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袁尚依旧早上锻炼体能、搏击训练、练习枪法和剑法。

到了下午,袁买意外地来到了袁尚卧房,跟袁尚一起学字和写书法。

晚饭后,袁尚抽空儿去拜访老童,接受他指点枪法精髓。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行程。

第四天晚上,袁尚和高山如常来到老童家门外,但敲门许久后,门内才传来脚步声。

袁尚正想说话,却传来一阵略带歉意的笑声,道:“小尚,今晚老夫没空指点你枪法,明晚来吧。”

“不过好酒既然带来呐,浪费可耻,就留在门外吧。”

这三天下来袁尚对老童是敬佩得五体投地,也是满心欢喜而来,忽然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大为失望,只好应道:“好的。”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老童催促道。

袁尚道:“晚辈,这就回去。告辞。”

半路上,袁尚疑惑剧增,忽地想明白了,不禁脱口道:“不对!老童分明是故意赶我走的,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见。”

“我们回去看看!”说着朝高山道。

袁尚转身就跑,高山连忙跟随。

没多久,两人回到老董住宅外,翻墙而进,悄悄摸到了大厅外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窥探大厅内的情况。

只见,老童正与一位青年男子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这位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堂堂仪表,身上散发着一股正气和威严。

袁尚不禁心中一凛,暗道:“这是何等人物啊?”

老童忽地沉着脸道:“龙儿,当年你年纪轻,早早就离开了常山,错投那公孙瓒,如今你确定真的看明白了刘备?你的心愿能了?”

当听得‘龙儿’、‘常山’、‘公孙瓒’、‘刘备’等词汇,袁尚认真地打量了青年男子,不禁脱口而出,惊呼道:“常山赵子龙。”

“宵小之徒。”青年男子迅速转身,箭步向前,拨枪直刺窗户。

说时迟,那时快,高山急忙推开袁尚,道:“公子,小心!”

同时,老童高叫道:“龙儿,住手!”

那青年男子登时收手,但枪尖距离窗户仅仅一寸指的间距,可见其速度之快。

老童笑道:“小尚,怎么你也爱偷听别人说话的啊?”

袁尚连忙起身,疾步来到厅内,朝着老童跪拜,道:“晚辈拜见蓬莱枪神散人童前辈。”说罢抬头陪笑,“因为我太想前辈,便中途折返,不想唐突冒犯,请多包涵。”

童渊哈哈一笑:“你少贫嘴了。起来吧!”

袁尚立马起身。

“这位是袁大将军三子袁显甫。”

“这是我的小徒弟常山赵子龙。”

童渊向两人介绍对方。

两人随即互相行拱手礼。

袁尚搓搓手,灿笑道:“久仰大名,恳请赵将军加入我袁家麾下。”

赵云摆手道:“感谢三公子邀请,当今天下我有二者不事奉,唯袁氏与曹操。”

袁尚道:“为何不加入我袁氏?”

赵云缓缓道:“其因有三。”

“以奸计抢夺冀州,此其一也。”

“与乌桓结盟,纵其南下掠夺百姓,又以百姓子女和亲乌桓,此其二也。”

“不尊汉室,前有关东联军讨伐董贼时,袁绍欲拥立容丘侯为帝,以图分裂汉室,今有袁术在淮南自立,此其三也。”

袁尚拱手道:“可否容我一一辩之?”

赵云道:“愿闻其详。”

袁尚心中已有对策,缓缓道:“冀州钱粮优足,韩馥不明事理、懦弱无能,致使田丰、审配等正直智能之士被逼隐于山野,大将鞠义不得已反叛。”

“外有公孙瓒、刘岱欲图冀州。”

“又不知体恤百姓。”

“像这样的人,可为冀州之主呼?”

赵云沉默不语。

袁尚继续道:“公孙瓒自恃兵强,纵容士卒掠夺百姓,如此不爱惜百姓,此人可为冀州之主?”

