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结义谱,生死相与之!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如此隆重的搞出来这么一桩好事出来。包括荀彧在内,也禁不住愕然。
曹昂几人在狱中结为异姓手足,使得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原本,大家关系好,也就是在心里面诉说。可是却没有人把这么一档子事情,摆到了台面上。
而且是当着孔圣人结拜,传开之后便使得许都的文人士子倍感亲切。
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这一句话,似乎道尽了真谛。自古以来,父子兄弟反目成仇至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吗?不外是名利二字。似结义谱中如此鲜活得把话说的明白透彻,让许多人都不由得为之而感慨。
这些晚辈们,倒也看得够真切
荀彧手里拿着一份荀攸送来的结义谱,不禁苦笑。“曹大公子就是曹大公子,在狱中也不安生啊。”
皇城,长乐宫。
冷零静静的站立在玉阶下,垂手肃立。
丹陛之上,刘协负手而立,略显佝偻,有些苍白的脸上,阴云阵阵……
“如此说来,最终都关起来了,对吗?”
冷零回道:“侍中大人的意思是,说是要等陛下与司空商议出结果才能决断。不过他倒是放了太医进去,为伏新疗伤。据太医回禀,伏新……手指是保不住了。但在牢中,并没有受到苛待”
“贼子,十指都断了,还不算苛待?”
天子愤怒的咆哮着,玄色的龙袍下,单薄的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个头不高,长的倒是眉目清秀。不过嘴唇显得有些单薄,唇角略长,以至于看上去,并不是特别舒服。
“陛下”
“冷零,你说。”
冷零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方来许都,根基不稳。满朝文武之中,几乎皆司空所派,
那些从长安来的人,其实并不可靠。至于孔文举之流,道德文章也许还行,恐怕难当大任。陛下实不宜和曹司空起芥蒂,当徐徐图之,招揽心腹……况且今天下战乱四起,正是豪杰辈出之时。陛下不应将目光拘于许都,而当着眼天下。”冷零细声细气的为刘协分析着
“你是说……”刘协眸中闪了闪问道。
“高门望族,不足以为依持,皆朝秦暮楚,实难信任。
且这些豪门望族,手无兵权,似孔文举之流,也只能居于席间,清谈高论。陛下若欲夺权,还需找些有实力,且忠于陛下之人。”
“可这样的人,何处寻找?”刘协无奈的说着,本来属意刘备这个新晋的皇叔能够为自己臂助可这家伙整日在家锄地种菜,哪里有半分大汉皇叔的样子?
“陛下,这种事万万急不得。时机到了,自会出现。”
刘协颓然坐下,低声问道:“难道这件事,算了不成?”
冷零抿抿嘴,“陛下又何必忧虑呢?其实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罢了。”
“你是说?”
冷零霍然抬头,双眸眯起“就看陛下能不能舍得了。”
刘协瞳孔微缩,像是猜到了冷零想要说写些什么,轻轻点头……
“三个二,冲。”曹昂将纸牌“啪”一声摔在案上,曹昂兴奋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瞪着几人,乐綝红着眼,听到曹昂说出冲这个字来,恶狠狠地道“去你的,三只鬼。”纸牌同样大力的甩出来,指着曹昂道“你大拉。”
原来是曹昂委托狱卒们帮自己做了几幅简易版的汉末扑克牌,曹昂与几个结拜兄弟简单的说了一下规则,五人一同开始打起了后世在齐鲁地区,为人乐道的“保皇”来,扑克的新颖外加有趣的规则将几人吸引,本来枯燥的牢狱生活一时间有了乐趣。打到白热化的阶段可就没有什么谁长谁幼之分,外加曹昂那藏着掖着,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数,耳濡目染下众人也是学了个通透,
曹昂藏牌于身后,笑而不语,乐綝以为曹昂使诈,毫不畏惧的甩出两张“对二。”沾沾自喜,已经打到如此白热化的阶段,这些家伙断然没有余牌挡住自己了,一张憋五放在案边,张狂大笑道“我是第一,嘎嘎嘎嘎。”曹昂笑了笑“茂其,你那张五在家里待着吧。”语罢一大一小两张鬼甩出,令得乐綝差点吐血三升。
“茂其勿要生气,兵不厌诈啊。”曹昂向乐綝挑了挑眉。乐綝叹了口气,灰溜溜的起了身“老规矩,谁输了谁下去。”灰溜溜的起身,夏侯霸立刻插进座位,兴奋地擦擦手“到我了,到我了。”曹昂环视众人,心道“我既然为大哥,如此霸座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这么想着便起了身,伸伸懒腰道“曹泰你来替我,我去眯一会儿。”
曹泰兴高采烈的应声,顶替了曹昂的座位。夏侯霸睨了曹泰一眼道“手下败将你行不行啊,可别又分不清谁是“侍卫”乱打一通啊。”曹泰毫不示弱的道“打你就对了。小保子!”原来是夏侯霸只要一摸牌必然是“卧底”的角色,也无怪曹泰会如此笃定,听到曹泰所说,在场的众人皆是笑出了声。只见典满摸出一张印着标记的“大鬼牌”笑嘻嘻的对夏侯霸道“兄弟这把要好好合作呦。”
夏侯霸涨红着脸道“这一把“侍卫”必然不是我。”乐綝双手抱胸,呵呵冷笑道“你打了四十一把,当了三十多把的“侍卫”,不打你打谁?我都要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藏牌了。”乐綝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徐盖一脸嗔怪的道“四哥莫要这样说,说不得夏侯兄弟是同“侍卫”有缘,也未可知啊。”……
打牌的如火如荼,观战的也是不亦乐乎,一切映在曹昂的眼中,笑了笑双眸眯起,渐渐地响起了细微的鼾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叫嚷的声音低了好几个音节,只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兄弟会去打扰自家大哥的休息时光。
过了良久。
“咱们好不容易结拜一次,该起个名字才是。”闭着眼睛的曹昂如此说道。众人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名字
“五大金刚?”
