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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牧之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四肢酸痛,浑身湿哒哒,早已被汗水浸透,先前的一幕幕都映入脑海。

风牧之心痛的发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兄!阿兄!”

阿兄终究是回不来了,路还是要往前走,风牧之抹了抹眼泪,小心地向四周观望,入眼之处花红柳绿,蜂飞蝶舞,春意盎然,这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远的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身上插满了树枝木棍,像是刺猬一般,另一个如同被猛兽啃食过,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圂囵地儿,这两个人风牧之认得,化成灰也不会错,正是追杀他的那两个壮汉。

看两人早已死透,风牧之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会死在这里?”远处青山如黛,薄雾轻纱,如梦似幻,风牧之蓦然惊醒,面色惨白道:“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这便是死后的世界?”

微风和煦,吹到脸上极为舒服,风牧之呆愣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得走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追得上阿兄!”

沿着山路走,尽头是一座山,山上雾气弥漫,看不清轮廓,山脚下躺着一块破败的石碑,隐约可以看到上边写着“乾元”二字,一条石砌小路蜿蜒而上,耸入云间。

“既然走到了这里,不如就上去看一看吧!”风牧之犹豫了片刻,终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拾阶而上。

开始时,山路并不坎坷,风牧之尚有余力左顾右盼,欣赏美景,待行至半山腰时,山路愈发陡峭,雾气愈发汹涌,风牧之就像是挂在了石梯上,四周俱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前后左右,饶是他胆量过人,也不免心惊肉颤,冷汗直冒,久战战兢兢爬了不知道多,只觉得身上衣服湿了又湿,手脚都止不住地发抖,眼看就要撑不下去。

突然间,峰回路转,雾气散尽,山路又变得平缓易行,一座破落的山门出现在眼前,山路两侧古树虬枝盘曲,郁郁葱葱,斜出的枝杈差点要将这山门压塌。

风牧之终于能喘口气,瘫坐在地上歇了许久才继续赶路。

山门之后,走过一片山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这个地方荆榛满目,荒草丛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脚下去,尘土四溅。

“这个地方好像也没有人!”风牧之四下张望,心里直犯嘀咕,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在地,风牧之低头一看,路边草丛里竟躺着一具遗骸。

这人显然已经死了有些年月了,破碎的衣服下只剩下一堆白骨。

风牧之惊魂甫定,以为是失足落难的山民,不忍心看他曝尸荒野,仔细收殓了他的尸骨遗物,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将其掩埋了起来。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风牧之才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去,这回风牧之也多加了个心思,小心地留意着周围的草地树林,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在一棵老树下又看到了一具遗骸,只是与前者稍有不同,这具遗骸衣着还算完整,看上去也不像这里的山民,倒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风牧之心里虽然有诸多疑惑,可还是将他收殓入土。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又收拾了几具遗骸,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山巅,风牧之心里愈发不安,地上的骸骨越来越多,这些尸骸衣着不尽相同,死状各异,有的甚至纠缠在了一起,各式各样的兵器发着寒光散落满地。

风牧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向这些遗骸告罪道:“各位前辈请勿怪罪,小子我实在是搬不动了!”说完风牧之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紧赶几步,终于来到了山顶。

风牧之本以为会柳暗花明,没想到这一脚踏进了人间地狱,山顶不大的平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白骨,让人不禁毛发尽竖,冷汗直冒。

众多白骨围着一个俊朗汉子,这人盘坐在地,双手捏诀,横眉怒目,杀气腾腾,只是与那汉子对视一眼,风牧之就觉得如坠冰窖,双腿打颤,几乎要跪了下去。

汉子身前立着一根石柱,嶙峋嵯峨,直插云霄,再看头顶,仿佛在只手之间,黑云翻滚,雷声轰鸣,隐隐有电光乍现,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些人都是这个俊朗汉子杀的?”风牧之打了个寒颤,深怕因自己的莽撞得罪了这汉子,急忙躬身告罪道:“小子无意中闯进了贵宝地,打扰了前辈清修,请前辈见谅!”

沉默了半晌不见俊朗汉子回应,风牧之心中害怕,打算悄悄溜走,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半步。

风牧之急出一身汗,呆愣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抬头望了眼那俊朗汉子,那人还是如先前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难道?”风牧之突然心头一动,试探着喊了两声:“前辈,前辈?”