赵云再次沉默。

袁尚道:“家严用计得冀州,兵不血刃,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百姓依附,贤能之士得到重用,才有了今日冀州的强盛。”

“如今的冀州难道不比以前的更好?这不就是一个冀州之主该做的事吗?”

赵云听完袁尚这话,不禁长吁一口气:“你说的是。”

袁尚大手一挥,侃侃而谈:“自光和年间起,乌桓数次南侵,河北各地深受其害。公孙瓒率兵讨伐,功劳不小,深为乌桓忌惮。”

“然而他对乌桓人一心赶尽杀绝,使汉乌两族百姓矛盾激化,此乃大恶也。所以他是过大于功。”

“刘虞主张以怀柔政策对待乌桓等夷族。”

“然而乌桓等夷族敬慕强者的人多,尊敬有德行的人少,可谓‘畏威不畏德’,所以他的仁义不过是纵容乌桓等夷族做大。”

“尔后狄夷说是为他报仇,实则趁火打劫。”

“刘虞能在蓟城治政,乃倚仗公孙瓒威震狄夷。而公孙瓒能在辽东力挫乌桓,乃依赖刘虞的仁政。”

“此二者相得益彰,合则两利,斗之两亡。”

“由此可见,与乌桓等狄夷相处,宜恩威并重。”

“当下公孙瓒依旧割据幽州,乌桓盘踞辽东,我袁家不得已唯有效仿高祖白登之盟,与乌桓暂且结盟。”

“待得消灭公孙瓒后,对乌桓行征讨之事,收复失地,如卫青霍去病征匈奴故事。”

“然为长远之计,宜恩威并重。”

赵云听完袁尚这话,不禁心中惊叹,佩服袁尚的精准分析和布置安排,不由得连连点头。

袁尚见赵云听进去了,紧紧地攥了一把拳头,铿锵有力地道:“桓灵二帝,亲小人,远贤臣,遂有黄巾之乱,奸臣董卓、曹操先后弄权。”

“当今群雄割据,民不聊生,人心思变,汉室已不可复兴。”

赵云一听,心中一怔,凝视袁尚。

袁尚继续道:“然在下以为汉室自王莽篡政后,就不当复立!”

赵云一听,登时怒视袁尚,攥起拳头。

高山急忙移步向前,护卫袁尚。

袁尚继续道:“王莽之败,非唯人心思汉,乃其变法不当,祸害百姓,致使天下大乱。”

“河北、南阳两地世家倾力资助,光武因此而成帝业。”

“自此世家把持朝政,官员任命皆出于世家,寒门子弟几乎断绝仕途。且世家子弟中并无多少善于政务民生,反而多有鱼肉百姓之徒。”

“今大汉天下,说是姓刘,实则‘王与世家共天下’。”

“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任用贤人不当论其出生,而当论其才能,是否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是故我说王莽篡政后,大汉不当复立。”

“天下者,当王与百姓共天下。”

“为政者,当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童渊、赵云、高山听得肃然起敬。

童渊拊掌高声:“好!”

赵云对着袁尚恭敬地作揖。

袁尚也作揖回礼,道:“赵将军愿意加入我袁家呼?”

赵云道:“我有三约,若公子能从,我当加入。”

袁尚脑海中不禁出现小寰被铁链绑在木桩上,忽地一条皮鞭抽在小寰身上,小寰一脸痛苦,大叫一声,旋而,淡淡道:“别说三个,哪怕一百个也得答应。”

一下子挣脱铁链,张开臂膀,笑吟吟道:“赵云,我来了。”

袁尚急切道:“愿闻三约。”

赵云道:“一者,我只跟从你,不归属袁绍。”

袁尚心中一喜,笑道:“可以。”

赵云道:“二者,我与刘使君曾有追随约定,今既已更改,我当亲自向他告别,望公子许可。”

袁尚心中一怔,心里暗道:“刘备这人能言快语,真让赵云跟他见上,保不准就要坏事。但不允许,就没戏了。赌一把吧!”

