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审讯室面积很大，四面墙体都被刷成灰色，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扇窗户都没有，在这里，根本让人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就连林河面前的金属审讯台都是灰色。

进门的墙角和斜对面各有一个摄像机，闪烁着的小红点证明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隐藏在屋顶角落处的排气扇上发出“嗡嗡”运转声间，在这原本安静的场所很容易让人产生烦躁，整个氛围单调而压抑。

自从被带到刑警东湖支队的驻地，然后以配合案件调查为由，在这里接受盘问到现在，应该超过40个小时了吧，林河估摸着时间。

刚开始时警察的态度还算是可以的，甚至还会跟他聊聊家常，问问他在部队的经历，聊到共鸣处还会开几句玩笑，到后来直接就是审犯人的口吻了，现在连手铐都被戴上。

“这是把我当成嫌疑人了。”

这段时间进来了超过十拔审讯组，每次两人各自轮换，时间两小时到四小时不等，中间偶尔有空闲的时候。

只是每当林河想打个盹，养养精神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很快就会被推开，出现的审讯人员又会重复着问着林河回答过无数次的问题。

若换成普通人，40个小时应该就要熬不住了吧。

林河想起在部队审问犯人的情形，自嘲一笑，这也能是因果吗？老子当年审的可是敌人，国家的敌人，最不济的那也是穷凶极恶的跨境毒犯或是军伙集团，哪一个不是身背无数条人命的主。

想到这里林河收拾一下心情，他知道不眠不休的40个小时还是对自己产生影响了，退伍一年半，这素质果然是要下降的啊。

他认为自己已经提供了足够多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并且还留下了后手，比如报警比如小凶门口的那桌年轻人。

即使仍有嫌疑也不应该一直把自己关在审讯室。如果警察按自己提供的线索去调查，再抓到那个光头的话，这个案子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哪里出了问题？”

门开了，打断了林河的思续。

出现在眼前的这两人他都记得，一个是警察口中412灭门惨案的负责人东湖刑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李明海，另一个是他的助理王涛，在开达小区接受盘问时他们做过自我介绍，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们。

“林士官，久违了。”李明海坐下打着招呼，转头又对王涛说道：“给咱们的精英倒杯水去，另外通知食堂，伙食上不可亏待了。”

“我已经退役了。。。。也不算久违，外面天还亮堂着，也就四十个小时吧。”林河在门开的时候看到走廊里的情形。

“现在是下午五点整，刚好四十一个小时。”

李明海笑了笑，翻开手中的案宗说道：“我们调查过你的入伍记录，九一年12月从广西三江应征入伍，进入福建某机动师3团步兵一营服役，次年三月在军区组织的新兵军事比武中名列前茅被选调进入军区“飞龙”特种部队，不过在“飞龙”还没呆到年底又被调走。资料上只给出‘调出’两个字！”

李明海盖上卷宗又道：“你能告诉我调到哪去了吗？轨迹上，我们只看到你入伍一年的基本情况，这后面怎么就没资料了呢，档案也是一本空白？”

林河耸耸肩膀算是回答。

李明海笑笑也不在意，说道：“是啊，每年退伍兵很多，武装部民政部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知道把你的档案资料丢哪里去了，这是你们三江武装部给的托词。不过没关系，迟早能查到的，你说是吧。或者你现在告诉我？可以帮我们节省不少时间。”

“你还是慢慢查吧，别说我不会告诉你，就算我说了你们也还是要核实的。”

李明海失笑，半响才道：“保密吗？很利害的样子！那一定是比‘飞龙’还牛气的地方了！我想想啊……‘东方神剑’？‘影子部队’？‘中，南海保镖’？还有什么地方？”

“电影看的还挺多。”

“这可不好笑！”

李明海扬了扬眉毛，随即感慨道：“不简单啊。退伍后拒绝了当地市公安，部门的特招，拿出部队的积蓄在老家盖了栋小楼，和父母妹妹住一起，在家一年多的时间基本上是帮父母折腾那一亩三分地，还兼送过桶装水。大材小用了。”

“国家政策越来越倾向农村建设，可别小看了一亩三分地。”

李明海哈哈一笑，说道：“那倒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农村早已不是脸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还填不饱肚皮的时代了，相反，生活质量是一点不比城里差啊。”

李明海笑眯眯第看着林河，又道：“不过怎么又愿意被同乡一个电话骗过来做传销了？”

“这个与案子无关吧。”

“随便聊聊，”

说话间王涛回来了，等他落坐后李明海说道：“好吧，那聊聊正事。首先，我先通报几件与案子有关的事情再跟你确认下案子中的疑点。”

林河微微昂首，表示在听着。

李明海正色道：

“第一：你说的在张兴仁遇害现场看到了那个光头男子。我们调查显示，这个光头真名叫陈有为，是一个小偷团伙的头目，手下大概有二十几号人，分布在汽车站和东湖广场一带专门扒窃手机。”

“位于长泰西路的大发手机维修店正如你所说是他们主要的销赃窝点，老板是陈有为的亲哥陈有森。”

李明海盯着林河的双眼，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陈有为有不在场证据，另外我们也带他回来调查过，现在已经被取保，具体我就不多说了。”

“第二：你提供的报警电话和信息，我们在110指挥中心比对，证明确有其事，另外我们也找不到其他人能未卜先知报警的理由，因此可以证实你没有说谎，不过以你的能力和反刑侦手段，这个电话不足以让你洗清嫌疑。我们做过模拟，从那个公共电话亭到开达小区有一条公路直通，并且路况良好，有车的话五分钟足以到达第二现场行凶，并且还有充足的时间逃脱。”

林河接道：“我不需要逃跑。”

李明海不置可否，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正是那个钱包：

“第三：你说张兴仁给你这个钱包目的是让你看到他身份证上的家庭住址让你去救人不合常理，他怎么知道凶手要杀他家人？他只是一个模具厂的工程师而已，社会关系相对单纯，会得罪什么人要杀他全家？”

“可能就是你提到的张兴仁死前说的那个东西了吧，但是是什么东西会遭致灭门？我们无法判断，我们调查过他的住处，办公地点以及所有他有可能出现或藏匿物品的地方，没有任何发现，我们怀疑，这所谓有东西根本不存在，不过是你故布迷阵的小手段。”

李明海指了指里面的三百块钱又道：“另外，你说这三百块钱是你在大发手机维修店卖手机得来的，关于这点，陈有森，也就是那个手机维修店老板否认了，他说根本没见过你这样一个人在他那卖过手机。”

“要知道，你的辨识度还是蛮高的，你留在第一现场的包里除了几件衣服和你的身份证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也就是说……其实你身无分文。”

林河没有接话，这是怀疑自己抢劫杀人了，他知道无从辩起，何况也解释不清楚，索性不开口，而且他知道李明海还没有说到关键点。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李明海见林河没有回应，又接着道：“第一现场环境混乱，地下脚印无数，我们除了可以确认你有留下脚印在现场外，无法确认你口中的三个凶手是哪些脚印包括陈有为。”

“张兴仁身上除了你留下了指纹外也没有发现其他可能是凶手的痕迹。第二现场同样如此，技术队仔细检查了屋内所有地方，里面除了张兴仁一家子外，就只有你在里面留下脚印、指纹、还有就是张兴仁的血迹，甚至包括你自己的，我们还对比过张兴仁、赵丽平和他们女儿张若敏身上的刀伤，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件凶器，也就是还插在张若敏背后的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