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律师获得了雷空的认可。不知道是只拿到一张面具，还是律师将王杰作为祭品献祭了。

王杰被高举在空中，他已经丧失了理智，竭尽全力挪动身体的每一处肌肉。

“救救我！！雷哥！救命！我没有输，是他作弊了！”他声嘶力竭喊叫着，嗓子喊破了音，听起来沙哑低沉。他的两颗眼珠在诡异中搜寻着任何一个可能给他带来生路的机会，但是，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恐惧和愤怒占据了他全部都心神，平日里还算是敏锐的观察力此时无法发挥作用，他徒劳的呼喊，在即将被投入棺材之前，转变为恶毒的诅咒。

“现在不救我，你们也活不了多久的，你们会死得比我更惨！雷空！你会死得比我更惨——”

他的话突兀地中止了，几个诡异架着他的四肢，投球一样扔进了棺材之中。

这片空间再次被歌声覆盖，周围诡异脸上的面具变得更亮了。就在暮云归以为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戴着面具的诡异手上抬着一个个正在挣扎的人从刚才那条小路上涌入，那些人他有的见过，更多的则是全无印象。但是，从他们身上带着地域标志性的服装上，他认出这些是小镇上原本的镇民。

前不久他才和江珉讨论过如果没有祭品会发生什么，现在答案出现在他们眼前。小镇的居民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如果被骗来替死的外乡人人数不够，他们会自己填补上人数。

这一次被举起的人比起刚才都王杰要平和许多，他们身体抽搐着，嗓子中呜咽出声，没有人挣扎抵抗或是谩骂。在最后投入之前，暮云归能够看清他们的眼神，一个个黯淡无光，跳跃着火焰的眼珠里覆盖着绝望。

当最后一个祭品被献祭，所有的诡异口中发出一些怪叫，歌声越发急促和响亮。暮云归感觉自己佩戴的面具也跟着骚动起来，一直在和侵蚀战斗的理智瞬间转入下风，这不是他的错觉，献祭导致这些诡异变得更强了。

他捏紧拳头，让指甲刺进手心，他需要保持理智。脸上变得又疼又痒，尤其是受伤的那只眼睛，鼓胀着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般。他毫不怀疑一会儿摘掉面具的时候，自己的脸皮会彻底消失掉。

接下来的流程和昨夜没有多大区别，他们跪下朝着那具棺材祭拜，然后抬起棺材朝着山下走去。他在队伍中发现了两位女士，雷空，以及身体一直在轻微颤抖的江敏，他看起来比自己的状态还要糟糕一些。

他们跟在队尾，前方是由无数火把点亮的山路，从山顶往下看的气势更为壮观。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中途离开，而是一路走下山脚，诡异们从山下小镇的大门处鱼贯而出，随后被黑雾吞噬。

“现在怎么办？”罗默注意着前方的景象，故意压低声音开口。

“出去看看呗，难道你就不好奇黑雾里面有些什么吗？”赵雪瑶挑起一抹笑容。

暮云归听着他们说话，心中思考，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达到了任务要求才对，但是并没有响起任务结束的提示音，是因为他们忽略了哪个步骤吗？

“或许要离开小镇才算是完全参加了花车游行吧？”他听见雷空开口。

几人商量无果，最后由赵雪瑶一马当先跨进了黑雾里。暮云归在外观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走了进去。

“主线任务百诡夜游完成，任务结束，传送通道开启，玩家可自行在任务世界停留5分钟。”一脚踏进黑雾，无机制的电子音在暮云归的脑海中响起。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黑雾，内部视角与外面大为不同，光线很暗，空气中充满了黑色雾气，能见度很低。但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他能看见的四周的景色。

他站在最初前来小镇的那条小镇上，隐约看见了前方赵雪瑶和雷空的身影，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有东西移动的时候，空间中的黑雾浓度会出现变化，即便看不见那是什么，也能知道周围并不是空无一物。

有东西朝着他的位置冲过来了，他听见了破空的尖啸，走在前面的两人身下显现出复杂的圆形法阵，赵雪瑶在离开前和特意转头朝他挥手。

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继续探索下去了，暮云归心念一动，脚下亮起蓝光，锐利的风穿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扑了个空。

鼻腔嗅到栀子花洗手液的味道，他回到了洗手台前。镜子中凶神恶煞的脸吓了他一跳，他这才意识到面具跟着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他将指尖插进面具和脸颊的缝隙中，发力将他扯了下来。

