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剔除、封禁儿子体内所谓的‘灵根’才能有效祛除体内邪秽时,高山心里又如针扎般疼痛,他的儿子才刚刚降世,为什么就要遭受这般非人的痛苦、命悬一线?就因为过人的资质?就因为自己弱?为什么他不能代替儿子受苦?
他痛恨那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孽龙,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饮其血食其肉、挫骨扬灰。除此之外,心中已抛却如今在场对几人的愤恨,所思所想就是诚心恳求几位‘上仙’救孩子一命,即便为此需要他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贫道先将我这白虎元神分离,将其打入婴儿体内用以掣肘那邪龙,随后再请各位道友一同出手,压制、限制那孽龙侵蚀速度,老道再用‘抽丝剥茧’之法将他体内被侵染的‘灵根’剥离出来,如此不仅能大幅度减缓那孽龙侵蚀速度,还可在未来一段时期内有效阻止它的滋养壮大。分出主次‘灵根’,对于此子将来登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罢,便缓缓抬起右手,身旁壮硕的白虎温顺的低下头颅,让手掌贴在其额头上,陈钧微闭双眼,右手手指在虎额上微动,不到片刻,右手微屈缓缓抬起,一道虚幻的魂状物被牵扯而出,随后蜷缩一团化为不足巴掌大小的、憨态可掬的小白虎。身旁的巨型白虎顷刻间变得有些萎靡不振,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如同猫咪那般舔舐前掌、‘擦拭’脑袋。
“去!”
随着一声‘去’字,迷你白虎化作一道白光融入婴儿体内,与此同时,几位围观的地仙微微点头,随后一同出手,五色光芒自手掌喷出,落在婴儿身体上多个位置。两道金光自伽罗与金行和尚手中喷出,落在婴儿的额头上加持佛法;蓑衣客高更右手一拍,一道带着浓浓生命气息的绿光打入婴儿脐下,稳定婴儿生命体征,绿光涤荡,渐渐将黑火荡漾而出;玄雷殿石玄右手掌心雷动,一道银光刷的一下没入婴儿的左手,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也被银光逼得节节后退;马面与牛鬼相互一点头,轻喝一声,一道黑白纠缠的光芒各自从他们的左右手中打出,直奔婴儿的双足;冰女双手齐动,一白一红两色光芒直奔婴儿后背,两种属性?几人眼中光芒闪烁。
在各方稳定后,陈钧伸出右手,指尖忽有五根莹白细丝生出,五指微动,莹白细丝两根奔向婴儿双眼,两根奔向双耳,一根奔向因痛苦而大张的口腔,最后一根一分为二从婴儿鼻孔处缓缓探入。伴随着几条细丝进入身体,婴儿的身体挣扎的越发厉害,哭声也越来越大。每一声稚嫩的哭喊、每一次痛苦的挣扎,都如一柄刀深深的划过三人的心脏。
冰女、伽罗等地仙的齐齐出手,引起了体内孽龙的反扑,但是由于多位地仙的封堵,再加上入体白虎的牵制,使得它也奈何不得。一次次的冲撞,也撞不开地仙的设下的关隘。为了防止那孽龙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几位地仙在设下关隘阻止侵蚀的同时又再次出手,将在四肢内节节败退黑气各自截断、一分为五,极大削弱了体内孽龙的力量。
冰女御使着两股力量,沿着经脉直奔人体大龙而去,可越走心也越沉,肉体侵蚀的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料,原本土黄色的经脉内壁长已粘附着根状黑丝触手,那黑色触手正努力的往内壁上扎根侵蚀。突如其来的力量让黑丝觉察到了危机,想要努力反扑,冰女则小心御使着力量抵御祛除,尽可能减少对经脉的损伤。
越往上走根状触手便越粗,行至灵台穴附近,冰女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已没了去路,被一大块散着黑气的黑红色肉球完全堵死,阵阵龙吟声从肉球内部传出,这里便是那孽龙的扎根之地,可奇怪的却感知不到它的真魂所在。而经过心神探查,这孽龙不仅占据了此处经脉穴窍,还扎破经脉如树根般牢牢缠绕在附近脊柱上。稚嫩脆弱的幼体果然是最好的温床,此处已完全变成了它‘攻城略地’的‘城寨’,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与人体大龙剥离,而时间越久,对这具肉体的侵蚀便越深。