那俊朗汉子依然无动于衷。

风牧之犹豫了片刻,壮着胆子跨过一具具白骨,来到俊朗汉子的跟前,躬身观察了片刻,见这汉子没有反应,便将手搭到汉子腕上探了探,没有一丝生机,这个俊朗汉子早已经死去多时了,只是不不知为何遗体如活人一般。

风牧之长呼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左右扫了几眼。

这个地方很简单,只有一座茅草屋,一棵老槐树。

“咦?水井?”之前没有留意,这俊朗汉子身后竟然有一口老水井。

“在这么高的山上怎么会有水井?”风牧之心中好奇,走到水井旁,探身向下看去,井中波光粼粼,竟然真的有水,水面上白影晃动,像是有个人在朝着自己招手,风牧之瞪大了双眼,想要看个究竟,谁成想越看越迷糊,越看头越晕,最后像是失了魂魄般久久不能回神。

一滴汗水从风牧之脸颊落下,水面波纹动荡,风牧之猛然惊醒,摇摇晃晃,向后跌去,一头撞在了石柱上。

风牧之吃痛,彻底从迷幻中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的事情,就听到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石柱开始晃动起来。

风牧之不明所以,赶忙闪到一旁,石柱龟裂开来,尘土石块不断脱落,这石柱慢慢显露出了它的真正面目,居然是一柄长剑。

长剑乌青色,向上耸入云霄,半截剑身插在山石中,剑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篆,这些符篆晶莹剔透,如同活物一般流转不息。

风牧之目瞪口呆,望着这柄青色巨剑,竟然出了神,他一定不曾看到,那个死去的俊朗汉子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上扬,捏着法诀的双手向外一摊。

“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气浪将风牧之掀飞出去,俊朗汉子的躯体慢慢消散,化成了灰尘,地上的巨剑已经消失不见,一道闪电劈下,老槐树燃起烈火,并蔓延到了整个山巅。

气浪将风牧之卷了起来,抛离了山巅,风牧之如同折翼的飞鸟向下猛坠。

眼看着就要被摔成烂泥,突然一阵微风拂过,风牧之缓缓飘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吆!”风牧之痛呼不已,心中却欣喜异常,他搞不清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风牧之拍拍屁股站起了身,抬眼看到不远的草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那两个壮汉,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风牧之有些恍惚,分不清山上经历的种种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冷风扑面,风牧之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了过来,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可是模样却不一样了,原来的花红柳绿,青草芬芳,现在变成了一片枯黄,四周的雾气已经消失,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山巅之上黑烟滚滚。

风牧之皱着眉头思考这其中蹊跷,忽然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风牧之回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路上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道:“师傅,阿兄他!”

老郎中叹了口气,替风牧之擦去眼泪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家再说!”

老郎中对这一段山路很熟悉,两人很快回到了山林小屋。

掩上房门,老郎中紧紧拉住风牧之嘱咐道:“牧之,你记住,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过那个地方,还有…”老郎中停住话,从风牧之发髻上摘下一件物事塞到风牧之手中,说道:“把这个东西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风牧之点了点头,摊开手掌,是一把青色的小木剑,与那山顶的巨剑颇为相像,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老郎中思前想后,犹自不放心说道:“不行,赶紧收拾东西,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算了,东西不要了,现在就走!”说着拉着风牧之就往门外走去。

刚出门口就听到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嗯?二位这是要到哪里去!”一个白衣青年骑着一头巨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蟒蛇大概有七八丈长,木桶一般粗,通体金黄,蟒蛇头顶坐着一个白衣青年,背负长剑,披头散发,笑吟吟地看着老郎中二人。

“牧之莫怕!”老郎中强装镇定,将风牧之拉到身后,冲着白衣青年喊道:“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白衣青年指了指风牧之说道:“将那古阵破掉的就是这个小子吧?”

老郎中心里一沉,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实在是不知道高人说的是何意思?”

白衣青年收起笑脸,怒道:“哼!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可是亲眼看到这小子从那古阵里走了出来!别说废话了,把得到的宝贝交出来,小爷我饶了你们狗命!”

老郎中知道此事难善了,板着脸说道:“我们师徒二人,都是山野村夫,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阵,也没有什么宝贝!”

白衣青年怒极反笑:“哈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小爷我的手段!”

