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

“在龙空之境……曾着一尾破天魔龙！”

“鹿鸣”碑石碎裂翻飞的刹那，鸡真主竟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破天魔龙！？？”

黑衣少年们一面望着分崩离析的碑柱，一面望着自带神棍模式的鸡真主，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破天魔龙要求空境子民每年献祭一名芳龄处女以及一件无上宝器，否则……降下神罚，焚尽八荒！”

鸡真主昂首阔步，气定神闲的说道。

“呀？无端端的，搁这讲故事吗！？”

求生心切的少年哪有空闲时间在这听它故弄玄虚。

可鸡真主依旧不管不顾，在泛有涟漪的湖面上徐徐度步道：“……每隔二十年，龙空之境便会有一名天才命剑师前往龙空之巅挑战破天魔龙，企图挑落这柄悬在众生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然而……事与愿违，始终无人生还……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后，又有一名天才命剑师准备踏上屠龙之路……然而，与往不同的是，这回有一名智者悄悄跟随……龙空之巅铺满耀眼宝器以及……水晶灵柩……一番险恶搏杀之后，天才命剑师终是用手上的光剑刺死了魔龙，然后背靠在鲜血横流的尸首旁，调息运气，可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屠龙得手的少年竟开始慢慢地长出鳞片、尾巴和触角，最后变成一尾新的破天魔龙！”

“命剑师变成魔龙？不可能吧！”

少年觉得故事编得过于离谱，一点常识都没有，不听也罢：“龙与人类，那可是两种天差地别的存在，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后来，尾随的智者侥幸逃回空境，并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编成图册……企图告诫人们：第一，龙血不枯，魔龙不死；第二，要警惕每一位屠龙者，不要让他们受宝器与女子的吸引而堕落成新的破天魔龙！”

“屠龙？……破天魔龙？……天才命剑师？”

剑眉星目的少年试图找出它们之间存在的内在联系，“鸡•鸡绝对不会是那种无的放矢的鸡！”。

“……为了免受龙血的侵染，智者号召空境内最强大的八位器具大师，携毕生之力锻造出一把能够净化龙血的无上圣器！”

“屠龙！！？”

少年失声醒悟道。

“……没错……屠龙圣器！”

鸡真主眼波一凝，崩裂飞溅的石碑瞬间碾落成沙，流光溢彩间，屠龙真意现。

“嘶~”

湖水不住的倒灌蒸腾，一柄缭绕有暗金光焰，通体黝黑的巨型刀刃缓缓升空。

“嗡~~”

一声轻不可闻的颤音中，锋锐的刃芒闪烁着暗金光泽，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之气充盈整片空间。

“黄金屠龙！？”

其中，剑眉星目者一脸惊骇。

“黄金屠龙？”

鸡真主嗤笑一声，却并未就此多作解释，转而吟道：“......也不知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命运的使然……恰巧那一年凛冬，与世隔绝的空境来了一名外乡访客，正好他也是一名惊才艳艳的命剑师……数日之后，那名外乡命剑师带着“屠龙”一路向北，抵达了传说中的龙空之巅……他果然见到了一尾浮游在浩瀚天宇下的破天魔龙！”

“呃~”

一众少年似渐入佳音，从中听出点门道来了，纷纷皱眉侧目。

“……那名外乡命剑师流光翼一展，手中光剑一凝，锋利的剑刃沿着破天魔龙脆弱的腹部拉下……噗嗤一声……传说中的不死龙血……挥洒如注……长空尽染……然后……破天魔龙重创而亡……”

鸡真主目光如炬，不似说笑。

“啊，这……就完了？屠龙圣器呢？没派上用场？还有……外乡人呢？他没有变成魔龙吗？”

一众少年显然不满足于就此草草收场。

“那外乡命剑师难道是……元……祖？”

剑眉星目者暗自心惊。

“咯！”

鸡真主怪啼一声，屠龙圣器化作一束流光，飞悬于众少年身前。

“……至此，龙空之境再无破天魔龙，空境子民亦无需再献祭妙龄少女与宝器……”