“五大天王怎么样?”
“下山五虎吧”
“啥?还不如叫许都五条龙呗”
无论是典满几人还是那四个公证人在讨论不休。
听着一个比一个离谱的名字,“就叫中原五骁吧,骁勇的骁。”曹昂突兀的开口道。曹昂心知再让这几个家伙说下去,还不知会出些什么奇葩名字来。听到曹昂起的名字,曹泰眼前一亮,道“大哥这个名字立意好,五个中原地区的骁勇之人的组合,端的是妙。”
“五骁?不错。”
“大哥说的极是。听大哥的。”
“必须拥戴大哥。”
曹演喃喃道“方才大哥他们结拜,真是羡煞我了,恨不得与大哥不同姓,我也结拜,来个许都六君子的美名,岂不是快哉?”
…………
夜已经深沉,牢里的众人,早已没了牌局上的劲头,具都沉沉的睡下,尤其是典满和许仪鼾声如雷。
曹昂躺在狱卒放置的楠木床案上,透过劳间的小窗,仰望夜空。但见群星璀璨,好似银色的大桥横跨天空……
曹昂嘴里咬着一根枯草,思忖着此事的前后思绪。
翻身坐起来,靠着粉白的墙壁,曹昂双手抱拳在颌下,蜷腿沉思不语。
衣带诏事件越来越近,自己是否该给老曹提一个醒?曹昂丝毫不会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处罚,曹昂坚信,刘协定然会因与曹操的交易舍弃一些什么,而刘协付出的代价,会让曹昂成为得利者,心中业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了,口中喃喃道“应该快出来了吧?”
……
曹操眸中精光一闪,“天子果真这么说?”
荀攸作揖道“主公,既然天子愿意如此交易,那么主公未尝不可大方一点。”
曹操手指敲击着桌案道“公达的意思是?”
就见荀攸驱步上前道“为了他的老丈人,天子都许诺将虎贲中郎将这个职位交出来了。主公还需要吝啬一个有名无实的县候嘛?”
曹操听罢抚须大笑“公达之言深得我心。”
天子有诏命,曹昂罪大,然事出有因,虽依律当诛,然情有可原。
朕与司空应当三思后行,莫辜负纯善之心。朕以为,当赏,着赐加封虎贲中郎将,伏新为国丈之子加封县候……这是曹操与刘协的交换。”
看似是围绕着曹昂的罚判从而进行的辩论,实际上却别有用心。
曹操当然不想曹昂被杀,可他却不能直言。刘协知道,如果处置曹昂,那一整个帝党定然必死无疑。他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伏完不仅仅是他的丈人,更是他肱骨之臣。
如果他连伏完都救不得,岂不是令其他人心寒?所以,刘协必须要救伏完,可要救伏完,首先就不能让曹昂被处置。这是一个先决条件,若曹昂被处置的话……
曹操这是用伏家父子乃至整个帝党的命,来要挟刘协。刘协用曹昂的结果,来与曹司空完成的交易……
这是一场小小的博弈,但最终结果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一来一回,一个回合交锋。硝烟全无,却暗藏杀机。汉家与曹家的交锋,开始了……
表面上看,似乎是不分伯仲,很难说谁高谁低。
可实际上,曹操已掌握了主动。刘协的每一个反应,都已被曹操所张望,这位汉家天子历经磨难,的确是有心思。可是,他却遇到了一个更高明的年轻对手,与曹操父子相比,天子刘协未免太过稚嫩。
辅国将军,伏府之内。
伏新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在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叫嚷着,披头散发好似疯汉,一众佣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因为伏新最喜爱的那名娼妓已被伏新虐杀,死不瞑目的躺在那,伏完走进来,眉头一蹙,挥了挥手众奴仆将尸体抬出关上房门。留给他们父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伏新双目通红“县候?什么称谓?无指候?父亲,外面的人这么说我?无指候?没有一根手指的侯爷?啊?哈哈哈哈……”
伏完听罢,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可是他的妻弟,他就这般对我?曹昂一阶阉奴之后,竟然得了虎贲中郎将的职位?哈?这个天子连宫中禁卫的控制权都交出去了?”伏新喘着粗气,竟然揪住了伏完的衣领,狂热的笑着“父亲,你告诉我,这样的天子你拥戴他作甚?”伏新等着一双牛眼,喃喃道“还不如你我一同拥戴曹孟德称帝,也能落一个好处。”
伏完听到自己儿子说出如此诛心之言,面露怒意,伸手“啪”一个耳光,将伏新扇在地上,因为手指尽断,无法助力起身,伏新就这么躺在地上,嘴角渗血,冷冷的看着伏完,伏完指着伏新颤抖的道“孽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想我伏家世代受汉室皇恩,你怎可说出这等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