话音刚落,白衣青年飞身落地,身旁巨蟒嘶叫一声,张着血盆大口就冲了上去。

老郎中仿佛早有准备,不急不慌,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嗖”地一声飞向巨蟒。

蟒蛇哪会把这小小的石子当回事,依旧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噗!”蟒蛇身上泛起一阵血雾,石子从蟒蛇嘴里飞了进去从背后钻了出来,将蟒蛇穿了个通透。

蟒蛇受了重创,疼得死去活来,趴在地上不断翻滚。

老郎中还不肯罢休,双手捏了个法诀,从地下钻出一根根粗壮荆棘缠到了蟒蛇身上,蟒蛇痛苦不堪,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谁知道越挣扎荆棘缠得越紧,荆刺狠狠地扎进蟒蛇的皮肉里,鲜血横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蟒蛇转瞬间奄奄一息。

风牧之吃了一惊,他从来都不知道师傅还有这些本事。

老郎中脸上不见一丝轻松,盯着那白衣青年,对风牧之说道:“牧之,你退到远处去,没我吩咐不要过来!”

风牧之知道自己只会拖累了师傅,一声不吭地跑到远处藏了起来。

白衣青年一直冷眼旁观,看上去对蟒蛇的生死漠不关心,等到两者斗完,才慢腾腾地走向前去,双脚一踩,缠在蟒蛇身上的荆棘寸寸崩裂。

白衣青年解下长剑说道:“啧啧,想不到这荒山僻岭的还真是卧虎藏龙,竟然看走了眼,我来试试你的高招!”

白衣青年拔剑而出,顷刻间便到了老郎中身前,长剑干净利落地刺进了老郎中心口。

“哼!不自量力!”一击得手,白衣青年冷笑一声,正自得意,突然心生警兆,他立马回头,看到那老家伙好端端地站在身后不远处,而方才刺中的那个“老头”已然消失不见,只不过是一个假身罢了。

白衣青年自觉受到了戏耍,更加恼怒,长剑越舞越快,道道白光如同浪花般拍向老郎中。

老郎中手段不多,只是一味地躲闪,就算如此,白衣青年也没从他身上讨得任何便宜。

久攻不胜,白衣青年有些急了,他先是猛刺几剑,而后左手一扬,从袖口窜出一道白光,直奔老郎中面门。

老郎中年老体衰,难免有所懈怠,以为是暗器袭来便伸手去接,哪知道这白光如同活物一般,钻进了老郎中的掌心。

老郎中暗道不妙,急忙后退,从怀里掏出几根银针插在手臂上。

白衣青年竟不追赶,站在原地,以手抵腹,嘴巴微张,吐出阵阵烟雾。

老郎中不敢大意,怕烟雾中有毒,喊道:“牧之,屏息,丹七!”说完便捂住了口鼻。

烟雾很快弥漫开来,方圆几里的山林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烟雾中一片死寂,再也看不到其他活物,白衣青年藏在其中,始终不肯现身。

老郎中身处毒阵,既要屏气凝神又要小心戒备,时间久了,渐渐支撑不住。

毒气慢慢入体,老郎中面色泛青,呼吸急促,趴在地上不断抽搐,最后一动不动,毒发身亡。

这时,白衣青年走了出来,狞笑着说道:“给你活路你不走,偏要往那死路上去,惹恼了小爷,我让你生不如死!哈哈……来,来,让我看看你们在那山上得了什么宝贝!”说着就开始搜寻老郎中身上的宝贝。

他已经完全得意忘形,没有了戒备,万万没想到,老郎中突然死而复生,手持短棍,一下戳在白衣青年的心窝上。

老郎中自然是在诈死,他早就偷偷服下了避毒丹,之前喊话丹七便是在提醒风牧之烟雾有毒。

白衣青年猝不及防,受了重创,口喷鲜血,向后飞了出去,林中烟雾瞬间散了个干净。

老郎中一看机不可失,手中短棍化成一根长矛掷了出去。

可惜机关算尽难违天命,一道道金光挡在白衣青年身前,将长矛拦了下来,金光慢慢消散,现出了原形,竟是一片片羽毛。

白衣青年红了眼睛,不再说话,双臂一张,身前那一根根羽毛又变成了金黄色,飘在空中铮铮作响。

“给我死去!”白衣青年越发癫狂,双手向前一挥,金色羽毛朝着老郎中飞去。

老郎中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记起了这些羽毛的来历,是那个老家伙的法器“金羽天翎”,他挡不下,也逃不了,只能拼死一搏。

老头口中念咒,两手触地,向上一拉。

轰隆隆,土石成墙涌起七八丈高,挡在了老郎中身前。

“金羽天翎”随即而来,石墙瞬间土崩瓦解。

“本以为能抵挡片刻,终究是自不量力了!咳咳咳……”老郎中脸色惨白,瘫在地上,没了力气。

也许老郎中真的是命不该绝。

一个瘦长脸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老郎中身前,只见他不疾不徐,挥舞着长袖将“金羽天翎”打了回去。

白衣青年彻底抓狂了,喝道:“你又是何人?”