鸡真主怅然若失的喃喃自语道：“……那外乡命剑师最后并非没有成为恶龙，而是……他不屑于仅仅成为一头恶龙！！”

“啥？什么叫不屑于仅仅成为一头恶龙？”

少年们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龙血不枯，魔龙不死！”

鸡真主似陷入到某种久远的回忆当中：“......在天元大陆，纵使修炼至不朽境的绝世强者都难以逃脱死亡的桎梏，更何况还仅仅处在封神境的他……所以当有长生不死的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化身为龙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吧！”

“化身为龙……长生不死！？”

少年觉得匪夷所思。

“……讽刺的是，这柄生为屠龙的无上圣器竟至今未有饮过恶龙之血！”

念此，鸡真主神情愈发的复杂，“带上它吧，这兴许是你们离开元祖世界的唯一机会！”

#34;......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稚嫩的脸庞忍不住泛出惶恐之色。

“咯~就字面意思！”

鸡真主扑哧了两下羽翼，不再多言。

“啊……该死的……你这谜语鸡！”

手持黑光巨剑的少年急口道。

“咯？”

杀意一闪而过，后颈瓦凉一片。

“不……是真主，是真主大人！”

……

与此同时，未知暗殿以南，一片新落成的废墟之中。

“完事了？”

尸霸很是不耐的甩着链花。

“大人，请您再稍微等等，我就差一只了。”

有一面覆白纱，眉目如画的女子毕恭毕敬道。

“如此简单的一个任务，你还打算浪费我多少时间！？”

尸霸当即火冒三丈，墨黑的玄铁链子凌空抽射，一头潜藏暗处的沃玛教主无辜吃鞭，健壮魁梧的蝠躯如同翻飞的麻布袋子碎裂成片，还不忘带起阵阵腥风血雨，“滚蛋！”

“是！是！”

女子连忙退避，退出尸霸火力覆盖的范围，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惨境遇，“还是那头安全！”转身便朝着野生妖怪聚集区奔赴而去。

“哼！”

尸霸则冷哼一声，神色阴郁的扫了一眼女子及其身后随行的九只肥头大耳的白猪王：“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

凉夜自凄，风篁成韵。

未知暗殿本无白昼与黑夜之分，但少年们却始觉如履薄冰，如置寒夜。

鹿鸣居的屋舍无疑是典雅别致，写意含秀的，可居中盘坐的少年儿郎却始觉芒刺在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仿佛此间就是那噬人无声的血盆大口，稍有不察便会万劫不复。

“我们下一步？”

忐忑与迷惘中，身姿丰腴的龙女大姐轻言道。

“……”

鸦雀无声，唯有沉默。

“情况真有那么糟糕吗？”

一向率真的湫九忍不住打破道。

“这个世界……是由元祖创造的！”

巨人族的智囊阿尼言简意赅。

“可我们……是他的……”

湫九仍旧心存向善。

“在长生不灭的存在眼里，兴许早已没了后辈子嗣的概念吧～”

艾伦黯然感叹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我们身上流淌着的血脉！”

“血脉？”

众人不明所以。

“……按理说，我们在座各位此刻理应都魂断在龙城广场之下，却由于“先知”的一路预警而存活到了现在，这是否意味着......”

艾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34;意味着什么？"

众人焦急的问道。

艾伦环视了众人一圈，沉声接道："意味着......元祖的此环复活并非是尽美尽善，待他苏醒之后，势必会穷尽办法补全此残缺的一角，到时候我们就……"

#34;就......在劫难逃了！"

众人下意识便联想至此。

艾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其实，所有人心中早有腹案，只是一直没说破而已。

“不，还有一线生机，或许……我们的血脉就是一个契机……”

阿尼突然神色一变，似乎抓到了些许关键的东西。

“契机？”

众人面面相觑。

“嗯，龙血不枯，魔龙不死！”

阿尼轻声回忆道：“……若元祖真的需要的是我们身上的血脉的话……那这事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众人不可置否。

