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这是要去哪里?传完纸条后就不告而别了吗?”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严肃的证道法师。清瘦的身躯,看起来十分羸弱。
“来的好快!”梁爽心里大惊。
“看来我们是走不掉了。”孔郡主道。
“两位就这么走了,也不把剩下事情办完了再走吗?”证道法师说道。
“再不走,我们就要被你师弟给害死了。”梁爽道。
“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证道法师沉吟了一会,说道。
“哦?”孔郡主说道。
“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平安离开敝寺了吗?”证道法师道。
“证道法师,你管教不严!昨晚差点死在你师弟手下。”孔郡主怒道。
“我说过了,有我在,你们二位就不会有事。”证道法师说道。
“你知道昨晚的事?”梁爽问道。
证道法师犹豫一会,点了点头。
“好你个虚伪的和尚,我以为你和那个胖秃驴不一样,没想到你们竟是一丘之貉!”孔郡主愤然道。
“你既然知道昨晚的事,为何不对你师弟严加管教?”孔郡主说道。
“本院的事,我自会处理。况且……”证道法师说道。
梁爽和孔郡主看着证道法师,证道法师慢慢说着。
“况且,凭你们二位的武功,我师弟是伤不了你的。”
“你见过我们二人的武功?还是说你昨晚也在现场?”梁爽急忙问道。
“自打你们来到敝寺,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我也知道我师弟有意为难施主,这是他的不是,我自会责罚于他。作为方丈,自有难处不便多言,保证二位的安全,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大承诺。”证道法师皱起了眉头。
“这个寺庙的人太奇怪了!”梁爽说道。
“不错,自己的师弟和弟子胡作非为,作为方丈,不站出来解决问题,却在背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不仅失职,还是纵容!”孔郡主道。
证道法师不再解释,说道:“现在二位平安无事,只求二人救醒我师弟,再回去。”
“那个恶贯满盈的胖秃驴,还要我去救他?”梁爽摇摇头,恨不得送他上西天才好。
“再说,我们又不是医者,怎么救人?”孔郡主说道。
“我师弟……”证道法师说道,“那个胖秃驴,他现在昏迷不醒,是被一种武术所伤,而天下之大,能救他的人,只有施主。”
他看着梁爽,说道。
梁爽大惊:“在说我吗?”
“正是!”证道法师说道。
“为何?”梁爽问道。
“我师弟和那位女施主……”说到这里证道法师的声音有些抖动。
“我知道你们已看到。”证道法师说道。
梁爽和孔郡主沉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是想揭发我师弟的不检行为,其实他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刚才也只是配合你们以保我寺清誉,但是,他们惨遭毒手,都出乎我们的预料。”
“你不怀疑是我们做的吗?”孔郡主道。
“如果真是你们做的,就不会来告诉我了。”证道法师说道。
“这方丈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孔郡主心里道。
“他们既然不是我们伤的,为何需要我们来救他?”梁爽问道。
“我想你也看到了,师弟……额……那胖秃驴昏迷不醒,那完全是因为他的功基深厚,而另一位女施主,血尽人亡,自是抵挡不住那武功的厉害。”
“孔姐姐,还真被你说对了,真的是被别人下的毒手。”梁爽轻声对孔郡主说道。
听到血尽人亡,梁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而能如此伤人的武功,天下之大,却只有一家。”证道法师说道。
“你怀疑是我们家?”梁爽说道。
“正是你们梁家。”证道法师看着梁爽说道。
梁爽听到这里,不禁气从中来,勃然大怒道:“臭和尚,你竟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而且还在怀疑我伤了那个死胖子!”