瘦长脸微微一笑说道:“饶你一命,滚吧!”

“哈哈,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既然你也急着送死,我就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白衣青年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那些羽毛如同活了一般四下纷飞,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光点,消失不见!

瘦长脸微微皱眉,祭出一把长剑,在地上划了四道剑痕,将自己和老郎中围在剑痕之中。

几乎同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隐匿的金色光点裹挟雷霆之势从四面八方涌向瘦长脸汉子,气浪掀起尘土,瞬间将两人淹没。

尘烟散去,一片狼藉,瘦长脸汉子和老郎中毫发无损,金色光点在剑痕之外像是碰到了一道透明的墙,再难寸进。

白衣青年面色阴沉地说道:“你为什么能接住我的金羽天翎!你到底是谁?”

“既然你不愿走,那也接我一剑!”瘦长脸手持长剑凌空劈出。

刹那间剑气纵横。

白衣青年故技重施,唤回“金羽天翎”挡在身前,剑气强横无匹,轻而易举地将羽盾击破,剑气飞进白衣青年体内,差点打得他魂分魄散。

一根金光灿灿的羽毛飘落在地。

白衣青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说道:“你,你不能杀我,我舅舅可是……”

瘦长脸不耐烦地打断道:“可惜了这‘金羽天翎’,落到你手里,发挥不了它的十分之一,不如我替你保管,你看如何?”

“我不要了,你尽管拿去!”白衣青年见这瘦长脸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来历,心中害怕,他不敢再停留,摇身一变,化成一只大鹏鸟飞入空中想要逃遁。

“记住,取走你“金羽天翎”的是正一山的姬玄羽!”瘦长脸仰头喊道,也不管大鹏鸟能不能听到。

风牧之早就安耐不住了,冲到老郎中身旁哽咽道:“师傅,师傅,你怎么样?”

老郎中挥了挥手,一脸疼惜道:“师傅没事,扶我起来,咱们回家!”

风牧之点了点头,将老郎中扶起,蹒跚着向小屋走去。

姬玄羽将“金羽天翎”收好,朗声说道:“秦兄,多年未见,难道不打算跟老友叙叙旧吗?”

老郎中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位老兄恐怕是认错了人!”

姬玄羽缓步跟在后边叹道:“想不到当年风流倜傥的秦少凉,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老郎中停住了脚步说道:“唉,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得到呢!”

秦少凉,风牧之还是第一次听到师傅的名字。

姬玄羽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秦少凉思索了片刻说道:“大概是想着落叶归根吧!

姬玄羽又问道:“那绝仙阵是你破掉的?”

秦少凉握紧了风牧之的手,点头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吧,你没去山上看一眼?”

姬玄羽没好气地说道:“都变成了一片火海,有什么好看的,你知不知道,这遗址一出会惹来多少纷争!”

秦少凉笑道:“这可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

姬玄羽默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才是根源所在。

姬玄羽看了看风牧之,问道:“这个娃娃是?”

秦少凉怒道:“这是我的弟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为难他!”

姬玄羽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看得出风牧之的深浅。

“我这几日闲来无事,可否在你这借住几日?”

秦少凉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到了小屋,姬玄羽便不言不语,走到角落里开始打坐入定。

秦少凉也不避讳姬玄羽,唤过风牧之说道:“牧之,那人的暗器被我用银针锁在了胳膊中,稍后我会将它取出,你来帮我拔出银针!”

风牧之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秦少凉拿出一柄小刀,在胳膊上豁出一道口子,深可见骨,然后拿出一根银针扎在伤口里,向风牧之喊道:“起针!”

