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小翠峰,自古便以“拔地通天之势,手擎捧日之姿”巍然屹立,是五峰中地势陡峭之最,民间赞誉小翠峰“入山先得日,暮见栖鸟还”。
小翠峰山门台阶下,有两个朦胧的身影正拾阶而上。
高一点的,约莫二十,憨头憨脑,墩厚结实,看得出这陡峭的石阶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期间他还刻意放慢步子,迁就身后另一个有些气喘的少年。
“小云师弟,你这身板怎么比雨桐小师妹还弱啊!”年长一些的男子登上平层,转身对身后的小师弟打趣道。
“阿刚师哥,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才八岁呐,你哪只眼睛见过八岁的小孩一手一个野兽夹子,还背着一袋重物,靠体力爬四小时山的?”
不知为何,这个被唤做小云师弟的男孩竟随身带着一对兽夹,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抹了抹脑袋上的汗水,不满地翻了师哥一个白眼,“你就在那一直笑,也不帮我。”
“要不要师哥出马,帮你搞定那只野猪?想当年师哥七岁就徒手战野猪,揍的它连路过我的药草园都会尿裤子!”阿刚嬉皮笑脸地凑近小云师弟,止不住又炫耀自己一番。
“不用,你就在那吹牛吧,反正也不犯法。”小云赌气地掏出水葫芦,抿了一口,偷偷运气给自己扇了扇风,休息片刻闷着头继续缓步向上。
小翠峰山门入口处,竖立着一扇硕大庄严的门廊,雕刻精美,廊下大约有几方的落脚处,一尘不染。晨间清风微微拂面,舒爽怡人,两名年轻的青城派弟子一人捧一大块水瓜,正有说有笑,倚着栏杆大块朵颐。
“嗯!嚯~嚯~!”几下清喉声,打断了两名弟子的欢笑。
“呀!是阿刚师哥。”年轻人反应也快,连忙招呼师哥坐下,随手切下一大片红壤壤的瓜肉,毕恭毕敬递给阿刚。“师哥辛苦,来尝尝,泉水冰镇的水瓜!”
阿刚也没拒绝,接过便咬了一口,接着有模有样地训道:“虽然小翠峰离通天主峰甚远,但你们出来巡防还是尽量收敛一点,万一被长老抓了现行,免不了一顿训斥!”
“是是是!师哥所言甚是,再也不敢了。对了,今天邱师叔还是没来吗?”其中一人挠了挠头向山下张望了一眼。
“师傅他有事,今天的课我来代上。”阿刚说完狠狠咬了一口瓜,甘甜和凉爽沁入心脾。
山门入口处柏松下,只见一个骂骂咧咧的小脑袋随着脚步声缓缓而现。
“咦,这不是我们的小云师弟么,今天怎么回事,累成这熊样?”那两名弟子幸灾乐祸地向阿刚师兄打听,邱小云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虽然这小师弟年龄小,但平时就算抱一袋粟米上山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师傅嘱咐,从今天开始,让我们几个监督小云师弟,上山只能靠身体力行!”阿刚怂了怂眉,又啃了一口瓜。
“怪不得,锻炼一下体力也不错,邱师叔为小云师弟想的甚远,真是心有所虑,远见超凡…。”
“打住,打住!”阿刚抄起石桌上一瓣瓜丢给其中一个弟子,“马屁少吹一点,给小师弟拿去解解渴。”
“得令!”那名弟子笑嘻嘻地接过,一溜烟迎着小云跑去。
“小云师弟,铁夹子放一放,来吃瓜。”他朝着小云招了招手。
小云放下背包喘了几口气,闷声不语鼓捣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一大包煮熟的鸡蛋,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娘吩咐,师哥师姐们在小翠峰巡防辛苦,特地让我带药草鸡蛋给你们补补,今天没在场的师哥师姐们也有份,还劳烦两位师兄代为转达。”小云托起鸡蛋交过,在满身大汗的衣摆上擦了擦手心的铁锈,接过冰凉诱人的瓜瓣,免不了狼吞虎咽一番。