为了尽可能节省时间减少对其他地方的侵蚀,冰女在护住经脉的同时并指如剑,猛然穿透前方阻挡,穿透的瞬间一声痛苦的龙吟传入冰女的脑海。眨眼间便来到了神道穴附近,此处窍穴跟那灵台穴状况一样,也是被牢牢扎根侵蚀,冰女只好故技重施、穿透阻隔,与自任脉而来的另一道心神汇合。
任脉与督脉串联成圈,将禁锢了孽龙大多力量,虽然依旧未能探查到它的真魂,再加上另外几位地仙的分割禁锢,孽龙的力量已经被分割成了五份,这会大大减缓它在未来的侵蚀速度。几位地仙的齐齐出手,看似轻松地割裂了孽龙的力量,可实际上一点也不轻松。那些分神入体的力量对于本体来说,不过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力量。肉体纤弱的婴儿,不用孽龙全力反扑、拼个鱼死网破,稍有不慎便会被涌入的过多力量撕碎。
望着那破裂又恢复的伤口,高山的心都快要碎了,不知何时再次苏醒的许清雯靠在高山的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高铮也已是老泪纵横。
婴儿四肢躯干先后有黑银绿红白金各色亮起,体内的龙吟声也渐渐小了,直至最后消失。在各色神光交相辉映间,莹白丝线渐渐从口鼻内抽出,末端各粘着珍珠大小的圆珠,一个漆黑如墨,一个莹白如月,一个黑白相间闪着电弧。
婴儿的表情不再痛苦,也不再挣扎,高山三人终于渐渐放下心来,可依旧全身心注视着婴儿,丝毫不关心那被剥离体外的是什么,只要孩子健康成长,能不能修行都不重要了。
珍珠大小的三粒圆珠在几人的注视下,呼吸间便涨大如核桃大小,还有朦朦黑气渐渐散发出来。陈钧缓缓收回丝线,并将切除摒弃了被侵蚀的一节丝线。失去了丝线的牵引,核桃大小的圆珠缓缓停在空中,几人微微皱眉,脸上露出踌躇之意,只因那朦胧黑气上散发着诅咒因果的气息。到了他们这一境界并非难以破解诅咒,稍微费些事罢了,但在加之玄之又玄的因果,这让强如他们也都有些犹豫。
陈钧在收回丝线后不发一言,还无形中后退一步,意思再清楚不过:任凭君取。蓑衣客高更微微一笑,随后竟也后退一步,让众人诧异的同时也心中恍然,毕竟他自始至终也没说过是为了夺造化而来。
感受着三个球体上散发的能量,冰女一下便看出这几乎抽出了婴儿体内全部的造化,严重损伤了婴儿的修行资质,有些愤怒的望着对面的陈钧,而陈钧的脸上则露出一丝歉意。
愤怒的冰女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片刻后才吐出淤积在胸腔内浊气,睁开的双眼再次恢复平静,而后深深望了婴儿一眼便转身踏天而去,最终迈入界门内消失不见,界门也随即随即收缩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如今场中只剩下牛马二鬼、伽罗、金行和尚与石玄五位,伽罗叹息一声后也转身离开,口颂佛号,对着高山三人示意后便如同烟云般消失不见。
场中的石玄望了望对面的牛头马面和金行和尚,大手一挥,便取走了那颗黑白交融的圆珠,对着蓑衣客高更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也踏天而行迈入域门消失不见。蓑衣客高更对此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与老道陈钧致意后,看了一眼高山三人后连同界门一起消失不见了。
牛头与马面对视一眼后,缓缓伸出硕大的毛茸茸手掌,伸出食指与拇指隔空夹住一枚泛白的圆珠,随后对陈钧和高山三人点头致意后也散去了身形。而老和尚金行则是拿出金钵,将剩下的最后一枚收入钵内。
“阿弥陀佛,今日因他日果,老衲修行不够,动了贪念。待用佛法化去这珠内诅咒污秽之力,便会将其物归原主,了解今日因果。”老和尚手托金钵执锡杖对高山缓缓说道,高山三人双手合十感谢大师。金行对着高山三人微微点头后,便转身带着一众罗汉踏入域门消失不见。
此方天地重新归于平静,一片狼藉留人间。撕裂的大地无声诉说着伤痛,一如三人的内心。
寒风猎猎,吹不散愁绪悲凉。