风牧之立马将秦少凉之前扎在手臂上的银针一根根拔起,秦少凉拿着银针向上一挑,拽出一根三四寸长的银白小蛇。

秦少凉包扎好伤口,将小蛇放到一个皮袋里说道:“这小蛇有点来历,名叫白玉,好窜入人体吸人元气,留着它或许还有些用处!”

风牧之看着秦少凉欲言又止。

秦少凉叹了口气说道:“牧之啊,有些事情也该跟你说道说道了,我早些年受过伤全凭一口气吊着,此番一战,恐怕命不久矣!”

风牧之心里难过,低声啜泣着。

秦少凉替风牧之擦了擦眼泪说道:“生死离别都是天意,你也不必难过。”

“师傅没有教你修行的本事,一来是为师本领低微,传给你,反而是害了你,二来是这条路实在难走,不如做个郎中,安安稳稳,轻松自在。”

风牧之强忍泪水说道:“师傅,我都听你的!”

秦少凉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翌日,阳光和煦,积雪消融,一切似乎都恢复如常,只是在小屋里多了一个打坐入定的“木头”,秦少凉裹着棉衣,折腾着自己的那些草药,李行律兴冲冲地跑到山上,见到风牧之就喊了起来:“牧之,牧之,多亏了你,谢家老爷病好了,果然是谢家大公子搞的鬼,谢家老爷把他打了个半死,还把他赶出了家门!”

风牧之有些低落,随口应付着。

李行律不知就里,继续说道:“牧之,你知道吗,镇子上来了好多仙人,据说是咱们这出了一座古仙山,里边有很多宝贝,只要拿了宝贝就能换取一身富贵,运气好的还能拜仙人为师,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咱们一块去寻宝贝吧!”

风牧之勉强笑道:“算了,你自己去吧,师傅病了,我要留下来照顾师傅!”

李行律知道秦少凉有病在身,惋惜道:“好吧,那等我找到了宝贝给你送些过来!”

秦少凉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经常会吐血不止,风牧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过了许久,李行律背着一个口袋回来了,将口袋抛在地上,叮呤咣啷,破铜烂铁掉了一地。

李行律咧着嘴说道:“你看,牧之,我还真找了这么多东西,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件?”

风牧之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兴趣。

李行律失望道:“好吧,那我把这些拿给那些仙人,看看能换点什么!”

李行律刚要将宝贝收拾起来,姬玄羽说话了:“那把剑留下,其他的你拿走!”

李行律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口问他要宝贝。

见风牧之点了点头,李行律也不啰嗦,将长剑留下,收拾好剩下的东西,跑下了山去。

“这把剑是我师叔的!”姬玄羽解释完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到了第三日,秦少凉已经很难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

李行律又跑到了山上来,风牧之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问道:“不是拿了那么多宝贝回去嘛,怎么闷闷不乐?”

李行律委屈道:“我本想给阿宁带去几件,没想到阿宁的二哥回到了镇上,被他撞见了,东西都被他抢了去!今天早上就听说有仙长要收阿宁为徒!”

风牧之问道:“那阿宁怎么说?”

李行律难过道:“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两个伤心人互相排解着心中苦闷。

第四日,秦少凉终于醒了过来,将风牧之叫到床前笑道:“牧之,看来你我师徒缘分到头啦!”

风牧之忍了许久,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秦少凉摸出一封书信递给风牧之,说道:“这封书信送给天武城汉王府的东篱清,他是我的一个外门弟子,也算是你的师兄,他看到书信,会好好安置你,我走了,你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秦少凉交代完毕,松了口气,朝着角落里的姬玄羽说道:“我走了,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姬玄羽睁开眼,叹了口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风牧之去林子里寻了阿兄的遗体跟秦少凉埋在一起,在坟前守了整整四十九天,李行律不知道怎么安慰风牧之,只能陪着他一起跪了四十九天。

处理完了秦少凉的后事,风牧之收拾好行囊准备去天武城寻找他的师兄,临行分别,依依难舍,李行律看着风牧之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不知道这一别还能不能再见。

此间事了,姬玄羽也准备回山,看到李行律心思一动说道:“小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李行律回头,看到跟自己说话的正是之前跟自己索要长剑的瘦脸汉子。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姬玄羽笑道:“不然呢?”

李行律问道:“你也是仙长吗?”

姬玄羽思索了一下说道:“勉强算是吧!”

李行律激动道:“那我愿意!”

姬玄羽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就是笨了些!”

李行律跟在后边手舞足蹈,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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