袁尚道:“可以。”

赵云道:“三者,他日公子所做之事与今日之言相悖,我当辞去,公子不可阻拦。”

袁尚笑道:“我言行一致,你这一辈子就好好跟着我吧!”

赵云道:“在下现在就告辞,九天后晚上,在此相见。”

袁尚惊讶道:“要十天啊?”

童渊看出了袁尚的焦急,朝着袁尚道:“小尚,你就知足吧。一者,龙儿可是当下就离开;二者,他坐下的白龙,那是一匹千里马啊,邺城和小沛之间往返正好十天。”

袁尚一听,立马宽心,拱手道:“既然如此,那第十天晚上,我在东门迎接子龙大驾。”

赵云拱手告辞。

袁尚望着赵云远处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童渊调侃道:“瞧你,像个盼望丈夫早点回家的媳妇似的。可怜我那好徒儿啊,就这样被你拐跑了。”

袁尚回神过来,赔笑道:“童前辈,莫要取笑我啊。”

深夜,袁尚思考这些天的事,尤其走失马一事表明自己早被人盯上了,除外自己变得越好,盯上自己的人就越多。

因而自己在以后必须得建立一个类似宋代皇城司、元代拱卫司、明代锦衣卫那般专门侦察的特殊机构。

但当前他更想获取关于曹操一方的情报,以便为了将来的官渡之战,提前做好准备。不觉失口道:“要是能及时获取曹操一方的军政情报,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高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郊外,一处人迹罕见的地方,有两人正把酒言欢。

正是高蕃和袁春卿。

高蕃喝了一口酒,道:“阿尚,最近越来越认真了,要争了,争得好!”又喝一口,“我会全力支持。你呢?”说罢朝着袁春卿。

袁春卿默然了一会道:“令兄能让你这么做?没有整个高家,只是你一个人,太弱了。”

一语未尽,高蕃便一句顶来:“他不让我做,我还偏要做。弱又如何?如今阿尚正需要人,多个人出力,总能帮衬帮衬。”

袁春卿瞥一眼远方,缓缓道:“我不过是袁家远房宗亲,力有所不及啊。”

高蕃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帮就算,滚蛋!”

袁春卿长吁一口气,朗声道:“我会帮的。阿尚是我们的好兄弟。”说罢心中却又踌躇。

高蕃听后,轻拍了袁春卿肩旁:“这样才是好兄弟嘛。”

袁春卿道:“不过我们得私下筹备得当,才去找阿尚,那样不易被他人察觉,也帮上忙。”

高蕃点点头。

第十天傍晚时分,袁尚一再整理身上的衣服,对着高山问道:“高山,你看我这样行吗?”

高山无奈回道:“公子你已经是第十一次问了。”

袁尚狠狠瞪了高山一眼,高山只好赔笑道:“公子,咱们还是出发吧,万一去晚了,就赶不上迎接赵将军了。”

袁尚点了点头。

高山忽地道:“曹操与张绣刘表联军交战不利,撤退时遭遇两次追击,先胜后败。”

袁尚却心不在焉地回道:“哦!”

高山不禁诧异,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便一同赶去东门。

晚上,袁尚看着从远处走进东门的人,一波又一波,却还是不见赵云,不禁露出了焦虑之色。

待到深夜,肚子已是咕咕作响。

高山道:“公子,你还未曾晚膳,要不吃完饭再回来,也不迟啊。”

袁尚已是满脸焦虑,却强作镇定道:“再等会。我们若是这会离开,子龙恰巧回来,看不见我们,这可不大好。”

然而直到第十一天清晨,依旧不见赵云到来。

袁尚的脸色渐渐冰冷,身子也格外显得颓废。

高山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几次想开口,终究没说出来。

忽地狂风呼啸,黑压压的乌云聚拢在一起,一道霹雳响雷划过天空。

眼看快要下雨,高山急忙跑去就近的小摊位,买下一把雨伞备用。

“淅沥沥,淅沥沥。”