“小妹妹,我们不必和他纠缠不清,我们现在就回去,管他们死活干什么。”孔郡主说道。
“且慢,我早知道你是梁文公的女儿,但我知道胖秃驴不是被你所伤。”证道法师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孔郡主道。
“人虽然不是你们伤的,但是伤他的武功,却是你们家的。”证道法师说道。
“哦?”孔郡主惊讶道。
“我师弟气息尚存,全靠内力支撑,那女施主经脉尽断,血尽人枯,身上无半点伤痕,普天之下,除了失传于江湖上的定风指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你们梁府的太岁指了。”
说到这里,梁爽倒是冷静下来了许多。
“别听他一派胡言,小妹妹,我们不必管他。”孔郡主说道。
但是此时,梁爽突然想到了昨日山上的那名男子,死状是如此相似,果真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如果方丈所言不假,那昨日那名男子也是死于太岁指下?难道真的是那个红衣人?他为何要偷学我家武功在江湖上生事端?难不成……”想到这里,梁爽不禁打了个寒噤。
难不成有人要对梁府下手?
“证道法师,你说他们是被太岁指说伤?”梁爽问道。
“正是!”证道法师点头道。
“你这么确定?”梁爽疑惑道。
“我以性命担保,这必是太岁指的武功,取人性命,不留痕迹,经断血尽,魂归西天。”证道法师说道。
“可是,那女子身上并无半点伤痕,我并不知晓我梁府太岁指能做到如此。”梁爽说道。
“可能你武学修为尚浅,不足以了解太岁指的博大精深。无痕断脉,是太岁指的中等招数,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就已经能横扫大半个江湖了。”证道法师说道。
“你又是为何对我家指法如此了解?”梁爽平日学的,只是太岁指的低层招数,那些厉害招数,她并未习得,对此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数十年前,我与梁家二老爷切磋武学,说来惭愧,正是败在他的无痕断脉下,梁二老爷后为我疗伤,才知道太岁指法的深不可测。”
梁爽心里自是惭愧,虽是太岁指法的传人,却只习得皮毛,且对于无痕断脉更是闻所未闻,如果早日习得,昨日那位大哥也不至于惨遭毒手。而此时,要去解救那个胖秃驴,虽心里排斥不假,但无能为力却也是真。
“孔姐姐,大事不好了。”梁爽看着孔郡主说道。
“何事慌张?”孔郡主说道。
“有人要对我们梁府不利。”梁爽道。
“这怎么可能,你们梁府在江湖上举足轻重,而且,除了你们梁府自己人,江湖上还会有人习得你们的武功吗?别听这的老和尚的鬼话!”孔郡主不以为意道。
梁爽心中自是有几分担忧,一时没有回答。
“妹妹不必惊慌,我去拖住这秃驴,你趁机逃脱,早日回到梁武侯身边,让他老人家不再担心。”
孔郡主看到梁爽紧张不语,以为是被证道法师吓住了,安慰几句,便上前施展武功,让梁爽趁机脱逃。
只见孔郡主双袖舞动,一起一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万千羽毛从袖间飞舞而出,直击证道法师的周围。
这一招孔雀南飞,迅势快,但孔郡主并无杀意,只是想拖延时间,所以并没有置人于死地。
证道法师见如此攻势,心里也大抵了解半分,他双脚未曾移动,单手一挥,袖间生风,如漩涡般将羽毛全都卷入自己的手中,然后慢慢走上前,将羽毛归还于孔郡主。
这顷刻之间,两人功夫已然分出高下。
“这证道法师的武功好生厉害,轻轻一挥就化解了我所有的招式,只怕十个胖秃驴也斗不过这个老家伙。”孔郡主心里暗暗吃惊。
“休要伤害孔姐姐!”梁爽见状,以为孔郡主受了伤害。便疾步上前,展开了攻势。
“妹妹别去!”