稍作休憩,阿刚和小云别过两位同门师兄弟,继续登道,不多时便来到小翠峰大院门前。一张“妙手扶心”的牌匾映入眼帘。
想彼时邱阳父亲邱重礼在世之时,小翠峰怎么也是一个掌管着数百名弟子的不小分座,只是眼下,整栋庄严肃穆的建筑已然失去了斑驳的光彩,不再呈现昔日的仙家气势。
好在通天峰的弟子会定期来维护和打扫,倒也不至于灰尘遍布,唯一与通透光亮的大厅格格不入的是那一排排厢房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
此刻,零零星星已经有不少弟子陆续到场,在主厅内等候开课。
阿刚低头拍了拍小云的肩膀,“小师弟,师哥要准备去上课了,你把陷阱放到自己的药田里面做好记号就回,千万不要惹那野猪。毕竟你还太嫩了些,如果真的气不过那畜生糟蹋你的心血,找师哥给你报仇就是。”
小云听话的点点头,但此时,他的心里正盘算着一个大胆的计划,一个会令所有师哥师姐对自己刮目相看的计划。
午后时分,构桃树像病了似的,挂着尘土的叶子在枝上耷拉着,一动不动。
匍匐隐蔽在树荫中的小云再次期盼地舔了舔嘴唇,只是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抓住这只牲畜。
草丛不远处,就是小云苦心经营的草药园子,地理优势虽没有几个师哥师姐们的好,但也算上乘,这会望去,铁棘丝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木质围栏横七竖八歪在一旁。布满蹄印的泥土上,可怜被拱出来的药草已被暴露的太阳晒的干瘪,野猪有个不好的习性就是吃一半糟蹋一半,小云不禁越看越心疼,心中的怒火无处燃烧。
这一等,便是足足五个小时。小云在陷阱周围撒了不少新鲜的果子和药草,尽能力屏息躲在暗处,不时有虫蚁叮咬,颇为煎熬。
天色渐晚,清风徐来,就在小云即将放弃之时,灌木隐匿处草丛抖动,一只四肢粗短的野猪露出半个脑袋,那滴溜溜的一双小眼睛四处打量,接着左右嗅了嗅空气,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这成了精的牲畜精明的不是一点半点,对散落在土壤上的诱饵使劲闻了闻,不为所动,那松土之下正是小云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野猪又向着四周嗅了嗅,一步三望,绕开中心,来到一处灵芝松木边,大口享用。
小云见状哪里能忍,眼看陷阱无用,只得启动备用计划,他猛地从背阴处窜起,掏出系在腰间的一对精巧铜钹,双掌骤合,刹那间,寂静的山涧,锵锵声如雷贯耳。
野猪一惊,生平素未见过如此阵仗,这一下被吓的愣是猪蹄打滑摔到坡下,起身头也不回调转屁股便往前窜。
小云自小跟着师兄等人勤于劈柴挑水等日常,身体素质略强于同龄人等。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从体内缓缓释放微弱的风元固于足底,勉勉强强跟上野猪的身影。
野猪跑了一阵,心觉烦躁,刚一回头,一枚带风的铁针迎面而来,凭借野兽的本能兢兢躲开,心里一凉,便再也顾不上细看,敲击的铜钹声不时响起,让它倍感焦躁。
其实此时跟在身后的邱小云亦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毕竟只有八岁,虽然已经开脉练了两年,但却因为某些原因依旧停滞在固脉期。
固脉期是修元人的起始级别,过了固脉期才会正式进入稳定的小乘境界,此时小云从周遭环境中吸收风元的速度已远远跟不上消耗,大部分时间还是倚靠体力,禀着一口决心苦苦支撑。
远处两颗参天大树映入眼帘,邱小云一喜,铁针齐发,嗖嗖向着猪屁股射去,不断调整野猪的前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