“痛痛痛痛！”即便地点转变，面具的特性也依然没变，脸上再次传来撕掉一层面皮的拉扯感。眼皮黏得尤为紧，他的鼻尖不自觉地发红，泪腺开始工作。

眼含泪水，暮云归再次将脸贴到镜子前，受伤的左眼依旧有些幻痛，不过已经没有大碍，视野恢复正常，脸颊也不再是之前一碰就会破皮的状态。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前，他的身体得到了一次治疗。

脸上的疼痛得到缓解后，他这才有心思起查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一直在发烫，折起袖子，下面的那处皮肤上显现出一个红色漩涡。他用手指点了点，感觉身体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这就是正式驭诡人的标志啊，身体对于外界变化敏锐不少，如果现在有异能者在附近他一定能够感应到。

目光顺着手腕移到手上的面具中，目前这个面具的唯一作用是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在现实世界当中，还能不能起效。抱着一点泄愤的心理，他将手中的面具卷巴卷巴，再折叠两次，塞进了之前存放眼珠的玻璃罐中。

回到客厅的时候，手机一如既往收到了未知短信。

【暮云归先生您好！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成为一名光荣的正式驭诡人。下次任务将在七天后晚上零点开启，清做好准备。

完成支线任务的奖励已发放至您的账户，再次感谢您愿意为世界存亡堵上自己的生命。】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衣兜，那枚绿宝石一样的诡异核心正完好地躺在里面。这次的诡异核心并不是作为奖励发放的，可能与自己获得核心的来源有关。

上一次的核心来自任务中的诡异，对于他一个只有生存任务的新人来说，属于是超额完成任务。而这次的任务核心来自支线任务中的异能者，但是支线任务的奖励是速通卡，所以这算是私人财产？

打开附件，里面是一张黑金配色的卡片图片。

【简介：支线任务奖励——速通卡。在任务中使用，可跳过任意一次任务。】

轻轻一点，卡片便出现在他的手中，手感非常微妙。他摩挲着卡片的材质，像是纯金的。谨慎地将卡片收起来，他找到手机中保存的几个联系方式，给除雷空外的几人都发了消息，暂时没有人回他。

在卫生间洗漱一番，他爬上来床。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在脑海中复盘这次的任务。

其实这一次的任务总的来说不算很难，核心是找到诡面具，作为实习生，他一开始就在任务中收到了提示，包括他们进入小镇遇见的镇民和老板，都从行为上给出了诡面具的提示。

难点在于小镇镇民给出的干扰信息和人心。如果一开始受到干扰消息的影响，选择用活人作为祭品的话，除了几个异能者，其他人根本活不下来。

想起雷空的一系列操作，他再次感到头疼，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雷空、陈清有一部分相似的特性，可这部分特性又是他所讨厌的。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或许就是为了证明这点，在最后他才会帮助江珉活下来。他没办法救下所有人，也不知道江珉会不会在下一次任务中死去……这样的救援真的有意义吗？思索一番，他再次绕回了最开始的死胡同当中。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中亮起，他伸手拿过，上面是叶桃凝的回信：活着回来了（微笑），遇到了不错的队友。

被乱麻缠绕，乱作一团的毛线球在一瞬间顺畅解开，暮云归发出一声长叹，心情突然舒畅起来，他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在任务世界中遭受的，回来后被压抑着的疲惫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他沉沉地睡过去。

他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被手机铃声弄醒时，他感觉自己才闭上眼。是保安队长的电话，暮云归感到有点不妙，他看了眼时间，9点42分，完蛋，迟到了42分钟。

“小暮你最近怎么回事啊？！老请假调班不说，还迟到早退，这是不想干了啊？！”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非常高，这表示对方非常愤怒。

暮云归停下来自己手上忙碌的穿衣的动作，确实有点不想干了，按照现在这个趋势，他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还工作干什么？

打断那边喋喋不休的说话声，暮云归突然开口，“我不干了，一会儿来办离职手续。”

“对嘛，不要被网上的话术给洗脑了，年轻人就该……”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暮云归说的话，“你说什么？”

“我不想干了。”暮云归重复一遍，脱掉外套又躺回床上。

“不是，说你几句就受不了了？什么叫不想干了？这份工作是你爸妈给你……”

“先这样，我一会儿来办离职。”不想再听那些老生常谈的絮絮叨叨，暮云归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