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才三天,大龙就告别了新婚的妻子,又离开了家,去了那个为他赚来漂亮妻子的千里之外的煤窑。
这一次的婚礼,用光了大龙所有的积蓄。
大龙走了之后,柳姑才有空回想一下这如梦似幻的三天。
三天前,柳姑还是一个不甚懂事的少女。三天后,柳姑成了一个少妇了,当然还是一个不甚懂事的小少妇。可就这么一个小少妇,现在得撑起这个家了。没有公公婆婆,她做不了别人的儿媳妇,自然用不着和别人一样想着同婆婆作斗争。可同样的,也没有人去教她怎样把这个家当好。
柳姑妈在女儿出嫁前,就把女儿叫进房里,窃窃私语了几个时辰。无非是交待女儿出嫁之后要恪守自己作为一个妻子的本份,也要做好作为嫂子应该做的一切事情。比如操持好整个家、照顾好老公及两个弟弟等……。
柳姑一一应诺了,也做好了从女儿到妻子这种身份转变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一个人面对整个家庭的时候,柳姑还是无端的觉得无措甚至是恐惧。
早晨,两个小叔子吃完柳姑做的早饭后,都去上学了。自己守着这两间瓦房,柳姑不禁的有些许的失神,更有些许的茫然。
在结婚之前柳姑当然是见过大龙的,也并不觉得大龙有多丑,只是无端地觉得大龙应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当时,柳姑也曾向母亲表示过自己的不情愿,可母亲说,你父亲的病还要不要治了,你弟弟的书还要不要读了?又说人不可貌相的,还告诫自己说:“你是别人的老婆了,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可不能耍小性子了。”柳姑也就只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新婚那晚,大龙倒也一点不显粗鲁。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的,柳姑便安安心心地做了大龙媳妇了。
两人纠缠的时候,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在呼呼的喘气声中柳姑成了妇人,也第一次领略了作为女人的愉悦。在大龙动作的时候,柳姑总是望着那扇板门,担心着板门那边的两个小叔子是否还不曾沉睡。于是当最终攀上欢乐的巅峰的时候,柳姑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如释重负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望江的妇人们总喜欢早起在东河渡口洗衣服。一大群妇女叽叽喳喳着,将东河渡口映得红红绿绿的,在一个个不荤不素的笑话声中,完成了望江妇女的早课。
柳姑也总是早起洗衣,可她从不在东河渡口洗。她喜欢去西河洗,在西河洗衣服,没人跟她开她羞于回答的玩笑,没有来来来往往的那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还能看见河对岸那片生养了自己并给了自己快乐的土地,虽然不见得能看见自己从小就熟悉的亲人和玩伴。
望江和望西虽然只有几十米宽的一河之隔,可真要走起来,没有小半天的时间是走不到的。都说只望山跑死马,可望江望河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就隔着这么一条不算太宽的河,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娘家的房子,可真要回一趟娘家,都已变得极为艰难。
每次上西河洗衣服的时候,柳姑就想回家去看看,可她不能回去。在大队小学上学的小叔子每天是要回家吃饭的,虽然在柳姑嫁过来之前他是搭在别人家吃的,可现在他有嫂子了,再没有搭在别人家吃的理由。
在县城上高中的的二龙是要星期六才回家的,回家后就窝在房里看书,柳姑自不能把他们丢在家里。
二龙其实比柳姑还要大上一岁,长得瘦高白晳,一点也不像大龙。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已经懵懵懂懂地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了。大龙新婚那天夜里,他其实并不曾深沉地睡着,从那满是缝隙的摇摇欲坠的板门里,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从小嫂子喉咙里发出的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并且知道那一声叹息里面所包含的愉悦。
这一声叹息,让二龙第一次有了欲罢不能的感觉,他用被子把头捂着,想要把自己和所有的声音都隔开来。却又从被子的缝隙里寻找着那怕是一丝丝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他看到嫂子时就有了一种刺探了别人的隐私的负罪和慌乱,甚或不敢正眼看她一眼,更别说叫她一声嫂子了。柳姑自不知道二龙的心事,只觉得二龙比自己还大,不叫自己嫂子是一件正常的事。
这一个星期二龙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的。在他的耳边,总是隐隐约约地有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总让他心神不宁,让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自己斜后方的赵燕,而赵燕则每次在他看的时候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至少在二龙看来她的微笑是异常灿烂的)。
赵燕是望东人,从小便和二龙是同学了。她有着和小嫂子一样白嫩的肌肤、高挑的身材、黑葡萄似的一双眼睛。但在二龙的印象里,赵燕小时候是非常高傲的。赵燕的爸爸是大队支书,在望东小学,甚至是在整个望东大队,赵燕便是“干部”子弟了。所以在上小学那一段时间,赵燕连走路都是高高地昂着头的,在她的眼里,同学们似乎都是低她一等的,能和她说上话的,至少也得是家境比较宽裕的那种。而二龙这种家庭的孩子,基本上就只有仰望的份。
直至上了高中,同学们都是从各个公社来的,其中不乏一些家境优渥甚至是公社或者县里领导的孩子,赵燕的家庭优势也就没有了。
二龙他们这一届,从望东来到县中上学的,也就三、四个。而这三、四个中,和赵燕同班的,只有二龙一个。
二龙成绩又好又懂事,班上的同学们大都乐意和他接触,赵燕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在望江县中这一年里,赵燕没少和二龙说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近了。(这个时候,高中是二年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