霎时间,大雨滂沱。

高山急忙移步上前,开伞为袁尚挡雨,但袁尚冷冷地拨开,伞打落地上。

恰巧吹起一阵风,伞随之被刮得远远的。

雨水不断打在袁尚身上,可这并不疼,疼的是他的心。

后悔了,后悔不该答应赵云,让他和刘备道别。

刘备何许人啊?这样的局面也许早就注定了。

想到如此,袁尚不禁落泪,雨水与泪水相融。

他身后的高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哀求道:“公子,你要爱惜自个的身体啊,回去吧…”

那句‘他不会来了’,高山万万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怕这会更伤了公子的心。

袁尚不为所动,依旧呆呆的站着。

高山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又哀求道:“公子,你不在意你自己,可你有没想过大将军他老人家?你已经一夜未归,他老人家担心你啊!”

袁尚不禁长叹一声,连忙拭干眼泪,便转身失落道:“回去。”

袁尚和高山漫步而行,可每一步袁尚都觉得格外的重。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嘚嘚’马蹄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嘶鸣声。

“公子,这般丧气,真的能坚持下去,走完往后的路吗?”一把洪亮又夹带着质问的声音说道。

袁尚缓缓扭过头,当看到赵云后,他的眼神从震惊到喜悦,再到自信,最后还有希冀与压力,那是对人才的热切渴求,那是对不久将来要面临危机的压力。

袁尚匆忙转过身,正色道:“子龙教训的是。我当谨记。”说罢作揖,“往后咱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赵云作揖回道:“我的枪将在前方为公子开路。”

高山也作揖道:“也算上我一个吧!”

三人不禁大笑。

常山郡。

真定县。

某山谷里。

那书生箭步来到那男子身旁,拱手道:“张将军,曹操又与张绣刘表联军交战了,此次情况大致如下…”

那男子截断道:“曹操不利,撤退时遭遇两次追击,先胜后败。”

那书生听后一愣,心中一阵狂跳,他实在想不明白张将军为什么会知道,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那男子诡异一笑:“淮复,不,应该叫你韩复,你是韩信的后人。”

淮复不禁惊讶,瞳孔猛扩,心中一阵狂跳,旋即,镇定:“张将军,你这玩笑,可是真不好笑啊。”

那男子道:“你不承认。好!我就说出确切的‘证据’。”

淮复冷笑道:“好啊!我看看张将军说的是否合理?”

那男子道:“第一,你时常念一首诗…”

淮复截断道:“念一首诗也有罪过,那往后我可不敢念了。”

那男子凑近头,笑吟吟道:“你心虚吗?这么急着把话打断。这可不像你喔!”

淮复怔了怔,绑紧着那张冷峻的面孔。

那男子继续道:“这诗嘛,是韩信一生的写照。”

“头一句‘假齐真齐,可鼎不鼎’是讲当年韩信平定齐地后,向高祖索求做个代理齐王,高祖碍于形势所迫,只得封个真齐王。”

“其后韩信的谋士蒯通用相术和时势之论,建议韩信独立,与高祖、西楚霸王项羽鼎足而立,但韩信感念高祖的恩德,拒绝了。”

“后一句‘长乐变数,三三遗留’是讲韩信被相国萧何欺骗,入长乐官为吕后诛杀,随后三族也被夷平。”

“也许上苍庇护,让韩信有个遗腹子逃过一劫,故称‘遗留’。”

“第二,天下平定后,刘邦假借有人举报韩信谋反为名,擒获韩信,其后不得已释放,却贬为‘淮阴侯’。其中的‘淮’字就是你现在的姓氏。”

“第三,你名字里的‘复’字,想来就是要向汉室复仇。”

“对此,你如何解释?”

淮复拊掌大笑:“一切尽如张将军所说。”

那男子微微一笑:“我能帮你复仇,敢跟我走下去吗?”

韩复想到了自先祖韩信到自己的种种,心中那颗复仇火焰霎时间熊熊燃烧,作揖道:“韩复,拜见张将军,今后生死追随。”

那男子仰面大笑。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