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百年孤独》

……

十二三岁本就是多愁善感，情感泛滥的年纪。

可你元明，堂堂一四十来岁中年油腻大叔，大半夜不睡觉也不修炼，跑到二楼的连廊上独对阑干空明月是啥子意思，难道你还会吟诗作赋不成？

记住，你理工科钢铁大直男的身份。

再者，你这会儿应该是没得那份闲情雅致的。

“那是？”

且说，方才众人就死亡山谷之行展开激烈讨论后，皆是心事重重，兴致索然的各自归屋去了，元明和元开也不例外，挑得一间吊牌为“21”的房间，原因无他，就元明心中的热血传奇情怀作祟，一眼相中二楼的第一间房，用他的话讲，这房靠NPC最近，贼青春的味道。

“可惜，故月依旧，NPC不在。”

至于二哥元德，则一脸猴急的搂着他那只可爱小猫咪躲进了偏远的“69”号房间，既而，老旧木床不堪重负的咿呀之声阵阵传出，扰人清梦，实属可恶。

当然，元明此刻正神思郁结着，也没得心思管顾其他：“这元祖塔的内世界怎就成了传奇里的玛法大陆呢……难道是我依旧还沉浸在叶海龙编织的梦境里？”

四下无人，亦莫能答，只冷月下一口幽怨枯井作陪，聊胜于无。

“如果这方天地依旧是梦境的话，哪我要用什么科学手段来破题呢？”

“转陀螺？”

“呃，这是电影里头的设定，没得科学依据，不好使。”

“再睡一觉？”

“额，那不得成梦中梦了！也只能证明疲劳过度，俗称：鬼压床，学名：睡眠瘫痪症。”

“那……噢，对了，缸中之脑！”

元明苦思冥想之后，方才在达尔文进化教偏隅的角落里找出一篇生僻的论文来。

“这压箱底的……吃灰理论……“缸中之脑”……希拉里·普特南……《理性，真理与历史》……对，就拿它当分析框架，妥了！”

以点带面，元明努力回忆着《理性，真理与历史》的全部面貌：“假设我被某邪恶科学家强制施行了开颅手术，我的大脑被他从脑壳里摘除下来，然后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大脑传送信息，使其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我那赤裸裸的大脑而言，似乎周遭的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被输入。并且它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我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甚至说被输入一段代码，‘感觉’到我自己正在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那我该如何保证我的大脑现在还好好待在我的脑壳里，而不是被切了出来，培养液饲养着呢？！”

换而言之，就是真实的你，大脑没被取出来的你，机体运转正常，感觉到世界是无比真实的；然而，不正常的你，大脑被取出来且插满管子，通过神经信号输送也能让大脑觉得自己的状态很OK，很健康，感觉到世界也是真实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当下的你，大脑到底有没有被取出来呢？请严谨分析论证！

元明的大脑旋即以光速运转，认真严谨的思量许久：“呃……大哥，分析不来呀，啥都正常，如何反推，此题无解！”

一晃神，元明自己都犯糊涂了，表示这理论越看越懵懂，正常人来看也得犯病，怀疑人生！！

“那我去自杀得了？”

既然科学解决不了，那只能采用非常规的暴力手段，“可……可无限时空之剑还在呢，想死似乎没那么容易！”

念及至此，元明煞是头疼。

“如果说现在这一切都不是梦境的话……”

元明也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缸中之脑”的存在，但也要强自振作，心存希冀，“不如先顺着当下的局势好好活着，等到哪一天有足够力量去推翻暴·政时，再去揭露一切也不迟，但愿能赶上吧……”

转瞬之间，元明完成了一次思想层面上的自我蜕变，这既可以证明他是变通灵活的，也可以说明他是善变多疑的！

“那接下来死亡山谷这一程……势要首杀触龙神……然后转道未知暗殿……刷完一大波野怪……剑境也差不多该提升了！”

命剑修炼虽不似打怪得经验升级那般简单，但也差不大多，毕竟与妖怪生死搏杀之间最能激发命剑师的潜能，从而促成剑意、剑道的领悟与积累，“因此，命剑师的晋级大抵可以理解为游戏里头经验值与技能熟练度的设定，既要经验攒足，也要技能熟练度达标，才能顺利提升境界！”