梁爽来不及听孔郡主的话,直接一指划过,向证道法师挥去。
只见证道法师双手在身后,轻轻垫着脚尖,宛如游龙般,只是避着梁爽的攻势,却不曾反击半分。
几个回合后,梁爽已有些疲惫,而证道法师却如仙风道骨一般,脚下生风,翩然于浅草之上。
“好厉害的和尚。”梁爽说道。
“施主,我是有求于你,希望你能对我师弟施与援手。”证道法师走上前说道。
“呵呵,只怕我也无能为力。”梁爽哂笑道。
她知道自己的武学修为,要救一个被太岁指伤害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恐能力不足。
“怎么?”证道法师惊讶道。
“我对太岁指的根基尚浅,未习得到救人的地步。”梁爽说道。
“那……”证道法师木怔怔地看着梁爽,一时无言。
“看来这是我师弟的报应了,哎,算了,你们走吧……”证道法师转过身,如丢了魂魄一般摇晃着走了回去。
“等等!你可以去找我二爹爹啊!”梁爽看证道法师一脸善意,并不像证明法师一般。
“罢了,时间不及,这经脉伤得久了,就无法恢复,去请你二爹爹来,只怕我师弟已成为废人了。”证道法师说道。
“那不正好,留他一条废命,免得他再去害人。”孔郡主道。
“都是我师弟的命数,也怪我平日管教不严。”证道法师无奈道。
“我真的不懂了,证道师傅,你是知道你师弟的行径的,为何不严惩他?”孔郡主道。
“他耳根不净,我只想用佛法来引导他,况且,他的所为,也是为了敝寺。”其他事情证道法师也不便多说。
“你竟然还在帮他说话,你知道他心有多狠,他都差点将我们杀害。”孔郡主急忙道。
“可是你们现在不是活生生地在与老衲说话么。”证道法师说道。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庇护自己人。”孔郡主说道。
“有我在暗中,他即便有伤人之心,我也不会让他犯下罪孽。”证道法师说道。
“你这……就是在包庇坏人啊!”孔郡主说道。
“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恶念和贪欲。”证道法师说道。
“真想不到这话竟是出自一个出家人之口。”孔郡主说道。
“我们研习佛法、学得做人的道理,只能引导与遏制恶念和贪欲,却无法真正将其消除。”证道法师说道。
“我虽不是圣人,但是害人的事,我却不会去做。”孔郡主说道。
“难道施主心里就没有其他的贪念,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世间恶念万千,总有一个,会在某时某刻,出现在你的心里。”证道法师说道。
“不会,我从小到大……”孔郡主突然不说话了,她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孤苦伶仃、饥肠辘辘的时候,是多么讨厌那些活在幸福之中的人,她那时是多么地恨着这个世界。
“施主想到了?”证道法师问道。
孔郡主不再说话。
“你在江湖上劫富济贫,难道那些富人就该受你的惩罚?你可知,有的富人取财有道,心存善念,只是他们的做法你不予认同,但是他们本身并无罪恶。”证道法师继续说着。
孔郡主听得怔住了。
“这个世界,无非是人们的认识不同,选择不同罢了。”证道法师说道。
梁爽与孔郡主默默不语,他们听得证道法师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思想,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它会引导人,做出各种不同的事情。
有人所坚持的,却是另外的人所厌弃的。
有人所信仰的,却是另外的人所不齿的。
你能说证明法师是个恶人吗?
只不过他坏了佛门的戒律,影响了大众对出家人的认识。
可是,这种认识本身,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如果认识变了,那么对与错的标准,是不是又要重新改写了?
“证道师傅,难道你不知道那胖和尚是被谁所伤吗?”孔郡主突然问道。
证道师傅摇了摇头。
“这种伤势我昨日见过,我知道是谁。”看来梁爽昨夜闻得的清香并非虚幻,那个红衣人一定就在附近。
“哦?”证道师傅惊喜道。
“不过,那人是敌非友,即便是找寻出来,他也未必会医治那胖和尚。”梁爽说道。
此言不假。
证道法师沉吟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了,随缘听命吧。”
随缘,也是一种无可奈何。
“我们快些走吧,早点去找梁武侯,也许还有些办法。”孔郡主道。
“我决定先不回去。”
“那你要去哪里?”孔郡主有些诧异。
“我想先去看看那个胖秃驴。”梁爽说道。
“你改变主意了?”孔郡主真是越来越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姑娘娃了。
“嗯,并没有,我想了解一下胖秃驴的伤势,也好把这情况和我二爹爹细细说明。”梁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