话分两头，鹿鸣居的一处静室内。

元明三兄弟围鸡而坐，又曰三司会审，上司的司。

“咯~”

鸡真主的雄姿英发不再，倒有些似受委屈的小媳妇，泫然欲泣。

“鸡·鸡，我看你是相当的不老实呀！”

元明冷然笑道。

“咯~不老实？”

鸡真主稍稍扬起脖子。

“我可记得你之前对我说的是屠龙被一只真•沃玛教主偷去了，下落不明来着！”

元明脸上不无戏谑。

“咯……”

鸡真主这回不敢驳嘴了。

“说说，我们现在要怎么才能出去！”

元明突然正色道。

“咯～”

闻言，鸡真主沉默了好一阵方才道出：“杀了他！”

“他？”

元明皱眉。

鸡真主回道：“就龙城广场的那位！”

“鸡•鸡，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元德劝诫道。

“咯～”

鸡真主倔强道：“没开玩笑！”

“他？”

元开有所疑问道：“鸡•鸡，按理说元祖是你的上一任主人，可我……”

鸡真主傲娇道：“你们口中的元祖是，但他还不是！”

“蛤？什么叫还不是？”

三人瞠目结舌。

“咯～魔龙不灭的是肉身和修为，本真主可从未说过剑魂不灭呀！”

鸡真主相当傲娇道。

“……”

元明听后，心中拱起一股无名火，恶狠狠道：“鸡•鸡，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嘛？”

“咯～你先前也没问呀！”

鸡真主故作可怜巴巴。

“果真是只谜语鸡！！”

其主元德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好得很！”

元明气急，但又憋了回去，厉声道：“那剑魂是怎么回事？”

“咯～剑魂寂灭是绝世命剑师在自知此生突破无望的情况下作出的一种自我兵解的特殊手段！”

鸡真主娓娓道来。

“蛤？自杀？”

元明三人懵。

“……并不算自杀，至多算重组排列！”

“基因重组？”

元明脑子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个高端名词。

“咯……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鸡真主的眼珠在不停地转，似真的在绞尽脑汁：“……就是……就是把自身的血脉和剑魂揉碎成一丝丝，然后你一丝，他一丝，给子孙后代们散出去～”

“啥玩意？”

元明三兄弟更懵。

“咯～少见多怪！不先裂解，如何重生！”

鸡真主偷偷露出鄙夷的表情，然后正色道：“放心，你们身上也有他的印记的！”

“艹……”

此刻元明兄弟三人心中有十万头草泥马路过。

“……元祖重生之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肉身不朽，过程嘛……自动略过，毕竟破天魔龙本就是世间仅有的不朽之躯。第二阶段——剑魂重组，这个……就字面意思，从本体扩散出去的无数印记中择优选用组合。第三个阶段——重生降世……”

鸡真主这会儿才如数家珍道。

“……择优选用！？”

元明三兄弟一时之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沮丧，自己一伙人居然不在优秀名单里。

“……重生降世看似最为简单，实则最为凶险，稍有不慎，形神俱灭……各种天才血脉的交汇合一，各种神通剑魂的糅铸合一，然后还要将之置入不朽之躯中如碰撞捶打……过程之繁杂艰辛，想想都叫人头皮发麻！”

鸡真主感慨颇深，“……这路子成功的几率极低，纵使天才如你们的元祖这般亦是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元祖会失败？”

元明三兄弟心中又燃起一丝希冀。

“咯～不，这次会成功的！”

鸡真主决绝道。

“这次？会成功！”

注意，同时出现了两个考点。

“咯～毕竟这回再不成功，他就得真的消亡在这个世界上了！”

鸡真主眼光颇为复杂。

对此，元明三兄弟亦是神色复杂：“照你这么说，这必然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战斗了！？”

“咯～确实！”

鸡真主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如何……杀……他！？”

元明皱眉道。

“咯～屠龙圣器！”

鸡真主直接了当道。

“然后呢？”

“没啦！”

“没啦？”

“咯！”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