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隐镇时,晏温本以为带上溪若会像先前那样招来麻烦,但离奇的是,一路上都十分通畅,巡街和把守关卡的士兵,都未阻拦。
顺道搭上了一俩同路的马车,疾行了半日,到了距萧国王城不足五十里的一个边野之地。
“前面就是福寿村了。”
赶车的车夫一面鞭打着马背加快速度,一面沉稳地说,这条路他常年往返,早已是驾轻就熟。
“太好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下吧!”
马车里的溪若立刻从浓睡中醒来,拨开帘幔,左右张望着,欣喜地说道。
晏温也早有此意,半日的路程,身子早已疲乏得紧。
然而四周的景象越往前越离奇,全然不似寻常,只一派荒凉。
青树绿草的山林变得稀疏,直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荒树,搭上一些半人高的乱石。
忽然,从路一旁的石堆后窜出一个小孩,挡住了去路,而后又走出一个妇人,并列着挡在路中间,惊得马一声长鸣,险些撞了过去。
“不要命啦?”
车夫冲着那妇人怒斥道,挺身跳下马车就要去驱赶。
“行行好吧,我娘俩已经好几日没吃过东西了。”
那妇人与小孩一身褴褛,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泥,脸上被掩盖得看不清面容,一手杵着拐杖,一手端着个破碗,目光中满是乞求的悲切,看了两眼晏温等人后,跪趴在地上。
车夫见状也不再置气,怒色褪去,无奈地摇着头回到了原位。
溪若与晏温则被这一慕深深地触动了,纵身跳下马车,将那二人一一扶起。
“大娘,快起来。”
溪若满眼怜悯,翻了翻行囊,从中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张油饼,一并递到二人面前。
“谢谢姐姐!”
那小孩急切地接过油饼,道完谢后便大口地啃食起来。
“你们真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那妇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紧紧地攥在了手中,另一只手掩着面开始啜泣起来。
在余下的交谈中得知,这里是萧国与卫国的分界之地。
两国之间的关系常年来都很微妙,战火纷争不断,深受其害的自然是居住在这的百姓。
以前的福寿村虽谈不上富裕,但家家有良田,丈夫也未被强征入军,凭着辛勤的劳作,生活也算得上平淡安稳。
直到后来两国的一场大战,一切都改变了,整个村子大部分的人一夜间变得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迫不得以过上了乞讨的生活。
晏温心中突然想起师哥领别前的那个梦,要寻找一个能改变天下之局的答案,此刻也在他的心里埋下了要解救天下苍生的种子。
溪若哪见过这等场面,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灵,不由得眼角微润。
那妇人再三致谢后,便领着小孩离开了,晏温等人也到了福寿村。
果然如那妇人所说,村子里一片荒凉,大大小小的民房仅余了些残垣断壁。
一条街上稀散有几人,还有一家临时搭建的简陋酒肆,溪若瞧见了,两眼放着光,撇下晏温大步走了上去。
“来一壶桃花露!”
“没有,只有些寻常的农家粗酿。”
那店家见终于等来了生意,丝毫不敢马虎,见溪若满面失望,于是又开始介绍起现有的酒。
迫于无奈,溪若也不再挑,指向一坛外形稍精美些的酒坛,并递给店家一锭银子。
“姑娘真识货,这是小店最好的酒了。”
店家小哥见溪若出手如此阔绰,脸上盛开一圈又一圈笑意,连手上倒酒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溪若接过酒碗便一饮而尽,许是饮得急了些,从嘴角溢出了一些,湿了衣襟。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的像个酒蒙子般。”
晏温紧跟了上来,苦笑着打趣道。
“师父,你也来一碗?”
溪若用手背擦了擦嘴,意犹未尽地又端起第二碗,却未饮,而是递到晏温面前。
晏温双眉微皱,连连拒绝,上次误饮了一杯桃花露后的后果,至今还令他后怕。
溪若见状似乎也是想起了那番情景,不禁掩嘴偷笑,发出了一连串如风铃般的甜笑。
随后那碗酒也进了她的肚子。
“姑娘真乃女中豪杰,真是海量!”
店家小哥被溪若的酒量惊得嘴角微张,竖起一个大拇指,连连夸赞之余,又鄙视了一眼晏温。
晏温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变得有些尴尬,苦笑着去抓后脑勺。
“二位是要去王城?”
许久之后,店家小哥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神色有些慌乱地问道。
“对。”
晏温也没想过是不是要去王城,却也顺着他的话往下答了。
“嘶...王城现在可去不得!”
小哥闻言慌乱更甚,还多了几分惧色。
“这是为何?”
溪若往下追问。
“二位有所不知,王城昨夜发生了一件怪事,好几位在朝高官都殒了命,传言是恶鬼作案,闹得是沸沸扬扬。”
恶鬼杀人?
晏温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倒是一旁的溪若听得花容失色,随后臂膀处竟传来一阵刺痛感。
斜目看去,原来是溪若连衣带肉地死死抓着他的臂膀。
这妮子还真是胆小,方才还一股子女中豪杰的姿态呢...
虽觉得有些荒谬,却也引起了晏温的兴趣,于是打定了要去王城的主意。
这时,那位同行的车夫也走了过来,听到有恶鬼杀人,顿时惧怕得拔腿就走,驱着车快马扬鞭地往来时的路一溜烟返程了。
“此去王城还有多远?”
晏温有些无语,车夫跑了,便担忧起余下的路程,毕竟真要让他用脚走,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还带着个娇滴滴的姑娘,指不定一路上要出多少幺蛾子。
“顺着这条路,再有五十里便到了,二位还是等风头过了再去吧,丢了小命可不值得!”
那小哥一面指着那条路,一面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晏温。
“好意在下心领了,但王城我是非去不可。”
说完晏温便拉着还在后怕的溪若,朝着那条路走去。
只留那店家小哥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连连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