即将冲击御气登门境，这可是元明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承山穴一旦冲开，那御剑飞行也就离我不远了！”

元明心头挂上一丝喜色，委中与跟腱之间的穴位日益松动，最快甚至可以赶在击杀触龙神前破境。

“御气境命剑师，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感受着自沙漠迎面扑来的阵阵冷意，元明不自觉就念叨起古龙老师写意的诗句来，然后不禁莞尔一笑：“倒是叫古龙先生无意间窥得御气境命剑师的真谛，哈哈！”

“三哥，什么事这般开心？”

一道单指向的声波振动自元明身后忽地响起。

（备注：全指向传音，指得是全方位上的空气振动以传递声音信息，不具备保密性；而单指向传音，即单一方位上的空气振动以传递声音信息，也就是前文提到的传音入密，保密性绝佳，但在外人看来像是打哑谜。）

“呃……原来是四弟你呀！”

一不下心得意忘形过头了，元明对于身后的动静居然一点也没留心，亏得不是在险境当中。

“此刻，梦境之事断然不能提！那……”是此，元明只能顾左而言他：“是我忽然感觉到承山穴松动了！”

“御气境！？”

闻言，元开脸上忍不住泛起激动之色。

“嗯。”

元明对自家四弟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是！”

“额……”

“三哥，我也隐隐感觉御气境离我不远了。”

“四弟，那……恭喜了！”

对于元开时不时要整个冷幽默，元明也是深有体会的。

“当然，四弟与我愈早晋阶御气境，对我们接下来的死亡棺材之行就愈有利！”

元明信心又添一分。

“可死亡棺材之后呢……怎么离开元祖塔……元祖会不会……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念此，他眉头忧色复起。

“三哥，是在担心元祖复辟之事吗？”

元开也是生得七窍玲珑心，自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嗯，四弟，即便我俩都成功晋级御气登门境，可那点蝉薄之力终归不足以抵挡那等存在！尤其是……元祖真的心存歹念的话！”

“嗯，是的！”

沉默之间，即将晋级的喜悦亦被冲散了许多。

“呼～”

趁着气氛凝重的间隙，风沙又出来作妖，调皮至极。

须臾过后，元开斟酌着开口道：“三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两张地图上有一处守宫的妖怪很是可疑！”

“守宫妖怪？可疑？”

这点元明倒是没注意到。

“就是那第九层的守宫妖怪——赤月恶魔，我寻思它与三哥早前说的赤月血魔有着某种联系！”

元开眼神一凝，感触颇深道。

闻言，元明则有些哭笑不得，暗自我反省道：“呃……这事……得怪我，怪我挖坑太深，一没留神，连自己人都坑到了……尴尬！弟弟呀，这赤月血魔是你哥哥我潜意识杜撰出来的，可算不得数！”

但这话在显然说不得的，因此元明有些左支右绌：“该如何解释好呢？”

可还没等元明想出具体的应对之策，那头元开便马不停蹄的分析了起来：“我今日观那赤月恶魔长得像是一颗心脏，而且还是扑通扑通直跳那种，显然是生机无限，说不定里头还藏着一把命剑呐！”

“等等，四弟……你说什么！？”

元明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尤为激动。

“呃，三哥，我说这赤月恶魔身子里说不得还藏着把命剑！”

元开以为自家三哥发现了什么，于是不厌其烦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命剑！！”

元明似乎想通了什么关键，有些欣喜若狂道：“赤月恶魔……命剑……桃源之门……赤血魔剑……双头血魔or赤月血魔！！”

“对，一定是这样！！”

“三哥，你？”

一旁的元开只听得懂了了数词，剩下的陌生词儿居然都是闻所未闻的。

元明也不顾失礼，一把抓起元开的手肘，激动难耐道：“四弟，我想通了！我终于想通了！”

“？？”

元开耐心等待着解释。​

可元明却意有所指道：“三弟，我想等我们闯完未知暗殿后，有必要再到桃源之门走一遭！”

“桃源之门是哪？”

显然，旧的疑问没等解开，又添新愁，直叫元开脑子不大够用。

“好了，四弟，我们先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出发！”

元明一把搂过元开的肩膀，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今晚的对话就这般结束吧。

“达尔文教主，请保佑我这一次的推论不要出毛病呀！”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