心她吗?”

“唔...好吧。”

被‘催眠’的人估计是后台负责人,由他带领,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祝双双的休息室。

“这里面就是了。”

“有劳了,你去忙吧。”

那人木讷地点了点头,就此离去。

奈川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里面传来一声温婉轻柔的回应。

“谁呀?”

“故人。”

门里突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便有人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圆脸小姑娘,有点婴儿肥。扎了个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十分朝气蓬勃。

伞中的梁之仁看着她,有些愣神。

“这姑娘为什么我感觉有些亲切?”

随后望向里面一位坐在化妆台上卸妆的女子,油纸伞一阵晃动,鬼气开始在伞骨游走,梁之仁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化作实体,打湿了油纸伞,落在地面滴答作响,每一滴都是跨越百年的思念与不甘。

“盈盈...百年了,终于再见到你了......”

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那无尽的叹息与哀伤。

祝双双似乎感应到什么,扭过头来。清水芙蓉,美人如斯,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又仿若壁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你们是?”

柔声似水,沁人心脾。

马伯仁见到梦中女神,平时的温润荡然无存,脸‘唰’地一下涨成通红,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却见奈川上前撑开油纸伞,缓缓说道:“既然该来的都已经来了,那今天便了结这一切吧。”

在众人疑惑与不解中,奈川掐了个诀,口中念道。

“凡人无灵,神鬼无形。借吾法眼,三魄魂清。今有故人,百年沉心。了断孽缘,重谱宿命。”

忽然!屋内灯光忽明忽暗,阵阵阴风袭来,吹得众人脊背一阵发寒,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圆脸小助理名叫小清,此时被吓得惊叫一声,紧紧抱住祝双双。

‘滴答’......‘滴答’......

油纸伞上滴落的水珠,在安静的屋内显得十分刺耳,每一滴都如泣如诉,扣人心弦。

一缕轻烟在伞顶飘起、盘旋,最后落地化成了一道人影,虚幻无实。一袭长袍,面敷重粉,丹砂描绘,俨然一个戏子打扮。

“鬼啊!!!”

小清吓得尖叫,不由哭了起来。马伯仁和祝双双也是面色苍白,瞳孔收缩,一脸不可置信。

那鬼盯着祝双双,恍惚失神,喃喃着:“盈盈...是我,之仁。你还记得吗?”

祝双双茫然地摇了摇头,可又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感。

梁之仁见状,脸色一变,戾气横生。霎时间阴气森森,寒风瑟瑟,一层薄冰开始从梳妆镜向着四周蔓延,油然而生的恐惧笼罩着整个房间。

梁之仁颤抖地质问道:“你怎么敢忘!你怎么敢忘!”

说着似乎下一秒便要扑上去!

一旁的马伯仁咬着牙,全然不顾安危跑上前,挡在了祝双双的面前。

梁之仁看着眼前这幕,冷笑道:“好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马文远!好一对狗男女,既然生不能同死,那便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梁之仁的眼眸变得猩红,鬼气由虚化实,五官开始扭曲,赫然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伸出利爪朝着马伯仁扑了上去。

就在马伯仁闭眼等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耀闪,极具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土地祇印,缚鬼卫真。定!”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马伯仁睁开眼,但见利爪离自己不过三寸,然而却生生定住,再进不能。

“放开我!放开我!”

那叫做‘之仁’的鬼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却又无法动弹。

撇过头再看奈川,此时金光萦身,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令人不敢正视,威严而神圣。

豆大的汗珠潸然而下,马伯仁颤抖地埋下头,用着不知哪来的勇气询问道:“奈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您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的奈川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笑意,而是十分肃穆,缓步上前。

“百年前,曾有一对亡命鸳鸯来我庙前祈愿。今生有缘无份,盼以来世再续,也因此承认了我的身份,让我活以至今,挣脱桎梏,而今特来此回应。”

说罢,抬指一点,四束白光直射众人脑门,屋内三人一鬼只觉脑袋一沉,倒地晕了过去。

“彼岸忘川,无可奈何。借汝之形,重溯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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